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大门被今日有些炙热的阳光晒得更加红艳,一名妇人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虽然破旧却整洁干净的衣服,伸起手来似乎想敲门却又停了下来,如此反复许久,门却毫无征兆的从里面打开。
“呦,这是谁家的乞丐!怎的来我们这儿了?去去,我们这高门大户的,是你能来的!”开门的小厮似乎也没想到门口竟然还有人,吃了一惊,待见来的是个衣衫破旧的妇人当下便不耐烦起来。
“这位小哥,小哥,我,我......”妇人见面前的小厮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样子也不生气,只是一张白嫩嫩的脸却忽的一下便红了。
“诶,我说,你怎么还不走!”那小厮见面前的妇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脸色上便更是难看,想了想便把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两枚铜板塞进那妇人怀里。
那妇人见状脸更红了,却强迫自己留了下来,一狠心将在自己身后畏首畏尾的小丫头一下子揪了出来,指着那一脸小心翼翼的小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小哥,麻烦通传一声,这丫头是你家大人的孩子!”
吓!什么?
“你是哪家的疯婆子!什么孩子!”那小厮这才注意到这妇人身后跟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这小丫头面黄肌瘦的,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自己,仔细一看,还真有自己家大人的几分神韵在。
“这位小哥莫要祸从口出,这孩子......也罢,这是信物,你且交给你家大人过目,你家大人一看便知。”那妇人叹了口气从腰带的位置掏出一块帕子,这帕子里里外外包了不下七层,打开后便是一块带着细细金线的红色翡翠。
这小厮也是个精明的,见这金丝红翡便知这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便不敢再怠慢片刻,小心的接过便冲向门内,嘴里还喊着“大人,大人”。
不过片刻,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便急急忙忙的出来,先是看了一眼小心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小丫头之后才看向那名妇人,口中道:“夫人,请。”竟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那妇人在见到管家之后便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拽紧了身后的小丫头跟着管家走了进去。
那小丫头跟着妇人走进那朱红色的高门,她回头看了一眼慢慢关上的大门,懵懵懂懂的她忽然向着那道越来越小的缝隙跑去,可没跑两步就被那妇人抓住,她恋恋不舍得看着那道缝隙,幼小的心灵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只能身不由己的被人拽住,一去不回......
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各怀心事的两人,那两人一前一后走入院子里最大的屋子。
“这是我家老爷。”管家对着坐在最上面的中年男人微微低头,微微示意。
那妇人一见这般情景便赶紧低下头,腿一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那男人见状却只是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招了招手:“起来吧,我这不是大理寺,不用动不动就跪来跪去。”
妇人没有起身,只是眉头却在上面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皱了下眉毛。
“小妇人不敢。”
“我没工夫听你在这说别的,说吧,这块金丝红翡你是从哪来的?”男人将手里的金丝红翡微微张开,露出一个小角来。
“回老爷的话,这块金丝红翡是小妇人的邻居给小妇人的。”
“邻居?”那老爷明显不信的样子。
“是。十年前的一个雨夜,我家丫头在镇江边上救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这孕妇于七月生下了这小丫头,可大人却难产雪崩而死。夫人弥留之际交给小妇人一封书信,交代小妇人帮忙抚养这孩子长大成人回来认祖归宗,”说话间,那妇人从怀里取出一封有些破旧的书信交给管家,“如今这孩子也有九岁半了,小妇人便抱着让这孩子认祖归宗的想法带着这孩子来见老爷。”
那老爷沉默着接过管家手里的书信,眼睛只是瞄了一下,却没有接过,只是不断打量着面前跪着的妇人,那妇人被这目光看的头皮发麻,险些趴在地上。那老爷这才看向被妇人的身影深深掩藏的小丫头。
小丫头低着头,眉眼深深的藏在低垂的丫鬟髻下,洗得发白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长长的一双腿却覆盖在并不合适的裙裤下微微露出白嫩的肌肤,虽然害怕的不行可还是强自按下想要转身跑走的想法。
“抬起头来。”那高高在上的老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小丫头,不怒自威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小丫头听到这忽然的指名道姓吓得浑身抖了抖,并没有如他所说的抬起头来反而拽着前面妇人的袖子哆哆嗦嗦的说道:“娘,娘,这是哪里啊?七月,七月想回家。”
那妇人听了这话反而晴天霹雳一般,用眼角偷偷地打量坐在上面的人,忽然一下子就趴在地上,浑身抖得不像话:“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小妇人没有想要越过老,不对,小妇人,小妇人......”
那老爷一抬手拒绝了那妇人的话,反而细声细气的冲着还哆哆嗦嗦的小丫头道:“七月?七月是吧,来,来这里。”
一旁的管家看到这一幕险些被吓着,却很快反应过来,白着一张脸看向那明显和这高门大院格格不入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拘谨的看看自己的娘亲和在一旁站得笔直的管家,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慢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前方的老爷走去。
“你叫七月?”那老爷尽量让自己的面容温和一些,面部线条也在刻意的克制下显得慈眉善目了些。
“嗯。安七月。”女孩子微微抬起头,柔和的面部表情忽然变得坚毅无比,就连因为紧张而垂在身旁两侧的手也微微收紧,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拳头。
那老爷的目光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忽然亮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成一片清明的样子。
“安七月?是随了你母亲的姓?以后进了我叶家的门,就姓叶。七月这个名字也很不合适,大家闺秀的不能取这么随意的名字,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叫芊吧。”那老爷点点头,看样子是认同了安七月,不对,是叶芊。
“还不快谢谢老爷!”那管家见叶芊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暗地里摇了摇头,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叶芊闻言赶紧跪下,在妇人的指引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算是认祖归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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