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海找我要东西。
这让我想起那天夜里,有人潜入悦来客栈打算用迷魂香迷晕我们,应该也是为了某样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晚的人和此时的秦观海有没有什么联系,但两件事联系起来,我不由确定,我真的一个无意中又惹上了麻烦。
而麻烦中的麻烦是,我还一点也弄不明白我究竟惹上了什么麻烦。
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这一路来,得到过的东西确实是不少,但都是花钱买的,要么吃的要么用的,怎么会有别人要的东西呢?
我觉得我有必要回去翻翻看,是不是真的多了什么东西。
我回到擂台那处的时候,比武已经结束了,人都散光了。这西湖论剑会共有三轮十五场,下午还有一擂,想来人也不会走多远,应该是在东边那侧湖岸。不过此时不见了江别燕,我也难免有些焦急,明明让她别乱跑的。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先去找她。
铸剑山庄挺大,我找了许久,在一些有门卫把守的地方也被驱逐过几次,最后才找到出口。可是出了别院,见到的也不是昨天热闹的那条湖堤,甚至堤都没有,就是一侧湖岸,显得有些冷清,湖浪一层接一层地拍打上来。
倒是感觉有些惬意。
我正准备去时,忽而瞥见一处有人垂钓。
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者,背影看上去,还有点仙风道骨。这让我忽然生出些兴趣,人们都在热闹的地方赏玩,这个人,却冷清清地在这里钓鱼。
我走过去。
“别动。”
长者并未回头,却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喝了我一声。
我动作一凝,滞了下来。
随即,只见他抬起竿来,并没有钓到鱼,而是重新换了饵,又把它抛到湖心去。“如此莽撞,我的鱼儿都被你吓跑了。”长者对我有些责备,但他的声音听上去,让我没来由地怔了怔,思考许久,才想起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您是……”
我尽可能轻地挪动脚步,转过去看长者的脸。
这时,长者却主动看向了我。
“您……”
“不认识我了?”长者忽然对我笑道。
“道长?”我忽有些喜色。眼前这位长者,就是当年常来我家做客的那个老道士,当初从新安逃出来的那一夜,还与他见过一面。我顿时有些激动,不管怎么说,这老道士也是一位故人,在如此遥远的异乡遇得,如何不喜?
“道长,你怎么也来杭州了?我父亲怎样?母亲怎样?他们可都还好?”我一时激动,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竟也顾不上对他行礼。
记得小的时候,每次道长来,父亲都要让我行礼,行很重的礼。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都照做了。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位高人,尽管狗子始终觉得他就是个来我家骗酒喝的江湖骗子。就好像,也总有各种仙风道骨的人,到狗子家的饭馆去化缘。
“自你离家后,我也没再去过新安了。”
道长回答我,让我不由有些失望。他继续看着我,苍老的脸上,忽而笑了一笑,却是问我:“怎么样?这个江湖,你说是大还是小?”
“……”
我没回答。
倒是想起,当初他神秘兮兮与我说过的那些话。
“道长,您……您怎么在这里钓鱼呀?”我选择答非所问。
道长也没在意,更没有回答我,顾自钓他的鱼。
果真是个古怪的老道士。
我愣了愣,也不知该与他说什么。实际上他是父亲的朋友,算是长辈,而我自然与长辈没有太多的话说。我想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那个,我在找两位朋友,就不打扰您了。不过,您如今住在哪里?有空我去看您。”
道长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去。
他还是没回答我。
我拿他没辙,只能行了一礼,缓缓退去。不过刚转过身时,又听他说:“你自己走自己的路,切莫让他人绊了脚。你啊,本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
我听得有点懵。
但也只能再回过神行一礼:“多谢道长教诲。”
最后摇了摇头,我顾自离去。
……
我终于还是找到了江别燕。
原来她并没有乱跑,而是赵信比完了武后,俩人一块等我却如何也等不来,便只有先走了,赵信拉着她走的。我见到她时,她似乎已经有些焦急,要不是赵信拦着,恐怕已经到处找我了。倒也奇怪,好像赵信并不是很担心。
“你看,这不来了嘛?”一见我,赵信就说。
江别燕先是怔了怔,然后一抹喜色,跟着却又忽然责备起来,颇有一些幽怨,若是狗子、或者小玉也有可能,定会过来打骂我了,但她想起她的身份,最后只是看我一眼,抿着唇什么也没说。我叹口气,只能走过去。
“干嘛去了?”赵信问我。
我皱了皱眉,没说。赵信似乎从我的表情看出了什么,也没再问。
我:“赵镖头,怎么样,赢了没有?”
