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伯微微一笑,按着他的肩膀劝慰道:“你也不必气馁。文道一途,不在朝夕,乃水滴石穿之功。你如今这年纪,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切莫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天赋。”
纪文懒洋洋的蹲下身子,从地上草坪拔了根草衔在嘴里,撇嘴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很辛苦的样子。没意思。”
他眼珠子一转,贼兮兮再笑一声,满怀期待看向生伯道:“生伯,您这么厉害,肯定有那种传说中的绝世武功秘籍吧?比如什么《九阳真经》《北冥神功》《如来神掌》之类的,我也不贪多,随便给我来个一两本就行了……”
“哼!”
生伯倏地一声冷哼,两道电光似的眸子定定的锁在他身上,“老夫若有你说的这等绝世文经秘术,还要你这穿越者做什么?”
纪文这才想起,重文陆被文绝诅咒,千年藏书毁于一旦,势必造成巨大的文化断层,许多功法秘术也必然因此而失传。
他惋惜道,“生伯,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能承载‘重文’吗?”
“若把字刻铁板上呢,铁板也会融化吗?”
生伯淡淡扫了他一眼,带着一丝不愿提及的悲伤,缓缓道:“文绝已降临整整一千八百五十一年。这一千多年下来,能想到的法子,我们都一一试过了。若有哪个法子能成,那这诅咒,便也不配称之为文绝。”
“不论是刻在石头上,树上,铁板上,甚至……人的身上。”
“第一个将字写在自己胳膊上的人,叫荀翼。诅咒降临后,那黑火顷刻间吞噬了他的胳膊,不仅如此,黑火还顺着他的胳膊眨眼间蔓延全身,最后被烧的连渣都不剩。”
纪文面色煞白,可还是不死心,又问:“既然如此,你们就没考虑过,将重文改一改,或者创造一种新的文字吗?你们的文字这么复杂,书写起来本就不便……”
生伯倏然转身,双眉倒竖的瞪着他:“改?文君陛下的字,岂能改动!?至于造字……哼!”
他猛地一挥衣袖,背过身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日后休要再提!”
纪文愣了一下,想不通这老头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撇撇嘴道:“我也就说说而已,大家畅所欲言嘛,这么激动干嘛?”
大逆不道?
改个字就叫大逆不道了?真是迂腐的老头!
看他这副老学究的模样,多半是书读傻了吧。
生伯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要保留文字,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代价……实在太大。”
纪文两眼放光,感兴趣的问道:“什么办法?需要什么代价?”
生伯抬起右手,缓缓展开掌心,只见上面躺着一块晶莹剔透,毫无一丝杂质的,橙水晶般的石头。
橙色晶石由内至外,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
纪文凑近一看,甚至能看到橙色光团内部,在向外喷射着一根根比针尖还细的光丝。
“此乃‘文茧’,由极为珍贵的极品文石打造,一般只用来储存极为重要的传承经文和秘术。这也是重文陆目前,唯一能够储存文字的东西。”
纪文看了几眼,突然问道:“是不是数字化了?”
“数字化?”
“简单的说,就是把文字的图案,转化成另一种能被别的物质识别和保存的形态。”纪文摇了摇头,叹道,“这说起来太复杂,你们这也没这样的设备和条件。”
生伯诧异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声音透着疑惑,“使用‘文茧’,的确要先将欲保存的内容文字,化作文念。文念在文茧中,以文气的形式存在。而读取文茧中的内容,便是将里面的文气抽出,文气离开文茧,便自动还原成文念。
只可惜,文茧存入文念后,沾染了存入者的念头,文念一旦抽出,就无法再存进去,整颗文石便算是废了。”
“怎么,你们那,居然也将这等稀世之物,作为‘文茧’来记录文字么?”
纪文笑眯眯道,“我们那虽没有‘文茧’,不过类似的东西多了去了,特别是硬盘这玩意。若只放书籍,一个t的硬盘,大概就够把你们整个重文陆所有的藏书都装进去,而且可以随意读取和写入。”
生伯震惊的倒吸一口冷气,“这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神物?却不知是何等珍贵材料打造,需要用到哪些灵文秘咒?”
纪文最喜闻乐见的,莫过于老头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他一脸得瑟道:“也算不得什么神物啦,在我们那地方,基本上人手一台。嘿嘿,对我等屌丝来说,真正的神物,可是里面保存的……”
“保存的何物?”一听到神物两字,生伯两眼放光。
纪文咧嘴笑道:“保存的一种……能够陶冶人们精神生活的……”
“给人带来极度身心愉悦和放松的……的……”
他歪着脑袋扯了半天,有点词穷了。
生伯疑惑的看了他片刻,许是被这小子给扯昏了头,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片刻后,他喟叹一声,语气也变得深沉起来。
“你如今既已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辈子的种种,也应如过眼云烟,勿要整日挂在嘴边。”
“过眼云烟?”纪文嘴角微微一翘,吐掉口中的嫩芽,在草坪上枕着双臂就那么躺了下来。
“那些事,哪是说忘就能忘的?”
他翘起二郎腿,深深吸了口气,仰望这个世界的蓝天。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得他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
纪文眼神空洞而茫然。
上辈子在那个世界,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想过赚大钱,也没想过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只是尽自己能力,兢兢业业为社会做着最普通的贡献罢了。
那个世界,那个国度。
有着无数像他一般默默奉献的年轻人,共同铸造了那个梦想的时代。
那个令无数国人热血沸腾的盛世,
那些令全世界都为之震惊的壮举,
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想必就是你们文祖,也未必能将他的前生往事,尽皆忘却吧?
否则,这个世界,为何独尊汉语?
难道就不是他为了时时刻刻,让这个世界的人提醒他,自己的根到底在哪么?
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却又是为何?
纪文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
他坐直了身子,抬头向生伯看去——
“生伯,到底何谓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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