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早晨是公鸡清脆的啼叫声声唤醒的,夜的黑纱还没有被撩去,那一声声啼叫寻着千百年来的传承,把沉睡的人们唤醒。
当黎明的曙光刚刚刺破夜的黑,勤劳的庄户人家已经整装待发,杨家村八队的村民们在队长杨传德的哨子声中,准备井然有序的奔向那一片片草色青青,刚刚从隆冬的冰块里苏醒的田野里上早工。
播下种子,赚取工分,年终总结时凭着一家老小的工分总和到村里的大队部换取粮、油,工分足够的人家甚至还能换到不多的钱。那样就能给家里的女人孩子扯上几尺花布,做身新衣,最好还有多出来的,给老人孩子买点点心糖果当零嘴,那就是一个丰盛又满足的年。
现在才开春,想过年的事还有点远。不过家里孩子上学的钱还是要挣出来的,国家恢复了高考,考上大学就能吃上国家粮当干部,老大的出息了,杨老倌家的知青女婿就是考上大学进城里去了的。
看着跟他们起得一样早,背着书包往学校去的孩子们,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一种叫希望的东西让人浑身充满力量。
“好好读书啊,别叫老子知道老师留你的堂,回来揍死你!”大人们看着自家的娃,即使心里美得很,嘴上还是说得很凶,现在是赶上了国家的好时候,可不敢让孩子们吊儿郎当荒废光阴。
这时候的家长,对老师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信任,把孩子交到老师手里的时候,再拘谨、再搓着手无所适从,都会来一句:“孩子交给老师了,要敢调皮,尽管打,往死里收拾!”
“啊——”突然的一声尖叫从杨老倌家的院子里响起,冲出红砖大瓦的房子,冲到院外。
“怎么啦,怎么啦?”正等着分派活计的村民面面相觑。
“听着好像是梅儿那孩子。”大家都是熟识的乡里乡亲,知根知底。“哎,怪可怜的。好好的一个孩子,这几天都不正常了。”
“听说被八毛打破了头,留病根儿了吧?”
“……”
阳光从失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后,才又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还是没有变化。连着几天了,她满怀期待的从睡梦中醒来,依然没能回到她熟悉的哪怕任何一处。不,即使是看到稍微有点与二十一世纪相关的物件儿也好啊。
可是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只有田野、乡村、茅草屋,以及本已作古的太爷爷和太奶奶。
她被留在了1980年,而且是以自己妈妈的身份,她现在叫杨梅!
这不科学,真的,这一点儿都不科学!她一个管理学科毕业的研究生读了几麻袋的书,可唯独就没有怎样解释和定位这种情况的知识记忆。除了那些yy的网络小说里倒见过穿越、重生之类的题材感觉比较类同,但……算了,她都感觉要认命了。
认为最不靠谱的说法竟然是正确答案,有没有点像柏拉图说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梅儿,梅儿?”
“奶奶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恶梦被吓醒了。”阳光,哦不,杨梅忙应了声,隔壁太奶奶这几天很是为她担心。
老人家估计是股骨骨折,臀部肿得裤子都穿不下了,痛得晚上根本无法睡个安生觉。原本跟杨梅一个屋子住着的,她怕自己晚上痛得哼哼叫吵了孩子睡觉,搬到西屋去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阳光想不认命也不成了。她做阳光做得那么失败,其实有机会重活一世,做杨梅改变一下妈妈的命运也蛮不错的。至少现在分家达到了她的目的,房子保住了,她跟太爷爷和太奶奶一起生活。
或许是因为她的原故,改变了历史轨迹,所以必须要对自己所做的改变负责?总之,阳光一下子又想不明白了。但她不准备再做无谓的猜测,只希望努力的活着,有一天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日子里。
现在爷爷上工去了,家里就只有下不来床的奶奶和杨梅两个人。
阳光成了杨梅,就不能让生病的奶奶和下地干活的爷爷饿肚子。
穿了衣服,收拾齐整,杨梅来到奶奶住的西屋,查看一下奶奶有什么需求,也让奶奶看看自己安然无恙。让老人家放了心,才走进灶房,准备先烧一锅热水,奶奶的身子要勤擦,换下来的衣服也要洗。
她年纪小力气也小,根本拿大件的衣物没辙,但放在温水里浸泡一会儿,再拿小脚丫踏着洗,也是可以洗干净的。现在家里只有爷爷一个劳动力,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她能分担的就多分担一些,让老人尽量的能有点休息的时间。
杨家的灶房还很新,四四方方的泥土做的双锅大灶立在南面墙边,泥糊的烟囱伸到屋外,生火做饭一点烟都不会有,一看就知道是爷爷的好手艺。
灶孔前是用半截的砖头围成的柴坑,里面堆放着的柴草直接就可以烧,全是干的。在灶台背后,靠墙立着一个双开门的碗柜,上面镂刻着菱形的图案。打开来,一摞摞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碗摆放得整整齐齐,只不过个头都很大,而且釉面粗糙。
碗柜脚下一溜码放着陶制的腌菜坛子,里面贮藏着各种腌菜,杨梅打开了一个,立马闻到扑鼻的酱香味,全是酱好的萝卜,当即没忍住口水就流出来了,她拿了筷子夹了一小块尝,除了咸味重点外,味道真的很不错,若是佐粥或下饭,都是不错的选择。
灶房里收拾得很有条理,她依次看到了米、油,还有一口硕大的水缸,以及里面满满的清水。
其实生火是个技术活儿,如果用打火机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拿了干柴直接点就是了,可是这时候用的是火柴,咔嚓一声就能擦出火花来,只是那木棍儿很短,燃烧又快,一不留神就烧着了手,手里的柴禾却还没点燃。
杨梅的第一次生火把自己弄得很狼狈,足足浪费了八根火柴,烧了四次手,最后还情急之下拿反了吹火筒,在嘴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圆圈。不过第一次做饭却很顺利。
她打小就是自己照顾自己,洗衣做饭都不是问题,用过藕煤炉子,也用过液化气灶,农家的柴禾灶相对要高点儿,她的身高不够,只能在脚下垫了把椅子,才算勉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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