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空自由后山归来,便即径上太极阁,心下确是挂念着白石师伯的安危。
阁外只有两名弟子伫守,一见李寒空,当即恭声道:
“二师兄。”
“师父可在阁内为白石师伯疗伤?”李寒空问道。
“在,二师兄这便请进罢。”二名弟子齐声道。
李寒空点了点头,即抬步入阁,步至阁内堂一间紧闭房前,朗声道:
“师父,李寒空求见。”
“是寒儿呀,你进来罢。”过了一会方传出玄虚之声。
李寒空便伸手推门,只身入房中,反手掩上房门。只见白石正卧于床榻,仍是昏迷不醒,但昨日那身血袍已为之换下,却是面色苍白。
玄虚正打坐于白石床头,面显憔倦,显示劳累,只怕昨夜一夜皆在全力施救。
“师父,白石师伯伤势如何?”李寒空忙询道。
“已无大碍,你不必费心。但师弟要醒来,却仍须一段日子。”玄虚眼也未睁道。
“那师父可有从白石师伯的伤势看出什端倪?”李寒空问道。
“白石师弟的背上着了三剑,失血甚多,但却非要害,我昨日为白石师弟换衣衫时却是发现其胸膛之上印有一赤紫手印,此实要害。”玄虚道。
“赤紫手印?此是何等阴毒内力,若是铁砂掌或朱砂掌,印下的也应为黑色或赤色。”李寒空道。
“不错,但我昨天只想一夜,当下武林怕是唯有湘南洛家方世传有‘六合掌’呈此内力,但洛家素来不收女客,我也甚是不解。”玄虚道。
“洛家应是不会,洛玉江老英雄一向光明磊落。”李寒空断然道。
“也罢,一切还是待白石师弟醒来之后再说罢。”玄虚道。
“是,那冲虚师伯怎样?”李寒空道。
“你放心,那点小伤对冲虚师弟苦修四十余年之内力根本不成大碍。”玄虚道。
“咦,师父,最近大师哥去哪儿,怎地回下都不见他”李寒空问道。
“你大师哥奉我‘真武令’去访华山掌门刘仙伦,尚未归来。”玄虚述道。
“是这样啊。师父,我……”李寒空一时犹豫不定是否须将后山之事告知予师父。
“寒儿,怎么了?”玄虚温怀道。
“没……没什么。”李寒空终究是未有言出此事。
“那你便先退下罢。”玄虚也不追问,即道。
“是,那弟子告退了。”李寒空这方回身出门,轻闭房门,径回舍下。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南郊离圣朝门下不消三十里,而沿路却是秀木繁荫,同也是纳凉之佳所,故行路之人多通行由此。但此值深秋,却是人迹稀罕。
秦惊羽环顾两旁稠密树丛,不禁眉梢微皱,随即转头向庄铁莲问道:“庄叔,您的武功一定甚高罢?”
“秦少侠,嘿嘿,我对武功可是一窍不通,你可别笑话我!”庄铁莲答道。
“这可当真?”秦惊羽不料一个在圣朝门内办事如此干练之人竟全无武功。
“大哥,这可是真的,庄叔既不好武,也不习武,但我爹门下要是没了他帮忙,早就顾不得这样多了。你可别小看庄叔。”云渺也道。
“哎,渺儿,别这么说,一切还是归功于老爷。秦少侠,你看这孩子。”庄铁莲笑斥道。
“庄叔也不必过谦,渺弟他说的没错。哎,前面有人。”秦惊羽只见前方许丈一棵树下却是立着三五人,身旁也横放着三五来个箱子。
“来人可是圣朝门下?”只见为首一人衣绸华贵,威仪不菲,只闻他喊道。
“正是,在下乃是云门主遣来的,敢问您可是陈镐陈老板?”庄铁莲回声道。
“我便是,钱可带来了没?”陈镐道。
“自是带了,货可备齐?”庄铁莲随率众人翻身下马,扛着两口箱子,迎将上去。
“若备不齐,你钱可给否?我陈镐的货自是不假,来人,给他们见见世面。”陈镐一挥手,身后两名手下即上前分别掀开三口箱子之盖,也透中其中白花花的山参。
“这参可真是长白山产的?”庄铁莲仍不放心。
“庄叔,这的确是长白山所产,只有长白山所产之雪参尖须之上方有一抹焦色,乃是常年冰冻所致。”秦惊羽忽出言道。
“哟,小兄弟知道得还不少吗?”陈镐似是喜道。
庄铁莲与云渺目光即注视到参须之上,只见约莫三分处果有一抹焦色。
“陈老板,这儿便是五百两黄金,你过目。”庄铁莲即令门人打开箱子予陈镐看。
“好,你,你,去把箱子抬过来。”陈镐看罢,即道。
两名手下即步至庄铁莲身畔,正欲俯身抬起箱子,突地由怀间抽出两柄长剑,已是抵在了庄铁莲头颈上。
此一惊变,任谁也猝不及防。秦惊羽当下怒喝道:“陈镐,你干什么?”
