胡行之强压着气息直奔孟府,进入府中之后就一头扎进屋内,立刻盘膝稳坐,左腿向外,右腿向内,两手环扣。双目微闭,含光内视,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左手大拇指扣在左手的中指指尖处。右手大指插入左手虎口,扣在左手无名指指根纹处,右手中指扣在左手无名指根节处。其他余指合扣蜷起。
此时的胡行之两耳已屏却外界一切干扰,如入万筋俱寂之境,缓缓吐出体内浊气,再自鼻中吸入,用意咽下入丹田,抿口合齿,舌顶上颚,以心领气,以气随心,如此往返循复,体中杂乱的气息逐渐平复,慢慢回到了丹田之中。
这杂乱之气息如执念,如梦靥,一味去除只会增加更多执念,只有将其缓缓引导,驭至丹田,这气息方可有助于修行,以气养炁方为上上之选。
胡行之重呼轻吸,以意驭炁,元炁沿任脉而下过会阴沿督脉背脊上行到百会,把百会之气沿印堂、鼻尖、人中、舌尖一直从体中线下归,再从前面任脉下行到会阴。心,肝,脾,肺,肾对应火,木,土,金,水是为一小周天。
胡行之虽早已打通任督二脉,但小周天乃是基础,在循环了多次小周天后,胡行之将元炁由下丹田以意领至檀中,沿手三阴由胸走手,接着沿手三阳从手背到头,再沿足三阳从头、背而下经足三里至足,然后,从足心沿着三阴太溪、三阴交至腹,再由腹到胸,如此将元炁循十二正经一周便是一次大周天。
大周天的运行方法各异,有像胡行之沿着十二正经的方向,也有沿着奇经八脉循环一周的,还有从涌泉穴开始循至足根的。其效果都是差不多的,尤其是胡行之早已过了炼气化神的还丹境界。
胡行之此刻已进入深度的入定状态,身体本能地进行着周天循环,开始引炁采炁。古云:“人在炁中,炁在人中”,炁乃世间万物都含有的一种力量,引炁炼炁化炁也是修行过程中最为漫长的过程。炁乃先天之气,是这万物所降临时体内所含之气,《庄子·知北游》有云:“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这其中的气便是这先天之炁,可见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皆与炁密不可分。
先天之元炁于人万物而言乃是根本所在,根绝则茎叶枯,因此普通人先天之炁充盈往往身强体壮,益寿延年,反之则体弱多病;而修行一道修的便是这“炁”。
真正进入修行之道的标志乃是达到炼精化炁境界,打通小周天。而炼精便是将元精化为元炁,元精是繁衍后代的一种物质能量,所以也叫先天之精,故而古人云顺则成人,逆则成仙,这逆便是将元精逆炼为元炁,炼精化炁又有筑基、开光和融合三个小境界。炼精化炁虽是踏入修行之路的第一步,但已经挡住了绝大部份人的脚步,他不仅仅需要你刻苦学习,更需要的是天赋,而小境界又决定了你未来的修行的终点。
有的人到达筑基之境便再无进步,继而开始炼炁化神,有的人天赋异禀可以达到融合境界,虽在炼精化炁这一境界停留时间长一些,但是无论是炁的量还是质都不是筑基境界起步的人所能比的,能达到融合境界之人此生修炼到练虚合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胡行之便是直至融合境界方才开始炼炁化神的,因此他体内的元炁比一些筑基境就炼炁化神的人要高上需要,元炁足则生命力旺盛,寿命也可以增长许多,这充足元炁在炼炁化神的境界上便可以转化成元神,激发先天潜能,开启智慧之门,准确地说只有达到炼炁化神的境界方才算得上老百姓口中的“活神仙”。
因此无论是那种境界,人体内的元精虽是可以循环产生但毕竟数量有限,要想获取更多的元炁变要在这飘渺无形的世界慢慢汲取,然后引炁入体,经过大小周天循环往复变成自己的元炁。
此刻胡行之背上的渔鼓也“咚咚咚”地响了起来,声音响彻整个孟府。正在屋里看书的孟广均听到这声音边放下手里的书朝着胡行之的房间走去,发现合澄已在其门外站着。
“合澄,你这师弟的渔鼓的声音还着实脆生啊,偌大的孟府都能听得到,不过听这声音也不像什么曲子啊。”孟广均站在合澄的身边,略有调侃的说道。
“合清这是在闭关。”合澄皱着眉头答道。
孟广均有些疑惑地说:“如今闭关还得敲打渔鼓吗?”
“这渔鼓之声内涵玄音,恐怕不是师弟所奏!”合澄闭着眼仔细听了听,“这渔鼓恐怕不是凡物啊!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别人的拿渔鼓都是配着竹箭,师弟这渔鼓更像是个装饰品,未曾见他演奏过,更别说那竹箭了。”
“早晨见时也未曾听他说要闭关之事啊,怎么出了趟门突然闭关了?”孟广均突然觉得胡行之当真人如其名,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恐怕师弟也是突有感悟吧!或者说在外面碰到了什么高手?被人伤了?”合澄关心则乱,越想越觉得不安,把身边的孟广均弄得哭笑不得。
“我说道爷,您这师弟可真是宝贝疙瘩啊,着没影儿的事,你看看你激动的。你们师兄弟感情这么深吗?”孟广均看合澄心绪不宁,便转移话题以求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合清是师父捡回来的,自小跟在师父身边,自七岁师父传授他修行之道,合清就很快步入炼精化炁之境,整整十三年他将炼精化炁修炼到极致,轻而易举地便踏入炼炁化神的心动之境。”合澄有些自豪地说道,“要知道,我们这些师兄们在这炼精化炁的过程中也就是筑基、开光的境界,便踏入了炼炁化神,那少说也得二十年的时间,并非是我等不愿去追求极致,而是实在是没有合清这般的天赋啊!”
