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法华寺]
“佛曰相由心生,小施主一日不介怀,一日便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中年和尚一身布衣扮相,颈间垂着一串沉香木佛珠,面色无波,宝相庄严。
已是第七日了,少年日日盘坐在一轮弯湖跟前,不吃不喝,一声不吭,朝而出,暮而入。饶是陪修的数位僧侣也耐不住,皆纷纷退出后禅院。
和尚抚着佛珠,眼睛看着闭目的少年,无声的摇头。他早就想离去,奈何方丈口述,“他不出你不得出,若他永不出,你也须守上七日七夜。”不由让他头大。
“罢了,小僧坚持不住七日,岂敢自称僧,”和尚轻掸僧衣,双脚互叉,盘地而坐。双眼又闭,口述真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
“和尚口译乃是佛家金刚般若蜜经?”少年裂开的嘴唇微启,眼眸依旧未睁,照旧席地而坐。
和尚惊诧,正声言:“正是我佛家金刚经。”
“你若教我金刚经,我这便起身而走。”少年头一次睁开双眼,和尚望去,其眼深邃,浩瀚如海,望不见底。心中便下定了决心。
“不可,佛家金刚经既为圣人经,又为攻伐经,落入红尘,其果小僧难还。”和尚语气坚决,“小僧宁坐于小施主心通之日,无法达成你的愿望。”
“你不怕我坐于枯死,你归于圆寂?”少年轻言。
“小僧早已抛开了生死。”
“我姓万名祎,伟鑫老祖赠名三树。与你佛有缘,算半个记名带发和尚,为何不可。”
“妄言一名便与我佛有缘,岂不天下人皆与我佛有缘?”和尚轻叱,就此闭眼。
“三树,即指佛家阎浮树,无忧树,菩提树。意在看破生死,看淡红尘,大通智慧,岂非佛家做派?何称妄言。”
“多说无益!”
“走也!小施主话不投机半句多!”和尚旋即起身,扭头便走。
突然,他像是记起了什么,回头向万祎说道:“草堂覆灭一事,我佛门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纵然你我有大因果也护不住,还望小施主,随遇而安,悟透了,就离去吧。你不离去,我也不能离去。”
万祎长叹,遥望天际,望漂流的云彩,望展翅的大鸟。心中一顿悲戚,“这便走!”
说罢,他气息暴涨,大风顿起,衣诀翻飞,他朝天边横跨一脚,消失于天:际。
和尚驻足,忽觉此地仍有因果气息,他大手一挥,就此抹平,“不简单!”
[须弥山脚]
偌大一片无边的森林氤氲于雾,绿影沙沙,大日高照,颇有一副浑然天成的仙境之感。万祎脚下生风,疾驰而前,一身素衣猎猎。
这般许久,他没有走出森林,心中生疑,又跃向高空,只见他依旧处于森林中央。
“小友莫急!”只见天边飞来一人,体型肥圆,穿着黄衣,双手各有一串舍利套在手上。万祎大呼:“伟鑫秃驴!”
“呔,老衲因坐关未曾圆满,又感你心有恨憎,所以设了迷障,让你稍等片刻。这不,老衲一出关便向你这边赶来!勿怪勿怪!”
“老衲次次闭关皆是七日左右,此次闭关尤为重要,因而让那封钰守你七日,照顾不周。”
“好说,拿来金刚经借我一观,或是送我菩提果,我便了却这桩因果,”万祎说。
“这这这...”伟鑫暗中擦汗,“你对我佛门心有憎恨,岂能给你,不可不可!”
“我心中憎恨,恨的是朝廷梁帝,恨武林百派皆灭我草堂,与你佛门何干!不给就不给,莫加说辞。”
“我观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剃度归入佛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伟鑫肉脸堆笑,油光满面。
“莫!我还不知你的面相?除去迷障,让我出去,待来日你闭关之时,我必登门来取!”万祎心中冷笑,深谙这秃驴做派,作势转身就走,左手应到一只肥手握住手腕。
“哎哎哎,不厚道不厚道,我便与你些宝物,不过来日须还我!”伟鑫不舍,一脸肉疼。他从怀中取出一页黄纸,纸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万祎投目看去,不识其形,已解其音。
“果真是宝物!”万祎心中激动,轻喝出来他说罢探手去夺,伟鑫一啧,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揣回怀里。“稍安勿躁!”伟鑫道。
“此乃佛家不传之秘!我见此次情况特殊,破了例,但是你务必完成我的要求,不然还是不传给你!”伟鑫轻抚下巴,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呸!就你的嘴脸能将不传之秘传给我?”万祎斜眼蔑视,“说不得,又是哪派的镇教之术?”
伟鑫脑门纳闷,心说这厮眼睛毒辣,骗是骗不住,他正声说:“老衲乃法华寺开山鼻祖,向来说一不二,诚信立本,岂是你一个小毛崽能够揣度的了的?要与不要?”
“这等宝物不要是傻子!”
“好!你如果答应我去把那张百忍的随身宝剑偷来,我就给你。”伟鑫说罢眉开眼笑。
万祎看他慈眉善目,却总觉得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不由大怒:“糟老头子!老秃驴!你玩我呢!我要能去道宗偷他随身宝剑,还需要你的宝物?早把道宗宝库洗劫了!”