“干什么?赚钱啊,把他给我押过来。”陈镐道。
“陈镐,你……你……”庄铁莲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即为人点了哑穴,押将过去。
“陈镐,你敢与我爹为敌?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云渺喝道。同时身后庄客也纷纷拔刀,正欲杀上。
“为敌便为敌,他又能把我怎样?你们可别乱动啊,否则你们的庄叔可便没命了?”陈镐威胁道。
“你敢动我庄叔试试看,快放了他。”云渺道,四下门人也一时不知所措。
“你庄叔可在我手里。我陈镐做生意可是不做亏本生意的,否则怎会有‘鸡犬不留’之谓?今天这儿的所有东西我都要了,来人,把东西扛走,你们可别乱动啊!”陈镐道。
“我跟你们拼了!”云渺正欲掏出山河扇,突地一把为秦惊羽按住,低声对他道:
“渺弟,我们先由得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得先让庄叔活命才是。”
云渺这才收回山河扇,忿忿地怒视着对面陈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陈镐将黄金,人参还有庄铁莲尽押送入林中,不见踪影。
但陈镐却是未离去,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一行人。云渺厉声道:
“陈镐,你为何还不去?”
“一个不留。”陈镐收起可掬之笑,严肃道。
陈镐一声令下,两旁树丛突地四裂纷飞,数道黑影激射而去,怕不有数百样暗器,尽是尽笼云渺众人身畔。
庄铁莲与云渺所率之门客大都不谙武功,自是无法闪避,纷纷中招,瘫倒于地,惨呼不断。
秦惊羽自是无法顾及门人,只得一手携过云渺一个疾纵,二人已掠出三丈,险然避过。
然攻势未了,树丛中忽又飞掠出几名黑衣人,数柄回手夜行刀已是临空劈下,实欲将二人剁为肉泥。
秦惊羽没有拔出“断水”,也来不及拔,但秦惊羽全然不惧,一把将云渺遮掩于自己身后,双手十指齐点,数十道青影闪动,耀人心神,正是“青云指”。
只闻“咔、咔、咔”数声,秦惊羽指无虚点,来袭八名黑衣人长剑齐断。
但其也是全然不惧,八人将手中断刃一抛,双掌拉开架势,飞身而上。
秦惊羽反手接过云渺递上的“山河扇”,当即挥手展开,顿时漫天飞针已然激撒而出。
但那八人也绝非庸手,八人分身一让,飞针已为之尽数闪过,但顿觉四下剑气凌厉,杀意纵横,正是秦惊羽之“断水”出鞘。
秦惊羽将内力朝剑身一运,“断水”微颤,已是有八道无形剑气由剑透出。
只闻四声闷响,已是有四人防备不及,毙命当下,但其余四人却是无恙。
秦惊羽自是不放,虽只是脚步略移,但身形已是纵至四人中央,自是江湖轻功绝技“万古云雷一羽毛”。
“断水”过处,血光迸现,那四名黑衣人之脑袋竟是为之削去半个,惨不忍睹。
秦惊羽出手总计不过两招,八名武艺卓绝之黑衣人已为之击杀当下,实着骇人。
但陈镐却是对之毫不关心,便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只是喜呼道:
“这……这可是‘断水’?果然好一柄神兵。”
“好剑也不会放过你这等小人,动手罢。”秦惊羽拭去剑身遗下血痕,道。
“这柄‘断水’,我可是要定了。”陈镐言语未罢,身形已是翻然掠出,五指齐并为虎爪状,只身抓到。
秦惊羽又岂能容之猖狂?“断水”一抬,剑尖已是指上陈镐来抓之掌心。但却似刺入一团棉花,以“断水”之利,却是无法刺入。然陈镐手指一合,已是拿住“断水”剑尖,当即施力拖过。
秦惊羽五指运力,自是不容剑刃脱手,但随即一股极寒刺骨之力突地蹿入体内,剜痛之极,双手一颤,长剑已是又为之拖去一分。
“怎样?受了我这‘寒阴刺’之内力,感觉不错罢?”陈镐狰笑道。
“大哥!”云渺自是知晓秦惊羽此时那般钻心之痛,但却又无能为力,焦急道。
“是……是你逼我的。”秦惊羽强行压下剧痛,道。
“是我逼的,那又怎样?把剑拿来吧!”陈镐趁着秦惊羽说话分神,内力外泄之时,已是一把将“断水”抢过,飞身后跃。
陈镐早已计算好,若秦惊羽追上,自己至少有四种身法,八条退路可用以遁身,总之“断水”终归自己所有。
但他一后跃便觉得不对,仿佛四下的空气都疾速流动起来,将他包裹中央。陈镐急中上纵,欲是摆脱风之围困,但忽地周身剧痛,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上已为十二道内劲透穿而过,鲜血四溅,化为满天血雾。
“东风……十二阑。”这是陈镐最后道出的一句话。
秦惊羽伫立当地,右手凌空虚点之指尚未放下,只是淡淡吟道: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
习风抚过树郊,四下空气也凝固了下来,地上“断水”仍是一阵湛波流旋,仿佛万物皆寂,风凝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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