赵信表现得很无所谓:“没赢。我跟那老王打到第两百七十合的时候,忽然只瞥见小燕子不见你,分了下神,就输了他一招,跟着认输了呗。”
我有些惭愧:“呃……”
赵信笑笑:“他赢了我后面也赢不了,我打完了反还轻松。”
我没再说。
赵信看着我,显然还是好奇我去干了什么。
我想了想,只能再次把江别燕撇开,与赵信借一步说话。我不想让江别燕知道太多,她也不应该知道那些事情,所幸,她很听话,什么也不问。
一处树荫下,我把事情全盘告诉了赵信。
赵信听后皱了很久的眉。
“这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叹口气,看起来,还是只能告诉我,“那天老马就与我说了,说这秦家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或是跟什么人结下了梁子。那一晚,铸剑山庄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跟着秦家的人就追着一伙人往北去了,据说还打得很厉害。我估摸着,那天夜里我们遇到的,就是这件事情。”
“你是说那一伙是秦家的人?”我压低着声音。
“八成是。”
“那他们追的又是什么人?”
“江湖上有些风声,说是唐门。”赵信说着,还刻意看了看四周,“这秦家和唐门好像从去年就结下了梁子,这时节,能和秦家怼上、而且敢和秦家怼上的,除了唐门也想不出别的人来。你看那天那家伙自杀时的果断……”
“……”
我一时默然。
秦家和唐门如何结的仇我应该有所了解,但如果赵信说的属实,再结合秦观海的说法,那就是唐门从秦家拿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我:“那秦家为什么追杀那伙唐门的人?”
赵信肯定了我的猜测:“就像你说的,估计,偷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还是不解。
赵信:“你想想,那晚秦家把那个黑衣人抓走了,八成是严刑逼问,假如什么也逼问不出来,或者人忍不住折磨死了,那秦家接着会找谁?且不说人是否怀疑咱们和唐门有猫腻;东西没了下落,想要线索,他们也只能找上咱们。”
我:“可是真没什么东西啊!”
赵信叹口气:“这我知道。秦家八成是不会怀疑咱们的,老爷子那儿还有些面子。就算真的怀疑,他们也不敢明着来,否则也不会趁我比武的时候才把你叫去了。我估摸着,他们是想让你找找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我:“那我怎么办?这上哪儿找去啊?”
赵信:“这样吧,我想想办法,看这事能怎么解决。”
我愁眉不展。
赵信经验丰富,按他的说法,必然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也是倒霉,走到哪儿都能摊上事儿,我不认为唐门那个家伙会把东西留在我们身上,所以找是不可能找出什么来,我担心的就是,如果秦家咬定在我身上,那我该如何?
我不是赵信。
我可没有汉中的佟老爷子在背后给我撑腰。
赵信看出了我的忧虑,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这事我从一开始就在想了,那晚有人潜入客栈,我就猜到要出事,只是没想到秦观海会亲自找你。”
我:“那八成秦望川那天找来也是这个原因吧?”
赵信:“应该是。啧……这事不好办,人没明说,咱也不能明着去跟人说这事跟咱没关系,况且此事秦家当做机密处理,要不是我还有些路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让老马查了,看秦家跟唐门究竟结的是什么怨。”
我有些摸不清赵信的思路:“然后呢?”
赵信看向我:“如果事情不大,那么说明白也就行了,秦家不至于得罪我龙门镖局;而如果事情超乎预料,那么……别忘了唐门也是不好惹的。”
我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我明白了赵信的意思。
归根结底,还是弄明白唐门从秦家偷、或者说抢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只是一件值钱宝贝之类的玩意,那好解决;可如果不是,那么或许牵涉就会很广,我们也得酌情处理,否则,一个不慎,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可到底是什么呢?
我很烦躁。
这天,我本来对论剑会兴致勃勃,但此刻已无多少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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