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昨夜里张老汉那张满是绝望的老脸……
胖子盯着眼前这条快要见了底的小河发了会呆,随即就猛地摇起了自己的大脑袋,将胖脸上的肥肉都甩得啪啪作响,似乎是想将自己心头的那抹苦闷都摇甩掉。
然后,胖子扛起了水缸就直接跳下了这条小河沟里……
整条小河沟也就中央处还聚拢着些断断续续的、一洼洼或大或小的水泊,河沟两边都只剩下了些半湿半干的淤泥……胖子看着才刚刚没过了自己脚踝部位的浑浊泥水,忍不住又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这河里的泥都比水要多多了啊。
不过,在这条快要见底的河床上,倒也有个好处——胖子很容易就能看清那一个个水洼子里正在欢快游动着的一尾尾小鱼苗,更有些鱼儿直接就陷在了两边的浅水淤泥里,半死不活地挣扎着。
胖子大略地四下里扫了眼,这些仅有自己小指头粗细的小鱼苗,数量可还真不少。
鱼儿虽小,但也是灾年里难得的好东西了。胖子估摸着若是能把这些小鱼多捞捕些上来,不但自己能喝上顿鲜美的鱼汤,还能把多余的小鱼都给晒成小鱼干,也能让那张老汉和张小牛多撑上些时日了。
想到此处,心情似乎立刻就好转了不少,胖子很是欢快地踏着河底的淤泥,然后俯下身去,将那一个个小水洼的较低处都挖开了缺口,打算先将这些水洼子里的水尽量的放掉,这才好捡拾淤泥里剩下的小鱼。
但只摆弄了一会,胖子就有些不耐烦了,这法子太慢也太麻烦了。胖爷多聪明啊,咋能干这种苦活?胖子干脆觑准了个不大的水洼子,腾身而起,直接一个“屁蹲”轰下……
“哗啦”,随着“重磅炸弹”的轰击,水花夹杂着大片的淤泥四下里飞溅……这本就不大的水洼里,瞬间就只剩下了个大胖子和一堆烂泥……以及在四周泥地里活蹦乱跳挣扎着的可怜鱼儿……
足足耗费了个把时辰,满头大汗的胖子看着身旁的破水缸里,已装了足有小半缸的、密密麻麻的小鱼,很是满意地舒展着腰肢,喘了几口大气,顺手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当然也在他那张本就糊满了黑泥的胖脸上,又添了道泥痕……
天色近午,此时日头也愈发的毒辣。为免被晒伤,胖子干脆将自己的浑身上下都糊满了淤泥。此刻随着胖子的几个舒展动作,那一块块早已被晒得干透了的泥块就从他那圆滚滚的身子上纷纷掉落……
这小半缸的鱼,要是都晒干了,每日里再配上些草根树皮之类的熬煮成汤,若能省着点吃的话,估计也够那爷孙两个勉强地支撑上大半个月。
又往破水缸里舀上七八成满的清水,胖子就算完事了。至于水缸里还混夹的不少淤泥,胖子也管不了这许多了。这年头,能有口泥水喝喝,也就算不错了,还真是讲究不来。
将破水缸扛起,胖子也略微感到了些吃力。估摸着这连缸带水的,也快有近百斤的分量。
以胖子的一身蛮力,这点分量还真算不得什么,但关键的是这破水缸实在不太好拿,扛在了肩头上还不住的胡乱晃荡。咬着牙,胖子只能用双手小心地护住了自己肩头上扛着的水缸,晃晃悠悠地就往回走。
看着远处那已隐约可见的几间土屋的影子,气喘吁吁的胖子将自己肩头上的水缸放到了地上,然后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狠狠的喘着大气。那胖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颊而下,将胖子那原本就已满是泥痕的脸,给弄得一道黑一道白的,都快成斑马脸了。
胖子实在有些累得慌,这破水缸随着胖子的走动,里面的水就一直都在不停的晃荡,好几次都险些就从肩上摔了下来,让胖子很是耗费了不少气力。最后胖子还是发了狠,连抱带扛的才把它给弄到了这里,眼见着前面就只剩一里多的路了,胖子却有些坚持不住了。
瘫坐在地上,胖子决定再休息片刻,起码得先把气给喘匀了吧。再说了,胖爷啥时候遭过这种罪,这会儿估计那土屋子里的爷孙两个早就等得急了,倒也不妨让他们再多急上一会——胖子很是恶劣地如此想着。
但还没等胖子把气喘匀咯,他那双小招风的耳朵突地一动,接着鼻头快速地耸动了几下,在空中猛的嗅了嗅,那胖脸上登时满是警惕之色:“我似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猛的从地上蹦了起来,二话没说,胖子飞起一脚就先将自己身旁的那破水缸给踹倒了。
眼见从前方那土屋的方向上突然冒了出来的几个小黑点,以及那一阵阵突如其来的、隐约而渐急的马蹄声,胖子再也顾不得许多,将破缸里的水和鱼都给倾倒一空,然后提拉着个空缸子就转头飞跑……
一边往前跑,胖子还不住回头张望着——很快的,他就勉强看清了在自己身后那不到两里地远处,正有着两骑人马,笔直地追着自己而来,而那两骑人马的后面,似乎还跟着好几个也甩开了大步追赶着的人影……
“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不住传来,也愈发的响亮清晰,就仿若催命似的,让甩开了两条胖腿在前面飞奔的胖子,直跑得连心儿都快要蹦出来了似的。
身后的两骑越追越近,更让回头刚又偷瞧了一眼的胖子脸色瞬间就有些发白的是——那马上的两个家伙居然都穿着一身土黄色皮甲!
