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秋日的清晨显得十分的祥和,薄雾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渐渐隐去,只留下几缕漫步在空中。
雾里春整栋楼都很安静,昼伏夜出本来就是伶人馆的作息。
而作为生活一向非常自律的宋子希,在这好眠的清晨按时了睁开了眼睛。带着睡意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床顶,犹有几分醉意的大脑放空思绪。
“你醒了?”清冽的声音顿时让宋子希打了个冷颤。
有人!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
她顿时睡意全无,全身紧绷,警惕地看向来人,见到的是一张笑盈盈地脸。
“是你?”
“自然是我。”辛霖在他压迫的目光中,施施然坐在了床沿,故意忽略了他更加警惕的目光,“将军昨日歇息得好吗?”
“我好不好,你会不知道?”他起身,发现自己额头的伤口已经被清洗后,上了药。
“昨日多有得罪,相信将军海涵,必定不会责怪于人。”
宋子希冷笑,“你倒是很了解本将军。”
却见眼前人笑着倾身,附耳轻语,“将军难道没有发现换了衣服么?这么大意,可是让人担忧得很啊。”
宋子希猛地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摁倒,俯身危险地盯着她的双眼,“大意么?本将军随时可以让你永远地闭上嘴!”
他的手紧紧地扣着身下人的脖颈,以他的力道,只需要轻轻一掐……
“将军,您起啦?”
“吱呀”一声,伴随着开门声,沣叔领着人端着洗漱的水走进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宋子希衣衫不整地将辛霖压在床上,二人似乎正在亲热!
沣叔身后的两个少年轰地一下红透了脸。面对宋子希和辛霖同时转来的目光,沣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忙道,“打扰二位休息,真是该死,我等稍后再来。”
说罢急忙将人带了出去,合上门时,仿佛听见沣叔的自言自语,“想不到漪澈昨晚服侍过后,早上又看上了一位。真不愧是边陲大将军,皇上御封的义勇侯!
”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
二人默默对视,宋子希连扣着她脖子上的力都松了。
她噗嗤一声笑声来“义勇侯,这下您威武的身躯和强健的体魄一定会更加为人乐道了!”
宋子希顿时一张脸更臭了。他放开手,自顾地起身,穿上了放在一旁的衣服。
正在这时,门又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他一进门,仿佛看不见辛霖一般,立刻跪下对宋子希道,“少爷,铃语来晚了,罪该万死!都是那郭立勇,命人拦着铃语,才会让少爷在这种鬼地方留宿!请少爷责罚!”
“起来吧,也不能怪你。”
“是,少爷!”那唤作铃语的少年起身,恭敬地上前。
“砰!”辛霖狠狠地被砸在地上,胸口剧痛,熬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少年下手极重,出其不意,若不是辛霖对他保持着戒心,这一掌,她不死也剩下半条命!
“你……”
“少爷,恒小姐说过,您身边不容人任何危险。”铃语恭敬地说。
宋子希皱起眉头,却到底没有说什么。
辛霖苦笑,胸口的剧痛蔓延开来,如挫骨般的痛楚让她大汗淋漓。密密的细汗布满了她的面庞,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料中了宋子希会心软,不杀她,却没有想到他的身边有这等心狠手辣的高手。
“少爷,您先行一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铃语吧!”他那恭敬地话语仿佛十二月的寒冰,一下自冷彻她的全身!
宋子希望着地上狼狈地辛霖,迟疑着,但也沉默不语。
辛霖知道,这剩下的事情就是要料理她的性命。若是宋子希离开了,她绝对难逃一死。且很有可能这个叫铃语的少年也会找去顾儿,杀了顾儿!
“等一下!宋将军!”忍着剧痛,她努力喊住宋子希。
“人之将死,你还有什么遗言?”他不去看地上孱弱的少年。
“将军。”她挣扎地爬起来,“将军要杀我,无非是怕我将你男扮女装的身份泄露出去……”
“胡说!少爷,我看此人必定是林国的奸细,让我清理了,免得他满口胡说败坏您的名声!”说罢,铃语急急地运掌。
宋子希挡住他的动作,对辛霖说,“你既然知道,便知我的无奈。”
辛霖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若是我告诉你,我是女扮男装,将军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什么?你是女子?!”宋子希吃惊道。
“是与不是,将军你一查便知。”辛霖俏生生站着,面色惨白。
“少爷,还是交给铃语解决吧!无论他是男是女,总归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铃语说的没错。”辛霖赞同道。闻言,铃语和宋子希吃惊地望着她。
“但是如今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如果潋公子知晓我女扮男装,我下场凄惨。而且,我观将军也年有十八,恐怕家中长辈急切,有心人也自然想送美人通融。将军迟迟不成婚,总会有人心生疑虑。”
见宋子希和铃语都若有所思,她再接再厉,“何不将我带在身边,一来如我有任何异动,相信铃语公子随时可以取我性命;二来,将军只管做出被我迷惑的姿态,避免如昨日的情景,也可以拖延婚事。”
“他人不知情,只会以为是我迷惑了将军,自然不会找将军的麻烦,只会恨我狐媚。”
辛霖一条条说下来,已然力竭,虚弱地等着二人下决定。
铃语冷笑,“有我伺候将军,何须多此一举!”
