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梨山村是很偏僻的村落，刘家村到梨山村这条路走的人少。月光下，这条细长的路上只能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

刘家村砖厂要短工要的急，梨山村有许多人也上这做工。这会儿还不到春耕时节，庄稼汉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份短工做做。

“哟，那不是谢家的两个女娃子吗。”

老远就传来一个声音，引的珍娘两人回头看。一个汉子驾着辆驴车，天有些黑，后头是谁珍娘没看清，前头那人珍娘是认识的，是李二叔。

李二叔驾着车到珍娘面前停下：“珍娘上来，一块回去。”

干了一天的活，珍娘早就累了，有车可以蹭，她自然不会拒绝。

这下能看清车上的另一个人，是李二叔隔壁的王江水。王江水家是做豆腐的，本来有门手艺，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可惜家里老爹腿不好，换季就得吃药，王婶做豆腐就下不了田，不种田那么粮食就只能买来吃，开销自然就大，一年到头也存不了几个钱。

王江水今年已经19，可惜还没定亲，家里人自然是急的。不过王伯这个样子，大家都怕闺女嫁到她们家受苦。

李二叔在前头问：“珍娘，你们这是打哪儿回来呀？”

“这几天我跟玉娘在刘家村砖厂做短工，今天完工就回家去。”她拿出早上的馒头撕下一小块给玉娘，趁现在能吃就吃一些，回到家她们定是不能吃饱的。

“巧了，我们也是打刘家村回来，这么前几天都没见到你们？”

珍娘咽下嘴里的馒头说到：“我们就住在砖厂，天黑路不好走，就没回去。”

李二叔想着，谢家这两个能干得在外边做短工，那谢家不都乱套了，他可不觉得，谢家的是肯干活的。

一路上李二叔问些这几天做什么活，又说俩姑娘真懂事，这么小就出来做工。王江水安静得很，他就是这个性子，闷半天也闷不出一句话

驴车就是比走路快，没过多久，就能看到梨山村的人家，现在一户户人家里都还亮着灯。

珍娘说：“李二叔到村口就把我俩放下吧。”

李二叔家在村口位子，珍娘家在里头靠山边的位子，有一点路。

“别吧，我还是把你们带回家，都没几步路。”到村口，李二叔没停车，直往珍娘家的方向去，到了珍娘家门口才停下。

珍娘一把玉娘放下，玉娘就往屋里头跑，嘴里喊着：“娘，我回来啦，我给您跟哥哥带了馒头。”

玉娘很兴奋，娘亲待她再不好那也是亲娘，有好东西她总会想着家里人。玉娘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过，这会儿真是想家了。

珍娘很不好意思李二叔把她们送回家，就在门口道谢。

“真是麻烦您了，李二叔，这么晚了我也不能请你到家里坐坐。”

“没事，没事，这不顺路嘛。”李二叔给驴车掉头。王水生也下来帮忙。

李二叔坐上车说：“珍娘你进去吧，我们先走了。”

“好嘞，李二叔、江水哥慢走。”

突然屋里传来玉娘的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快进去看看。”李二叔跳下车，直接往屋里跑。

珍娘跟王江水跟在后面。

玉娘的声音是从后母房里传来的。谢家房子不大，可要从大门到后母的房间得要经过堂屋、走道、后院才能到。

一路走来，珍娘没有看见谢书跟后母，也没有听见其他人走路的声音。谢家的房子很老旧，一丁点声音，门口都能听得见。

后母的房间是开着的，玉娘正跪在床边嚎啕大哭，屋里再没有其他人，只有床上一个襁褓。

李二叔与王江水都是男子，不好进屋。

珍娘只能一个人进去。她来到床边，看见襁褓里的小宝，小宝是爹当兵后后娘生下的孩子。现在小宝就躺在襁褓里面无血色。

珍娘将他抱起来，小宝已经浑身冰凉。她解开小宝的襁褓，耳朵紧贴着小宝的身体，好久，都没有一丝动静。

珍娘将小宝的襁褓重新裹起，放回床上。她走道到门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二叔问：“还好吗？”李二叔心里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但他还是想跟珍娘说说话。这孩子太安静了，要像玉娘那么哭出来也好些。

珍娘只是摇摇头。

半响才说:“李二叔，您先跟江水哥回去吧，婶子们该等急了，这边我能处理。”

呆这也不是个办法，李二叔觉着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答应了：“那我先回去，有事，你一定要找我，要不我明天再来看看。”

李二叔出了谢家，老庄一家正在门口探着头。老庄一家是村里住得离谢家最近的一户了，谢家有点动静他们都能听到些。今天玉娘的尖叫声、哭声来的突然，他们就出来看看。没想到就看见李二叔。

庄婶见到李二叔出来就问：“李二，谢家怎么回事，谢家的又打孩子啦？”

除了打孩子，庄婶真想不到什么了。

“小宝没了。”

庄婶纳闷了，小宝怎么会突然没了，小宝虽然才5个月大，但身体一直不错，没生过什么病。谢家的对女儿不好，可对两个儿子可都是放在心尖上疼的。

庄婶又问：“怎么只听见玉娘的声音，谢家的呢，她不是最在乎她儿子的吗。”

李二叔把他知道的都告诉老庄一家：“家里没人。这几天她们姐妹俩上刘家村砖厂做工了，就住在那。今天不是完工嘛，我看着顺路就带她们俩回来。没想到发生这种事，谢家一个人也没有，就小宝还在屋了。”

庄婶像是想到什么：“怪不得，我说这几天怎么谢家全跟出远门了似的安静的很，应该是走好多天了吧。”

“小宝是饿死的吗？谢婶不会跑了吧。”庄婶的小儿子庄兴洪伸着头问。

老庄把庄兴洪的头摁回去，说：“小孩子懂个屁，快回房。”

“哎，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李二叔上了驴车，临走前不忘嘱咐，“你们可看这些哦，好好一家子现在可就剩俩小姑娘了。”

“会的，还用你说吗。”说完庄婶也叹了口气。就俩女娃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想当初谢崇还在的时候，谢家可是村里过得数一数二的。没想到离开才一年就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谢崇有命回来会不会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