官兵!心登时就凉透了的胖子,忍不住就想要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这些该死的官兵,不去找那些真正的黄巾反贼,跑这里来猛追着自己这个倒霉的胖子有意思么?……难不成他们也看上了胖爷的这一身肥肉,还真打算来个蒸烤煮炸不成?
若是被后面的那些官兵捉住,胖子几乎都能想象到自己被剥成了白羊吊在树上,被人用鞭子猛抽肥肉的样子……那实在太悲惨了!
想到这,正飞奔中的胖子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在一声哀嚎中,登时就跑得更快了!
后面一路骑马追击的官兵,眼看着前方那个看起来肥硕蠢钝的大胖子,这会儿竟是越跑越快,也不由都有些目瞪口呆……前面狂奔着的那个胖家伙,该不会是一头大野猪变的吧?
胖子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身后的两骑人马已越追越近,但胖子的怀里依旧还死抱着那破水缸不放手……
胖子心里也在叫苦啊——他奶奶的,早上出来的时候图省事,连上衣都没穿,昨日里从那干瘦汉子手里抢夺来的长剑都还丢在土屋子里呢,现在的胖子全身上下除了条裤头,也就只剩下手里抱着的这破水缸了。
胖子一口气狂奔出了一里多,但身后的骑兵还是追了上来。
张着大嘴、喘着粗气的胖子终于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一个转身跨步,把手里的破水缸当成了一面盾牌高高举起,迎着那已追到了自己身前的骑兵……
“哐!”的一声大响,马上官兵手里刚扬起的雪亮战刀,猛的劈砍在了胖子手里的那破水缸底上……胖子往后猛的一个趔趄,差点翻倒在地。
这一记劈砍借着马力,直把胖子给震得浑身巨颤,差点就没能接下来。
但紧接着,另一匹马上的官兵也纵马冲至……
又是“哐”的一声,本就已被刚刚那一刀劈得有些开裂的破水缸,终是被破开了底部,并被战刀上的巨力给带得脱手飞出……而胖子则是一个后仰,翻滚了出去。
连着滚了好几圈,胖子灰头土脸的从地上弹起,二话没说,先就飞身扑向了左侧——那个底部破了洞的水缸还在那里打着转呢。
待两名官兵勒马回转之时,胖子已重新把那破水缸捡起了。也不等那两人再度纵马冲来,胖子就已举着水缸,埋头迎马猛冲……
而这会儿,胖子的手脚都还在发颤——刚刚连着勉强接下了那两记冲马劈砍,让胖子的手脚此刻都还有些发软。
马上的那两官兵见此,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讶色。但随即,他们的眼中就不由都透出了几分戏谑之意——看样子,这胖子似乎是想要和咱拼命?
好整以暇的官兵眼见胖子冲到了近前,只微微一带马缰,胯下的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猛的踢踏向了冲过来的胖子……
胖子将手里水缸往着那飞踢过来的马蹄子一甩,身体却已往着侧前方扑了出去……
“啪啦!”带着蹄铁的马蹄子将那水缸狠狠的踢碎,但马上的那官兵手里的战刀却只扬起了在半空,并没有来得及劈下。因为胖子刚刚那闪电般的一个就势前扑,竟是冷不防的就已从侧边上直接给窜到了马后的位置去……
刚占据了有利位置,胖子毫不客气的就来了个飞踹,右脚狠狠的猛蹬在了战马的一条后腿上去……
“嘭”的闷响,战马身形一歪,在吃痛受惊之下,猛的就往侧前方踉跄着跑开了。马上的官兵也是猝不及防,被自己胯下战马的突然前窜,给带得身子猛的后仰,险些就从那马背上栽了下来。
另一边上正打算看热闹的官兵,眼见同伴竟是在大意之下吃了暗亏,不由一惊,赶紧一夹马腹,策马就往那个狡猾的胖子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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