辛霖灿然一笑,“虽然冒昧,但是世人想必能相信我迷惑了将军,却是不大能认同铃语公子的。”
“你……”铃语气急,转而一笑,“就算你姿容上佳又如何,一介小小的伶人,很得意吗?”
“得意算不上,只是这天生的容貌能有几分用处,倒也不算辜负。”辛霖笑着回道。
“想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家少爷轻易就能将你压倒!啧啧,就算你恢复女郎的身份,铃语也真的担心会不会有男儿愿意嫁给你呢!”
“好说。我也很是担忧,想铃语公子这般彪悍的男儿,有没有人敢娶?”辛霖依旧从容不迫地笑语。
“好了!”宋子希喝住铃语,神色复杂地望着辛霖。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辛霖松了一口气,淡笑道,“为了活命,人的潜力自然是无穷的。”
宋子希感觉她笑得奇怪,也不欲追问,“那么,跟上!”
“等等!”辛霖追上他的脚步,“我可以为奴,但是你必须放过顾儿!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脚步一顿,“顾儿是谁?”
“就是昨日服侍你的漪澈。”
宋子希嘲讽,“本将军刚饶了你的性命,怎么?就开始恃宠而骄了?”
“顾儿是这雾里春的人,此刻也不在场。如将军打算让铃语杀人灭口,只怕潋公子那边不好交代。要知道,顾儿可是潋公子的接班人呢!”
“接班人?”宋子希想起昨日少年的绝色容颜,心有顾虑。
“自然。”自然是假的,但是为了顾儿的性命,辛霖也只好加重她的筹码,想来宋子希也不好去跟潋公子求证。
铃语冷笑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顾儿被通知到的时候,辛霖已经已经被宋子希赎身了。他一路小跑着去送别,气喘吁吁地跑出楼外,正好看见辛霖要踏上马车。
“霖哥哥!”他喊道。
“顾儿。”辛霖笑着唤他的名字。此去,不知何时再能和眼前的少年相见。
来雾山的一路上,顾儿与她相依为伴。虽然看上去是她时时刻刻地在照顾着这个天真单纯的少年,但是事实上,被人需要的她,才不会那么迷惘。
爹爹在世的时候,辛霖不得不扛起重担,照顾好她自己和爹爹。她上山采药,维持家用,在爹爹期待的目光中学习琴棋书画。
爹爹一朝去世,母亲的冷漠,厉氏的歹毒,都让她心灰意冷,仅凭着爹爹让她好好活着的愿望,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厉氏将她发卖,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机会逃脱,只是心累地不想去改变。
顾儿的出现,让辛霖再次感受到她也是被需要的,被人在乎的,而不是在茫茫人世间游荡,飘无所依,来去无痕。
经此一别,只愿他俩各自安好,平安度日。
顾儿拉着辛霖的手,不安道,“霖哥哥,我听说宋将军为你赎了身。”
“是的。”她拍了怕他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宋将军不是坏人。我跟着他,也算是一个去处。”
“可是……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顾儿咬着嘴唇,“要不我去……”
“顾儿!”辛霖打断他的话,看了一眼自顾儿奔出来以后就虎视眈眈地站在他们身边的铃语。她知道顾儿想说的无非是去求求宋将军,让宋将军将他也赎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宋子希正愁没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顾儿的性命,辛霖相信,若是顾儿说出未出口的话,一旁的铃语绝对是喜闻乐见,拍手称快。
“顾儿,你做了什么害得宋将军受伤?你得罪了她,这件事就别再提起了。”
顾儿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少年,冷着脸,紧紧地盯着辛霖和他。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声若细语,喃喃道。
“顾儿,此去你我不知何时能相见,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凡是多长个心眼。”辛霖语重心长地拉着他的手。
“嗯。”他红着眼。
马车渐渐远去,只留下单薄的少年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雾山清冷的阳光洒下,少年的心头却尽是雾霾。
半响,他抬起紧握着拳的右手,展开一张细小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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