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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潇吟》第七章 雁点湖飞渡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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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雁点湖飞渡亦难

湘南湖北一带背依长江,侧傍鄱阳湖,自李唐盛世以来便为人烟稠密之所。晚唐马戴有诗云:“露气寒光集,微阳下楚丘。猿啼洞庭树,人在缆舟游。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云中君不见,竟夕自悲秋。

洞庭湖北,即傍一地,名曰“十堰”,此地地灵人杰,人物辈出,更有江湖中人人闻而敬之的“武当派”总堂于此,更是酒旗戏鼓,繁闹之至。

李寒空也不知自己在武当到底呆了多少日子,他一出生便在武当,为武当玄虚道长收入门下持心修道。

这数十年来李寒空曾不断追问师傅玄虚道长自己的身世,而玄虚道长都只是一笑而过,绝不多提半字,日渐久矣,遍连李寒空自己,也淡忘了这件事。

初秋,破晓,曦光普照武当山上,万木苍辉,尽为这无尽金芒吞噬,更是映得山上房舍一派黄阙,金辉万状。

李寒空早便翻身下床,推门立于庭院瓷地上,双目微闭,手势脚形已是如行云流水般打起武当世传绝学“太极拳”。

人们皆道“太极拳”惟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并无他用,此便差矣。

武当门下众弟子所习之拳,并非流传于民间之拳,皆因众弟子均习有武当张三丰所独创之无上内心心法——“太极凌霄道”,附有此般内力之“太极拳”,便实至以柔克刚,出神入化之境。

“太极凌霄道”共分“玉霄”,“太霄”,“玄霄”三层,自此心法流传下来,能突破“太霄”境之士已是寥寥无己,惟有各代掌门服食了武当至宝——九阳回龙芝,方可突破这“玉霄”境瓶颈,冲击至“太霄”境。而古往今来能突至那玄虚至极之“玄霄”境,千百年来恐只惟有武当开门鼻祖张三丰罢了。

李寒空一路拳招使完,双手当即抱元归一,将周身毛孔尽数张开,将内力于体内微微运转一周天,仿佛将天地之灵气纳为己用。

前依碧空,后倚苍山,李寒空长吁一口气,双目缓睁,顿觉神清气爽,自知自己已在这“玉霄”境上更进一层,已至第七层了。

若是常人练这“太极凌霄道”,每进一层,往往须历三十六个寒暑,故武当门下甚少弟子选择去习这内力心法,一是耗时太快,二是一旦练上,遍不得休止,否则立时便将走火入魔而亡。

而李寒空一向为师傅师叔们视为武当百年不遇之奇才,只花了短短二十个寒暑便已臻至“玉霄”第七层,实是无人堪与之匹敌。便是武当玄虚道长曾一度引以为傲的弟子刘云疾,也只是在三十余龄之际突破第二层,也足现李寒空天资之良。

艳阳已尽笼凡世,李寒空在自房中用过早膳,步往武当正殿“太极阁”。

“太极阁”内全由一黑一白两种色调筑成,阁地自是选用上等檀木铺成,阁前端典供奉着一尊神像,自是太上老君,台前蒲包之上,此时却盘坐一人,发须尽白,凛然一态仙风道骨,令人不禁有种飘然之感,此人便是当今武当掌门,李寒空之师尊——玄虚道长。

“师父。”李寒空步至其身前,行礼道。

“寒儿,不必多礼。”玄虚道长道。

“师父,唤徒儿前来所为何事?”李寒空道。

“没什么,你随我到太极湖边走走罢。”玄虚道长当即掸了掸道袍,起身而出。

太极湖位处武当山西北角,湖并不甚阔,但形状却是与太极八卦图无二,同时也是太极湖名享江湖之缘由。

湖心澈清,清泉汩流于石上,苍林倒映于水中,鸟飞水底鱼游林中,溪声山色,凌空鸟瞰,潭池相应,恰似嵌于群山中玉石。

李寒空随玄虚道长踱过“仙人桥”,便已至太极湖畔。

李寒空甚少至此太极湖,行步湖畔,只见重山叠翠,白云压首,秦松亭亭,泉水悠悠,犹如银河倒悬,山青水碧,好似新雨初霁之清秀。前有湖水四漾,后依万古青山,好不逍遥自在,李寒空不由得出言道:“此实着属天下奇景也!”

