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乱石嶙峋,草木稀疏。一块青色巨石伸出悬崖许多,其下便是深渊,崖高百丈,人若跌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就在这块大石头上,趴着一个上身赤.裸.的年轻男人,他裸露的结实肌肉上全都是伤口!外翻的血肉裂口,紫黑凝结的血。这个男子他叫常乐,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乐不出来了。常乐闭着眼睛,他已经昏死过去。在常乐身旁的,是白雪。她是常乐的恋人。白雪满头黑发披散而下,落在肩上,山风凄凄,不断掀着她的长发。白雪一寸寸的轻抚着爱人身上的伤口。她脸上的泪痕早就被山风吹干了。白雪美丽的脸上尽是血和泥,她身上的伤并不比常乐少,她衣衫上尽是被利器砍出的裂口,不过,这些裂口露不出她雪白的肌肤,因为血早把衣衫都黏在她身上了。白雪缱绻又决绝的目光一直都在爱人身上。她是一眼都不曾多看向已经围站在她身前的索命客。这些人已追杀常乐与白雪一天了,他们是终于将两人追至绝路。
二十多人,皆是捏着兵刃的江湖客。他们是脚程快,且追对了路途的人,还有更多追杀常乐与白雪的江湖人在路上。
这群人,是为了一柄刀。
为了一柄现在正握在白雪右手中的刀。
这柄刀就是挣魂刀。
白雪的右手是脏了些,一路逃亡,在所难免。不过,她的手还是柔荑一样嫩,羊脂一样白,她的手很美。这样美的一只手偏偏就握上了挣魂刀!一切美好,就在她握上挣魂刀之后,消散了。
她的五指上,爬满黑色的鳞片,这蛇一样的鳞片让她柔软的手变得极其狰狞可怖,这鳞甲直蔓延至她的小臂。那不像一个美人的手,倒更像黑色蜥蜴的脚。她透明的指甲也变成了锥子一样的利爪。挣魂刀的黑**气缭绕在她的手间,这一刻,美人的手是变成了恶魔的爪!
挣魂刀握在这样一只爪中,才不显得太突兀。这柄刀是黑色的,墨一样,夜一样的黑,连它的刀锋都是黑色的。这柄刀不是由金铁所铸。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材料铸造的。远远看去,挣魂刀只是一团黑色的浓稠的形状像刀烟气。刀身之上,黑色烟气不时缭绕成狰狞哭笑的骷髅头。这样一柄长刀,弥散着惊天邪气,偏偏白雪一眼都不曾多看它。她的眼只落在常乐身上,眼中,尽是深情,也尽是哀伤。
挣魂刀是白雪从常乐后背拔出来的。她背着常乐,躲避着厮杀。那时,常乐早已意识模糊,浑浑噩噩伏在白雪背后。白雪不停的叫常乐的姓名:“常乐,常乐!别睡呀,你跟我说说话呀。”她怕常乐闭了眼,再也醒不过来。
恍惚中,常乐听见了爱人的呼唤,常乐想答,可是他没了力气,他只能微微张一张嘴。忽然,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常乐右肩胛骨处蔓延而来,常乐痛的长嚎一声:“啊!”
白雪一惊,她以为常乐中了暗器,她慌忙问常乐道:“常乐,你怎么了?常乐..”
常乐并没有回答白雪,他只痛苦的嚎叫着。背后,右肩之下,那疼痛极凶狠,常乐只觉得有烧红的粗铁棍捅进了自己的背。
听着常乐的嚎叫,白雪心如刀绞,常乐疼,她的心比常乐更疼。也不必逃了,前面是悬崖,没路了。白雪将常乐放在悬崖旁的大青石上。
常乐本是铁铮铮的汉子,一身可怖伤口,他是连哼都不曾哼一声。而此刻,伏在巨岩上的常乐,杀猪似得哭嚎,他的背太疼了,那该是怎样一种无可言说的疼痛,才能让这样一个铁打的汉子哭爹喊娘!
常乐伏在巨岩上,拿头捶着岩石,五指硬是将岩石扣碎。太疼了!太疼了!白雪在一旁,她噙着眼泪,不住安抚自己的爱人,她的心也一定更疼。”别怕,常乐,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白雪扯开常乐背后的衣服,她赫然就看见了如笋一样从常乐后背肌肉中冒出的挣魂刀柄。起初,常乐背上只有一块漆黑的疤,这块疤缓缓自皮肤凸出,疤就变成了黑色的瘤,这瘤是骷髅形象,鸡蛋大小,极是狰狞。挣魂刀还在长,笋一样长,于白雪惊愕的目光中,挣魂刀柄已在常乐背后长出了三寸。不断成长的挣魂刀似要把常乐的背扯碎了,常乐跪伏在巨岩上,他疼的泪流满面,他重重捶打着岩石。
白雪怎忍得看眼常乐疼死?她只盼这怪刀能快些离开常乐。于是,白雪握着刀柄,缓慢的费力的将挣魂刀从常乐的后背拔了出来。白雪揠苗助长似的拔刀,刀每拔出一寸,常乐便更痛苦一分。起初,只是灼痛,到后来,他的整个背是都要被扯裂了。挣魂刀仿佛有生命一般,它周围黑气鼓荡,似在常乐的凄惨哀嚎中狂笑着,它享受着折磨常乐的快意。
终于,挣魂刀被白雪完完全全的拔了出来,常乐也昏死在大青石上。白雪只瞥了挣魂刀一眼,她冷笑一声,心道:原来这就是挣魂刀。就是这柄刀,害的常家被灭,害的常乐成了这番模样。挣魂刀不是金铁所铸,它是一柄非常奇怪的刀。叫它刀,它似乎又不是刀,它只是一团漆黑的魔气。只是这魔气是有刀的形象。挣魂刀,它的刀身长过两尺半,上宽下窄,宽处三寸,窄处两寸,刀身笔直,只刀头处是稍稍有些弧度。挣魂刀刀柄约一尺长,护手与整个刀柄上皆是狰狞的骷髅头,这些骷髅头居然不是死物,双目散发着幽幽绿光,张着口,似要择人而噬。挣魂刀周围,魔气不似刀身浓重,淡淡黑烟缭绕,烟气时聚成獠牙恶鬼,时又消散,让挣魂刀诡上加诡,恶上更恶。它仿佛是自地狱来人间觅食的饿鬼,它饿了,它要吃人,它要把你的魂魄撕咬成一片一片,然后一边狂笑着,一边慢慢咀嚼。
白雪想将这害人的魔刀扔下悬崖,可她松不开自己的手。她的右手是已麻木的动也动不了,挣魂刀似被黏住一般,白雪扔不下这柄魔刀。
算了,扔不下也罢。白雪并不关心这柄天下人竞相争夺的挣魂刀,她关心常乐。常乐趴在岩石上,死了一样。白雪噙着泪,她探查了常乐颈间的脉搏,常乐的脉搏还在羸弱的跳着,他还没死。可是,他只怕很难再活下去了。不只常乐,白雪也已很难再活下去了。因为,追杀他们的人已经陆续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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