伟鑫听闻招手,又从怀中把那纸取来放在万祎的手上,引得万祎眼睛一阵冒光。
“小友此言差矣,没有我这等宝物你能进道宗?此乃道宗绝学《大道仙音》。其法高深莫测,道音浑圆天成,吼能摧山,叱能断骨。就算我这等天下第一宗师也不能揣度。嘿嘿嘿,这便是其中一字!”
“莫看这一字无用,七日前,草堂覆灭一战,道宗拿来这一纸,张不颠一声大吼便以摧枯拉朽之势破了草堂的堂门,接着一举覆灭草堂,可见其功法高深!”
“咄!你是赞扬那张贼,还是挖苦我草堂?”万祎冷哼。
“当然挖苦你草......”伟鑫一阵语塞,“呸呸!怎么说话你?我与你师是忘年交,岂能帮那张不颠说话?”
伟鑫拉住万祎的手,轻言:“我与你师傅乃是至交,草堂一事我却无能为力,这事还需你这首席大弟子去做,江湖险恶,小心谨慎为妙!此外你同门师兄弟余欣泰在都城紫禁,莫大意!”
万祎眉间紧皱,说:“我的师弟的性子我清楚的很,独自一人去紫禁城必有大事,我已料到他要做什么,此次凶多吉少,我须赶紧去救他!”
伟鑫听罢,右手一挥,森林四处浓雾大散。万祎单脚点地,却是蹬地飞掠而去。
“哎哎!去偷剑的事你还没答应我!”
[紫禁城]
“洞悉生命密码,勘知人生祸福,福兮祸兮,天赐我兮,善兮恶兮,半仙辨兮......”执着一幅算命白帆,轻握灰白长胡须的男人仰天说道。这时,那堵刷满红漆的高墙,中间一扇破旧小门,迎面走来一位头戴黑纱毡帽,身着深蓝色华服的中年男人。
“嘿呀!李公公考虑的怎么样?”那位拿着算命帆的男人看见李公公出门,忙着过来搀扶。顺势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颠了颠,滑进李公公的手中。
“不错啊小子!够孝顺!”李公公四处看看,朝着男人瞧瞧,轻笑一声,揣进腰间,尖声说,“这才几日?又来五两银子入手,算命的油水够丰阿!”
男人忙着摇头推迟:“公公有所不知,这五两银子是家中特地卖田换来孝敬公公的!不知怎么公公能不能答应我那个小小的请求。”
李公公眼底浮现出赞赏的神色,说:“进宫简单,不过你这带把进宫倒是麻烦!想进宫享受,不付出点代价怕是不容易!”李公公冷哼一声,歪着脑袋看着天,手中的拂尘随意搭在臂上。男人心中直犯嘀咕,迫于无奈,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五两银子出来,乐呵呵的看着他。
李公公自然看见,拂尘往他手上一扫而过,随着银子也消失不见。
男人躬着腰,右手立了一个大拇指,说:“公公好功夫!小民今日开了眼了,平日冒充个半仙忽悠平民,今日一见公公,如见了真神仙!”
李公公听罢喜形于色,忽然留意到他刚才摸银两的动作,心中暗惊,一双老眼微眯,含带精光,他尖声说:“怕是有些半仙的功夫不必老夫差!余半仙?老夫说的可没错?”
男人咂舌,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大人抬举小民了,就仅仅孰能生巧......熟能生巧......”
“哦?!熟能生巧吗?你欺老夫年岁见长,老眼昏花?如若被你等玩弄股掌,我还配做这大内总管?”李公公内力外放,一圈接着一圈的无形涟漪暴涌,带着一股极大的张力,男人瞬间便觉得身上万斤压上也不为过,只好暗放内力进行压制。
良久,李公公看着脚下跪着的人越看越惊,心中大震,暗想他这类江湖一等一的高手长如一刻钟全力释放的内力竟然仅仅将他压的吐血?莫不是他这般讨好我想进宫当太监另有其事?“起来吧!地上凉!”
男人又是一拜,用手撤了下嘴角的血迹,答道:“是!公公!”
李公公嗯了一声,说:“无须掩饰了,想必你在江湖上至少是一位二流高手,报上名来!”
男人见事迹败露,也不心惊,仔细想来定是刚刚的动作被这位太监注意到了,故此,毫不扭捏:“本人姓余,名欣泰!不知公公听过没有?”此刻的余欣泰哪还有片刻之前的下作,一身傲骨挺立,风骨可见一斑。
李公公来回踱步,思前思后,细细想想记忆里并没有这等人物,说:“不曾听过!”李公公玩弄手中拂尘,片刻又将目光放在余欣泰的身上,道:“如今你醉翁之意不在酒,进宫必有目的,你可承认?”
“承认!”
李公公来回想想,又看着他,说:“不过,我仍然可以将你带进去,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我们各有各的路,互不干涉?如若你做的好了,本人不介意将你带在我的身边做事如何?!”
余欣泰刚想驳回,忽听他说“如今皇宫水深着呢!再好好的想想!”于是;咬牙说到:“可以!”
李公公嘴角自然上扬,心中早已知道他的抉择,毫不意外,他问:“小余子?”
“回公公,小余子在!”
李公公心情大悦,看着吵闹的街市,说:“小余子随本公公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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