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世家子弟摇摇头:“晚了。有人赎了桃娘,今晚这么大的场面,就是桃娘出坊。你瞧那九面花鼓,平日只有一击,再尊贵的官员,也只能二击。只有出坊的姑娘,才能三击。桃娘的桃花鼓刚才已经击了一次,二更和三更的时候,还会各有一击。如此,方才排场。”
张姓官员一愣:“赎一个官妓?”官妓是朝廷的人,并非一般官员可以据为己有,这人能将官妓赎出来,想来背景不薄。他还想再问细些,一旁的酒妓连翘已是按捺不住,擎起手中的白玉杯,眼波流转:“张大人,何须谈些不可及的,不如点一出珠圆玉润可好?”
张姓官员早已被连翘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得心神荡漾,哪里知道珠圆玉润是什么,只呆呆地点了点头,塞到连翘手里一锭银子。
连翘从盘中拈起一粒葡萄,含入口中,又将杯中的酒含到嘴里,随即忽地俯身噙上张大人的唇,张大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牙齿被柔软的舌尖撬开,一股甘酿沁入口中,葡萄的清甜中和了酒的辛辣,再加上美人的唇香,张大人只觉得唇烫了起来,紧接着全身都烫了起来,不自觉得揽上了连翘的腰,目光迷离道:“那葡萄的皮呢?”
连翘将口中的葡萄皮取出,笑着又倒了一杯酒。张大人早已全身都醉了,直叹自己之前见识浅薄,竟不知道女人可以这么妙。身边的世家公子笑道:“花月坊的花样是最多的,却也有趣。张兄若是喜爱,一一尝试便是了。珠圆玉润,双凤朝阳,鸳鸯交颈-----只是可惜桃娘独有的长虹卧波,你不得见了。”
另一个公子叹了口气,由衷艳羡道:“沈兄好福气,可惜我们未曾有机会点过桃娘。”沈姓公子不免面露几分得意之色,将手探入身边酒妓的衫内动作起来,腰下洁白的双鱼玉佩也随着一晃一晃。
看得张大人心下痒痒,眼前的这个珠圆玉润都让他把持不住,那长虹卧波,该是怎样的撩人?不觉吞了口口水,桃娘,到底是怎么个惊艳的人物?
后院二楼西厢最大的一间,便是桃娘的房间。屋外侍奉的婢女青青跺了跺已经站麻了的脚,手里的漆盘由于长时间的托举猛地抖了一下,青青顿了顿,再次开了口:“姑娘,喜服到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里响起了一声不温不火的声音:“进来吧。”
青青推门进去,风吹着支起的窗棂上糊的纸“扑扑”响,雕花檀木床上的茜纱帘幔并着妆台上的红烛,一齐在风里摇了摇。
桃娘坐在朱漆的月牙凳上,正细细的画着眉。她似乎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画过,一笔笔勾描,一点点补齐,像对着一件上古瓷器般精描细划。青青走到桃娘身侧,冷不防桃娘忽地转过身来,把青青吓得一个趔趄。
桃娘的唇角冷冷勾起,盯着响动的窗棂,似有若无地问道:“好看吗?”
青青偷偷抬眸看了一眼桃娘,心下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敢接话。桃娘依然很美,只是今天的远山黛,是从未有过的画法,那眉,长长的似乎要挑到发髻,配上眉心的桃蕊红妆,竟有几分妖气了。这不是桃娘素来清淡雅致的妆容,桃娘,是没有妖气的。
桃娘没有注意青青的表情,转眸看向了她手里的托盘。一袭浅红的柔纱锦袍,并着赤色描金线的披帛,在烛火的映照下正莹莹散发着丝绸的光泽。桃娘抬起如水葱般的纤指,轻轻抚了抚披帛上的绛色流苏,低眉问着:“他,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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