孟广均听到合澄的话饶有兴趣的问道:“按你的说法,这胡行之还真是个天才啊!不过我虽不在道门,但贵教祖师也是我儒家出身,这修行之事也是略同一二,可看他不还是个心动之境?”
合澄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莫说你惊讶,昨晚我见到他也很是疑惑啊。以他的天赋现在是妥妥地入还丹境了。师父自十二年前带着师弟离开京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啊!”
“瞧你这话说的,这小子这才多大!有三十了吗?你三十岁的时候是什么境界?他这已经比同龄人优秀很多了!”孟广均觉得合澄对胡行之给予了太高的期望。
合澄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合清当年离京时是二十一岁,现在已经三十二了啊!夫子有所不知,虽说我如他这般年龄时也才摸到炼炁化神的门槛,可合清的天赋真的不是我能比的啊!”
孟广均心想合澄已然是还丹之境,差一步便是元婴的“活神仙”了,虽说他们师兄弟感情深厚,但将胡行之夜看得过于重要了。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孟广均怕外人影响到胡行之便令人将这处院落封闭起来,而他和合澄也充当了一次护发,二人在门外的亭子中坐下,以防胡行之有何不测。
这一坐便到了酉时,合澄对孟广均说:“夫子还是回去歇着吧,我在这守着师弟,这闭关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孟广均大手一挥,说:“无妨无妨,这闭关之事我未曾见过,也想见识一下。稍晚一些,如果他还不出来我便回去歇着。”
合澄也不再多言,心中打谱等夜凉了务必让孟广均回去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渔鼓的声音停了,合澄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也不敢上前敲门,也不敢开口呼叫,一时间开始来回踱步。
“可是夫子和师兄在外面?”屋内传出胡行之的声音。
孟广均哈哈一笑,对着屋内喊道:“正是老夫与你师兄,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吗?”
话音刚落,胡行之便打开了房门,快步走到二人面前,躬腰行礼:“感谢夫子和师兄为合清护法。”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这早晨出了一趟门回来便闭关了,把你师兄着急坏了。”孟广均七分关心三分调侃的问道。
“夫子,师兄,我自十年前便不再打坐修炼,这十年间不是我懒惰,而是我心劫未破,迟迟不敢突破,”胡行之看着合澄,“师兄,师父经常告诫我们,修行先修心,否则境界再高也只是空中楼阁。师弟对于这句话一直牢记于心,所以心境不破,也不敢贸然修炼。”
合澄似有所悟到说道:“师弟说的不错,修行之人往往一味修炼却忽略了心劫,殊不知这心劫比这修炼突破更凶险啊!”
“噢?还有心劫这一说?”孟广均博览群书,对道家学说也了解甚多,却不知有修心一说的境界。
胡行之点了点头,向孟广均回道:“世间修行皆言精炁神,却不知心劫之说,许多人在某一个境界停滞不前,或者一味急于求成,都会忽略掉心态的调整。直白一点,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了迷惘、甚至喜怒哀乐都可能说你需要去化解克服的,但是很多人哪怕如此还是坚持引炁化炁,虽说一时半会对境界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境界越高隐患越大。”
“不错,在心中埋下了杂念哪怕引炁化炁也无法真正做到心无旁骛,那么这些元炁自然也不是纯正的了。”合澄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些关于心劫的解释。
“如此说来,这心劫也有三六九等境界的划分?”孟广均听完二人的解释,也对着心劫之说来了兴趣。
“是的,心劫分为六个境界,分别为暗行劫、戮血劫、辩真劫、幻嗔劫、泯痴劫、魃王劫。这心劫之说看似虚无飘渺,实则说修行之路上不可避免的。”合澄向孟广均解释道。
孟广均看着胡行之,说:“那你此次破除的是何心劫?”
“自师父离去我便卡在幻嗔劫未能破除,也寻不得破解之法,修为便也停滞不前了!”胡行之叹了一口气,“下山以后遇到夫子和师兄,关于师父所托也算是有了着落,刚刚在街上突然顿悟,就迫不及待地回来稳定气息和心神了。”
“好!好!好!师弟你天赋过人且心性豁达,若不是因为师父的嘱托让陷入心劫,想来你早已经化丹了,不过你能破开幻嗔劫的桎梏,这对你以后修行大有益处啊!”合澄高兴地连说了三声好,好像比他修为提升好要开心。
胡行之看着合澄激动样子鼻子有些酸,对合澄说道:“这些年师父不辞而别,将这莫名其妙的任务交给了我,我也是没日没夜的忐忑不安啊!前途迷茫,师父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想回去寻师兄们可又害怕误了师父所托!唉,一来二去,等我察觉我深陷心劫后已然迟了!”
“好了,你能破除心劫这是好事!一饮一啄,皆有天定,你如此的境遇反而可以对你以后修行大有益处。”孟广均见二人感慨不已,他也不愿看此情景,“合清,你如今幻嗔劫已破,可是真的明心见性了?可是真的对这事没有疑惑了?”
胡行之郑重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似有回想:“以往的种种不安皆为幻象,有对师父不辞而别的嗔,有对这莫名任务的嗔,有对自己迟迟不能突破的嗔,有对这孩子的嗔。如今幻嗔以破,再无任何杂念,刚刚安稳气息之后便踏入了还丹之境了!”
“好,你师兄称赞你天赋过人,我原不信,可听你如今说话我是信了。你果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孟广均听完胡行之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合澄在一旁爷是满脸笑容,他看了看胡行之身后的渔鼓,似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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