“寒儿,这太极湖乃是天然所属,并非人去开凿,此也是张三丰祖师爷为何于此开宗立派之由一。”玄虚道长微捋苍须,道。

“对了,寒儿,你在‘太极凌霄道”上进展如何?”玄虚道长又道。

“已至‘玉霄‘第七层。”李寒空应道。

“你不过在我武当门下历了二十几个寒暑,就即有这等内力修为,奇才,奇才,只怕当年张三丰祖师爷,也不过如此罢。”玄虚道人惊叹道。

“那师父您进展怎样?”李寒空问道。

“我也只是修炼至‘太霄‘第二层,便无法再向上突破,你的二位师伯,冲虚与白石,他二人皆只在‘太霄‘第一层徘徊,无法更进一步。”玄虚道长道。

“这‘太霄‘境实有如此不易?”李寒空奇道。

“路长漫漫,你习时便知。寒儿,我武当之绝学只怕已尽数授予你罢?可尚有何未习?”玄清道长道。

“四大绝学‘太极拳‘,‘太极剑‘,‘绵掌‘,‘云手‘已尽授之,三十六道中尚有一记‘归元诀‘未授。”李寒空道。

“昔日我未授你这‘归元诀‘,乃是你内力不足,无法修习,而今以你‘玉霄‘第七层之内劲,我便授你此招。”玄虚道长沉吟一会,即道。

“请师父赐教。”李寒空道。

“我先将这‘归元诀‘要义授予你。归元之诀,意在散功,散之于五穴,化没于尘风,纳以天地之灵气,始方聚凝,凝而不锲,守于丹田,终于归元,假以天地之力以御五行之变,是为成矣。“玄虚道长缓缓道。

“散功?这……这可是寻死之路。”李寒空大惊失色。

“散功有何?有散有凝,何言自寻死路?”玄虚道长反问道。

李寒空此方领悟此“归元诀”乃以无上浑厚之内劲散入空中,不为人所觉,再聚力引发,无中生有,以奇袭制敌。

“寒儿,空说无据,看我为你演施一遍,可要看清。”玄虚双目已是微闭,双膝半曲,双手抱元合一,似已入定。

李寒空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感受着四周内力波动,虽已尽力,却仍未感知到些许内力。

突闻“嘭”地一声,太极湖心忽地激荡起一道冲天水柱,宛若水底龙虬腾跃湖面,波达三丈,久而溅落,倒是在平静若素的水面漾起一波无尽涟漪,四下隐没。

玄虚这方长吁白气,立起身来,笑吟道:“寒儿,怎么样?”

李寒空自始至终并未察觉任何异恙,仿佛一切是自然发生之象,实着骇人,况且玄虚所处之地距湖心尚有十几丈之遥,也是足现玄虚内力之精绝。

“寒儿,来,你试试看。”玄虚道。

李寒空即依着玄虚方才之举,眼帘微闭,弯曲双膝,将体内之力一丝丝散于空中,虽散却又不失联系,却是得心应手,也足现李寒空悟性极强。

“散于一点,以力引之。”玄虚一旁指点道。

同时“嘭”地一声,离湖心约莫一二十尺处既为李寒空以内力荡起一股水浪,但声势为适才玄虚所较,这便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第一次施为便有此般功效,好好!”玄虚凝视一会儿,道。

“掌门,掌门!”愿吃一人从“仙人桥”上疾奔而来,放声呼喝道。

李寒空一眼便识出此人乃是白石道长二弟子——陈克兴,不知其所为何。

玄虚自知有大事发生,当下也不多言,疾掠迎上陈克兴,询问:“何事如此之慌张?”

“不好了,掌门,‘暗月阁’又率人上山骚乱,我师父与冲虚师伯均不在殿中,掌门速回八卦堂吧!”陈克兴上气不接下气道。

“暗月阁”乃是蜀中唐门二十四分舵之一,却是高手云集,阁主乃是十余年前恶名满江湖之“夺魂引魄”唐追月,一向霸据湖北一带,与武当自古水火不相容,更时常上武当滋事,实着放肆。

“这‘暗月阁’,太放肆了,寒儿,你随兴儿同去应敌,也好修习这‘归元诀’。”玄虚道。

“是,师父。”李寒空当即与陈克兴一同回身直纵向八卦堂。

叶下灿阳照水卷轻浪,沉沉千里。右屋寒窗底,听几片,井桐飞坠。看透水波明,寒峭花枝瘦。岁华销尽客心惊。

八卦堂乃是依照太极五行之位而建,是一甚阔院庭,武当弟子习武多于此,而此时却是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约有十来名身着黑袍之人负手立于堂上,其面前即是一众武当弟子,更有几具尸体,身着道袍,自是武当弟子。

武当弟子为首一人,身形挺拔,气宇轩昂,正式三师兄岳绍南,只闻他道:“你暗月阁为何总与我武当过不去?”

