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小的时候父亲带她来过几次，玉娘是第一次来镇上，看什么都好奇。

只是玉娘此刻的心情压抑了她的好奇心。

珍娘虽然来过柳安镇，毕竟时间久远，那时她也小，记忆里只有热闹的街面，根本没有棺材铺的位子。

她们走的是正街，街边都是生意火热的店铺，镇上最好的酒楼、客栈都在这条街上。正街贯穿柳安镇，将柳安镇分成东西两街。东街是富人区，多是大宅门，静谧得很。相较而言，西街就热闹多了，一些不起眼的商贩会在西街做点小生意，不过这儿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珍娘她们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棺材铺晦气得很，贸然问人太不礼貌，珍娘在临街的包子铺买了个包子，向店主打听。

再有个把个时辰就到午时，这段时间正是包子铺最闲的时候，不怕打扰到人家的生意。包子铺的老板娘是个年轻妇人，很客气得告诉珍娘棺材铺的位子。

棺材铺就在西街一条大街内。西街各种小巷子遍布，不过大街只有一条，棺材铺毕竟有点生意，经常有东西抬进抬出的，在小巷子内就多有不便。

柳安镇的棺材铺不只卖棺材，还卖各种纸钱、纸人，只要丧葬用得着的，基本都有。只是这些东西摆在店里，大白天的也渗人得很。

一进门就有一伙计相迎，不似其他生意的伙计笑脸相迎说着吉祥话，这儿的伙计面无表情，更是一句话都不说，向珍娘一点头，就跟在珍娘后面等着她开口。

珍娘感觉这地方难受得慌，也不敢乱看，就问伙计：“小哥，您这有现成的棺材吗。”

“有的，这边走。”伙计直接带着珍娘玉娘进了另意见屋，这屋里全是棺材，有简单不着花样的，也有雕刻不同花纹的，造型用料各不相同。木头珍娘不懂，但看着这些棺材的用料是不同的，价格肯定也是千差万别。

“客人您瞧上哪副。”伙计面无表情地说。

珍娘选不下来，也不知价钱高低，她手头的银子可不多，便让伙计推荐：“小哥，有没有普通一点，价钱别太高的。”

伙计心里了然，他见多了客人家里人走的急，还未准备棺材，手里又没多少现银来这询问的。

他走进棺材堆里，指了三口棺材说：“这三具都比较普通，这具三五板的二两银子，这具也是三五板要三两银子，雕花比前头那具精致，这一具不一样是四六板的，五两银子，更牢固，不容易腐烂。”

珍娘听不懂什么三五板，什么四六板，精致不精致反正是埋在地下没人看。她心里盘算一番，手头银子撑死不到八两，好棺材她是买不起，差的应该也差不离，她还得剩下点钱买粮生活，家里什么都没有，暂时她又没想到挣钱的法子，往后多的是要花钱的地方。

“就二两的这具吧。这有送货的么”珍娘说道。

“有的，不过工钱另算。”伙计回答完就出门扯着嗓子喊，“大壮，来生意喽。”

又对珍娘说：“客人稍等，马上就来，要不咱们这边钱结账。”

珍娘点头说：“再来十文的纸钱吧。”

纸钱也是一定要有的，不单单是给小宝，还要给原身的娘。

没一会，门口就来了三个大汉，还带了辆驴车。

伙计给介绍人，让珍娘自己去谈价钱，毕竟不知要送到哪去，价钱他可说不准。

两个汉子在装车，剩下叫大壮的汉子问珍娘：“姑娘要送到哪去。”

“梨山村。”

梨山村可不近，一来一回，大半天的功夫得搭进去。

“去梨山村得要一人二十文，我们兄弟三个一共六十文。”

这个价钱在珍娘的预期之内，毕竟她在砖厂做短工都有十文一天。接触棺材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做的活，多的是人嫌弃晦气。

“你们能帮我再挖个坑吗？”珍娘瞧一眼棺材说，“下葬用。”

这要求可不常见，大壮思索一番又每人工钱加个十文，挖坑对他们三个汉子来说花不了多少力气，本着能挣一文是一文的原则就接下了。

大壮在车头驾着驴车，两个兄弟在后边推，珍娘跟玉娘就跟在后边走着。

驴车上的大壮说：“姑娘，要不你跟你妹子上车吧，我们脚程能快些。”

珍娘不矫情，直接带玉娘上车坐着。果然大壮跟他兄弟们就加快速度。原先也是他们怕俩小姑娘跟不上才慢慢走的，要按那种速度，来回不得天黑了。

回村的时间比出村少花半个多小时。

这么一大班人进村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珍娘进村没多久，村长就知道了，匆匆往谢家走。

珍娘没在家多做停留，抱小宝出来，钉好棺材就引大壮他们上山去。珍娘想把小宝葬在她娘亲边上。

这头村长刚到谢家门口，珍娘已经在上山了。庄婶之前也听着动静出来，这会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出来时只见着珍娘的背影。

庄婶在门口呆了一会，就瞧见村长过来。

老远村长就在喊：“老庄家的，你瞧见玉娘那丫头了吧。”

“瞧见了，刚走。”

村长喘口气问：“她那是买了口棺材不？”

“应该没错。”庄婶也奇怪珍娘买棺材做什么。

“我啊，就不应该买谢家的地，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买个棺材放她弟。小娃子没了，随便找个箱子匣子瓮子一装不就得了。棺材得多贵啊，饭都没得吃呢。大清早就跑出去，买个这东西回来。”村长生气地说。

“啊？你说珍娘买的棺材是装小宝的？”庄婶这才反应过来。真是，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娃买什么棺材呢，村里没过这么多娃，就没有一家用过棺材的。庄婶也觉得珍娘不知米粮贵。

“哎，算了算了，小丫头没丢就好。”村长摇摇头往回走。他气过就释然了，有不是什么事情他都管得着，败家总比真没头没脑地跑去找娘亲好。

也是买都买了，这会都下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