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借单生产

好事多磨，成立公司后，绿野也有过几次难关。

一九九五年下半年建了分厂，成立绿野公司，到第二年二三月的时候，加工生产的订单突然减少。几个大的业务主顾的签约到期，续约还在观望中。没有大客户的订单，绿野的工厂几近瘫痪。有了分厂后，日加工生产量是以前的几倍，生产订单却没有多出一张。把原有的订单提前做完，绿野只好停下分厂，要解散工人。

人为利不可深交，利散人疏。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别说趋炎附势，现在这个社会谁不是为利所图谋，无利可图谁愿意做傻子。图谋利益便就是经营，在各种各样不同的社会里，经营的方法也是大同小异。就是最高的主体人心的经营，有时也很难摆脱利欲和物欲的平庸和桎梏。

一旦陷入这种经营的圈套，几乎让人类两性之间的社会伦理学紊乱而难以确立，辨别不清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该做。就是同性之间，也会因为利薄而陷入一些经营的怪圈，几乎没有人类主体的伦理可言。

黄伟两兄弟和开珠片厂的黎百民钱二春，哪个不是看中绿野的滚滚财源而来。天上不掉馅饼，增加投资却不能扩大生产，反而更是萎靡衰退，看到投入绿野的钱会打水漂，公司上下都有点人心惶惶。

在绿野最后一家生产工厂都是半停工状态时，媚子向董事会提议，等订单不如出去找订单，找比等要有希望。

媚子把公司的闲职人员都调出去跑订单，半个月下来，他们像旱地里的鸭子，出去又回来，毫无收获。原有的主顾不会超计划地送单来加工，陌生的主顾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会轻易给不信任的新工厂做自己的货单。工厂也有倒春寒，这种只出不进的日子，看着是一日比一日心寒。

为了维持最后一家工厂的正常生产，不至于让绿野公司未兴先衰，媚子又提议借单生产。向同行业的工厂借一些订单来，挣一点加工费，以维持绿野的日常开支。

借单生产，对林青和媚子都不是陌生。虽然方圆百里是没有弹簧加工的同行业工厂，但是中国这么大，在这高速发展的新时代，任何新兴起的行业都不可能是独家生产经营。绿野工厂以前有过发外加工的经营，与现在的情形是逆境的状况，像反推论一样，借进和发外两个条件因果倒置，给了现在的林青和媚子灵感。

以前绿野的工厂规模小，订单多，为了赶货期，他们在报刊上刊登发外加工的信息。远在几百里外的同行业的富大实业公司闻讯而来，给绿野合作解围。

以前是小工厂要发外，现在是大公司要借进，是有些不和谐和讽刺。事实如此，有时候车到山前是没有路，前进的时候太过盲目，必须得绕回去，另找一条出路。

发外是媚子经手触成，借进也只有她才行。媚子与富大实业公司有过几次接触，借单自然是轻车熟路，这才会有到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境况。

富大实业公司在另外一个大城市，总经理彭开发跟林青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待年轻能干的媚子像亲生女儿一样。绿野公司以前给富大的发外单，不说是雪中送炭救活一命，也算是实实在在给彭开发的公司注入一股活水，赚了不少钱，解了一些彭开发的燃眉之急。

绿野工厂那时是急于发外，只求保质保量完成订单，保持自己的信誉，发外的价格也没有斤斤计较。一个是真心发外，一个是诚心合作，绿野展示了它的善良，富大迎它以诚恳，帮了绿野，富了富大。

风水轮流转，山不转水转。做了一次好人总会有回报，是经营人心的因果逻辑。

媚子那次发外给了别人好处，这次借单自然是顺顺利利，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有总比无好。当初绿野厂里上上下下都不乐意媚子把工厂的订单高于自己的生产价格发外生产，只有她铁下心要让别人加工厂也赚钱的想法，最终把无法按计划正常生产完成的订单发外。

她对林青说，只要能保质保量完成我们的订单，赢得客户对我们绿野的继续信任，绿野在这份订单里赚的不是钱，而是比钱还要重要的信誉。信誉有了，当然也不用担心赚不到钱。如果绿野硬是要在发外的这点点订单里赚钱，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只顾狼吞虎咽吃完别人的施舍，直到第二次饥饿把他饿死一样，赚了钱失去信誉，就是失去下次饥饿时要吃的饭，就只有等死了。

女人在用心经营某件事时，她是有远见的，媚子的远见在不久后就给应验。

借了订单，绿野工厂才能启动生产，才能恢复一点点活力。公司上下的人绷紧的心身才能放松下来，工人们的脸上又有了笑容，绿野公司就像注入燃起的内燃机，又可以重新发动起来，往前开动了。

媚子是个非常聪明有智慧思维的女人，借单给了她灵感和野心。借来的单都是新客户，她要求工厂以最优质的材料，生产出最优质的产品，要超出富大的质量标准。媚子以借单为契机，取得几个新客户的信任，不露声色地轻易就把大客户的订单挖来绿野公司。借单就如解了绿野公司的饥馑，吃了一顿丰食后，媚子没有去坐等别人来施舍下一顿饭食，而是在利用饱食有力的时候搏取饭食。

挖到绿野公司来的新客户，他们的巨量新订单像一股洪流注入，迅速充盈绿野。加上旧客户的回馈，绿野公司再也不担心生产订单，从此稳步发展。分厂重新投产，所有的机器都正常运转，绿野渐渐繁荣起来。

绿野有了生机，公司赚了钱，林青也要改头换面。出入买了新大奔，家里换了新套房，人也精神气也豪爽，有钱了才像个有模有样的董事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