“哼,这还用得着废话吗?你武当门下若是识相的话,尽早自行了断,用不着我们动手。”暗月阁为首一人乃是副阁主唐湘,只听他怪笑道。

“若不是我二位师伯不在派中,否则岂能容你这等邪魔猖狂!”岳绍南厉道。

“啧啧,死到临头还嘴硬,玄虚呢?玄虚可没出去吧?只怕他是不敢见我吧!”唐湘狂道。

“你?看我取你狗命!”岳绍南一声断喝,手中长剑陡出,直指唐湘面门。

但唐湘也未动,当下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岳绍南,全然不避。

岳绍南立时警觉,低头一看,乃有三道暗芒已朝自己腹下击到。

岳绍南大急,忙撤剑下削,运起“太极剑”内劲,险险荡开三枚暗器。

但岳绍南突觉腰下一麻,全身即刻瘫软于地,不知何时已中招。

唐湘扬了扬衣袖,立时又少说十道寒芒向岳绍南面门射到,来势甚疾。

岳绍南心下大苦,却又无法动弹,只得闭目待死。

“叮叮叮”数声,来袭暗器突为一人由空纵下,一柄长剑直指向面前唐湘。

岳绍南这方缓缓睁眼,喜道:“二师兄你来了!”

来人便是李寒空。当下他略微点头,目光随即转移到唐湘身上,淡淡道:“你是‘无影断魂’唐湘?”

“不错,你又是何人?”唐湘不敢轻视。

“你没必要知道,只须知道我乃是武当弟子即可。”李寒空道。

“好狂妄的口气,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唐湘作惋惜道。

“哼,谁死可还不一定呢。”李寒空语音未毕,手中长剑已是疾刺向唐湘。

唐湘早料此招,侧身一偏,但剑却似有灵性一般随之偏刺。

唐湘步伐急移,已是使上三种躲避之术,自度定能避开此剑,但剑仍旧刺刀。唐湘也不再避,双手纷扬,顿有百十道暗器四下射出。

李寒空只是腕轻颤一下,半空暗器即为一道至柔之力荡飞一旁,倒是将围墙穿了百十个洞。

“‘玄素十三剑’!”唐湘忽地惊呼道,一面双足一蹬,跃纵半空,实欲避开此招。

但李寒空却是不再进势上攻,身形已是冲入唐湘身后的十多名黑衣人中,长剑四下飞舞,惨号连绵不绝。

唐湘暗叫不妙,待见下属被伤,心下怒极,右手凌空一斩,一道无形杀气已朝着李寒空击到。

此唐湘成名绝技——“无影惊杀”,将内力化作杀气,以无形以御有形,杀人于无影无形,故为人冠上“无影断魂”之称号。

只见这道杀气已将击中李寒空,却不料李寒空反手便扯过一名黑衣人,只闻闷哼一声,此记凌厉杀气立将其击得血肉横飞,死于当场。

唐湘心下一狠,自知若今日不除李寒空,将来又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当下“呼呼”数道杀气又为之斩向李寒空,去势之凛,令人发指。

李寒空临危不惧,长剑朝前一掷,直取向唐湘胸膛。而双手如行云流水般在空中顺势一带,数道杀气顿为消之无形。

此乃李寒空以“太极凌霄道”之无上内力柔劲使出之“太极拳”,瞬息即化去唐湘之杀气。

同时李寒空所掷之剑也已向唐湘射到。唐湘慌使一“平板桥”险险避过。

但不知李寒空何时已跃至自己身畔,已是一掌印上自己的胸膛。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绵绵不断的内力猛地涌入体内。

“嘭”地一声,唐湘终于持把不住身体,只身重摔于石板之上,倒是将石板震得发抖。

“二师兄真厉害……”武当众弟子这方从惊怔中醒悟过来,纷纷欢呼道。

“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弱,看来我是高估你了。”李寒空嗤之以鼻。

“小的们,给我上,灭了这小子!”幸得李寒空未下重手,唐湘好容才缓过劲来,喝道。

“别嚷了,你自己看看罢。”李寒空一面接过师弟们拾起的长剑,一面不耐烦道。

唐湘奋力挺起腰来一看,除了几名为李寒空所杀之下属,其余皆已不见踪影,感情已是逃跑了,全然不顾唐湘之生死。

唐湘见手下如此之不成器,心下一怒,“啊!”地一声已仰天喷出一股鲜血,道:“我唐湘即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我不会杀你的,你走罢。”李寒空于地挽起岳绍南,随众弟子径入内堂去,当下传出一句。

“好,下次见面,我们仍是死敌。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唐湘不料其竟会放过自己,忙道。

“李寒空。”一声淡语即传出,随之隐没。

一带江山如画,风物向秋潇洒。水浸碧天何处断?怅望倚层楼。寒日无言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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