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挑战十公子唐旗这件事已让人想不通，而要向五公子第五令崎下战书这件事则是让每一个人都停停滞了思维，都不明白场上一头白发的那个人，找死的心是强烈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在当时，谷雨挑战唐旗这件事，众人虽然震惊、虽然嘲讽某人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很是异想天开，但至少还能找到一个说明谷雨敢这般想的理由。比如自视学识渊博天资聪颖，比如自视自己的运气天下无双，说不定就碰巧赢了十公子，不但进入了前百名，还恰巧登上了文殊榜第一呢？

可挑战五公子第五令崎又凭借什么？是凭何而来的勇气和底气？十公子是文殊榜上的人，与十公子的比试是在文殊榜中，即便输了败了也顶多落为圣山的笑柄，而不会伤及身体、不会有太多实质性的损失，可第五公子却不是文殊榜中人，更不在文殊榜的比试之中，挑战更不可能在这一场场比试之中，那么，你谷雨这番举动，与找死又有何异？

文殊榜的比试是“文斗”，你谷雨或许可以凭借着自以为天下无双的才华与十公子一斗，可你拿什么和五公子斗？你与五公子的比试肯定不会这种解题答题之类，也肯定不会这般靠着所学靠着神识的隔空对垒，而必然是短兵相接的刀剑交战，那么，你以为不过才筑庭之境的你能在聚星三境的五公子手下走过几招？莫非，你还好意思想着再来一次如在书楼前的那种划招比试？

如众人所想，五公子不在文殊榜中，不可能会在文殊榜内与谷雨一战。可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谷雨并没有想着只和第五令崎来一场简单的、伤不及大雅的无意义比试。谷雨想的，是要还与第五令崎加身在红仙儿身上的一切。

谷雨侧过脚步侧过身正对着第五令崎，直视其双眼道：“是，我要邀你一战。”

第五令崎一脸冷讽，说道：“那么，是不是该有个理由？毕竟，我可是圣山的五公子，若是谁都能来向我挑战，我岂不是会忙死？岂不是会掉了我排行第五的身份？”

自第五公子一出现，谷雨怀中本已安静的红仙儿骤然颤抖了身体，谷雨能清晰的看见红仙儿颈间的皮肤仿似经了寒风般在紧缩。谷雨紧了紧环着红仙儿的手，看了看红仙儿深埋在他肩前的脸，回头看向第五令崎道：“你很明白。”

见谷雨来怀中女子和第五令崎之间的目光，临得稍近的人不由升起了几分疑惑，但众人即便是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得到昨日在第五家山门中所发生的事。

第五令崎看了一眼双手紧攥在谷雨胸前的红仙儿，眼中没有丝毫的心虚之色，因为他很清楚，谷雨不可能说出其中分毫因由，因为没有如山的铁证，准确的说，是没有丁点证据。

他迎着谷雨的目光，说道：“我不明白。”他向着谷雨走近了一步，看着因他临近而更加颤抖了身体的红仙儿，眼中闪过一抹畅快和满意之色。畅快，是因为红仙儿此时的模样，满意，是因为是他将红仙儿变成了这样的模样。他道：“我不明白，但我会答应你的挑战。”

“那么，你是准备以什么方式与我一战？”他抬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衣袖，说道：“是如那日那般与我再来一场划招？还是怎么？”他继续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当天你靠着某些旁门左道胜了我，这一次却别再想得那么美好，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我会让你知道，有些人你不该惹，也惹不起，一辈子都惹不起。”

谷雨微侧了侧身，挡住第五令崎不断落在红仙儿身上的目光，抑制着心中激荡的怒意道：“当日的比试只是比试，而此一次，不可能只是比试。”他道：“止于惹不惹得起，总需要惹了才知道，况且。”他话音稍顿，后说道：“况且书楼前的一战，已足以证明我惹得起你，你可以不顾身份的抵赖，但是，有赌约为证。”

听及赌约，第五令崎有些变了脸色，当日之事在场的人很多，但在事后在场之人却因为五公子的身份和第五家的地位而不敢私下宣扬，再加之有人在比试结束后就威吓封住了那些人的口，所以至今都没有一个旁人知晓。然而，很明显，谷雨是要在此时向整个演武场上的人提出当日对他的羞辱。

当日之事，对于第五令崎而言是耻辱，对于第五家而言是羞辱。第五令崎目光幽冷的看着谷雨，腭侧隐有青筋绷现间压低着声音道：“你最好想清楚后果，我第五家可不是你一个小小蝼蚁能够挑衅的！”

谷雨却是已将阔剑交至此了环于红仙儿身后的左手，伸右手入怀，取出了那张在戒指中的纸，将纸展开在了众人之前，说道：“赌约的内容，落款的字，五公子你会不会不认得？”

众人在场边，或许看不见纸上的字，但见谷雨敢当着席上众长老这般举动，无疑已证实了其言的真假。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谷雨拿出了赌约，却不止如此。谷雨当众念出了赌约的内容，却依旧不止如此。谷雨看着面色阴霾如浓云的第五令崎，说道：“按照赌约所说，我可以任意处置你，更可以让你做任何事。”他将身形站得很直，将脚尖对向了第五令崎，说道：“那么，我的脚上有灰，需要你擦干净！”

整个演武场上，倒吸凉气的声音再度响起，无尽浓烈。然后，是针落可闻的极静。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在了第五令崎的身上，然后齐齐落在了谷雨的身上。最后，震惊得有些惊恐的目光逐渐变成了怜悯，看尸体一般的怜悯。因为谷雨此举真的是在极大限度的侮辱着整个第五家。

圣山不能杀人，不能杀没有违犯戒律的人。谷雨没有违犯圣山律条，所以圣山没有理由杀谷雨，但，谷雨如此明目张胆，如此狂妄嚣张的得罪着挑衅着八大家族之一的第五家，在众人眼中，他已与死无异。

场间持续的无声，只有山风的声响，和谷雨手中赌约被山风卷动的声音。众人看着谷雨，看着第五令崎，看着那张白字黑字的赌约，不知道下一刻谷雨该怎么收场，第五公子又要怎么收场，第五家又会不会出来收这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