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精力总是旺盛异常,具少年人的精力总是旺盛异常,具体到李迅身上,便是不久之前还在地上蜷缩喊疼,而这会已经血槽回复了大半,直楞楞的站在小巷中央。当然,这和他方才受的大都只是皮外伤分不开关系。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李迅看着相互搀扶、一瘸一拐但速度却丝毫不慢的几个泼皮渐渐远去的身影,有些不解问道。
“不然又待如何?”
“不应该把他们抓去送官?”
李迅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送官又有什么用?”光着膀子的壮汉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凑到自己身前的李迅,语气平淡的就像今天中午吃了个鸡蛋一般:
“这几个泼皮早已是开封府的常客了,所犯之事也大都只是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小事罢了,即便送到开封府去,最多也不过是杖二十、关上一二月,就又给放了出来,能有什么用处?”
“他们刚刚可是要绑我卖……卖掉的!你方才不是说这是重罪么?”李迅语气有些着急,这等恶人怎么可以就这般放了?连忙找出壮汉的语病,指了出来。
“这你也信?”壮汉无语的一笑,然后拍了拍李迅那只达到他胸脯下的肩膀,然后说:“年纪轻轻的就该多读点书,那样你就能发现我刚才说道《刑统》不过是在骗他们而已!”
接着,在李迅一副不信的目光下,壮汉接着说道:“略卖人口的罪责固然是徙它郡,可西边的郑州也是它郡,这样的惩罚有个锤子用处?况且你去城外的牙市上看看,那些个所谓的自愿卖为奴婢的,又有几个真是自愿的?”
“那开封府就不管管?”
“怎么不管?俺不是说了,得到城外的牙市嘛,城内的牙市都是正规的。”
壮汉正说着,余光突然瞥到不远处墙角,连忙将手从李迅的肩膀上收了回来,然后从地面上捡起一块青黑色的长条,仔细的瞧了瞧,发现完好无损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新买的磨石,还好没碎……”
“那就这样算了?”李迅还沉浸在方才壮汉揭露的“事实”之中,并没听到后一句。
“你还想杀了他们?那你可得抵命了。”
壮汉吹了吹磨石,将表面附着的灰土吹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别到腰间的束带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好了,既然你也无甚大碍,俺就先走了。”
“哎,等等!”
见着壮汉扭身便走,李迅连忙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怎么?你还有甚事?”
壮汉脚步一顿,转身回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呃——你方才最后打那泼皮的一招叫什么名字啊?”李迅问道。
“名字?”壮汉闻言一愣,遂即好像听到了什么玩笑一般嘴角一扬,然后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胳膊架在其上,手摸着下巴上那看起来有三五日未曾刮过的胡子,片刻,道:“名字嘛,应该是叫做大野舒筋拳吧!”
“大野舒筋拳?”
李迅闻言低头默默的读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怪异和熟悉,正想问个所以然来,但抬头一看,见那壮汉又要离去,便也顾不上这些连,连忙再次喊道:
“等等——”
“又怎么了?”
身形一顿,一个略微不大耐烦的声音传来。
“您……您能教教我么?”
“教你什么?那大野舒筋拳?”
“恩!”李迅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壮汉回头,眯着眼睛再次打量起了李迅来。
足足有十多个呼吸,大汉突然大嘴一咧笑了起来:“小娃娃,你这个年纪还是回去多读点书吧,俺教不了的。”
说着便再次迈步而出。
李迅见状心里一急,连忙跟上。
“我很厉害的,之前一个人打倒了两个呢!”
“恩,那俩手脚不协调的家伙?俺知道。”壮汉闻言点了点头,“你下盘功夫倒是不错!”
“恩恩,俺练了很久了!”李迅见得到“高手”的认可,心中一喜,连忙接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教我……”
“那可不成!”
壮汉脚步不停,摇了摇头,继续拒绝道。
“俺,俺不白学,给你教束脩!”
李迅犹豫了一下,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喊出了一个数字:“俺给你两陌钱,学你这一招!”
话音刚落,李迅便觉得心中好似在滴血一般。
他那不靠谱的老爹走前留给他的那罐子零用钱的确是早就花光了,但活人总不会让尿憋死的,作为一个在这座城市活了十多年的“老开封”,只要肯扯下皮面,总是能够找到一些挣钱的营生的。而这两陌钱,便是他不知道送了多少份书信、找了多少次隔壁家跑丢的黑猫,蹭了多少次韩仲的茶饮钱才攒下来的!
见壮汉仍旧不答应,李迅连忙继续加价道:“您若是不传外人,俺拜您为师也可以……还有那束脩,俺给三陌——若是还不够的话,只要等到十月,等俺爹爹的商队回来了,十贯二十贯的,您尽可开口!”
当然,最后一句自然是当不得真,若是要让李嗣知道的话,钱要不来不说,准会打他个皮开肉绽的。不过,这壮汉他也不知道啊!
“你这小娃娃说话倒是有趣的很。”
壮汉闻言,脚步又是一顿,第三次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俺教不了!”
足足一盏茶后,壮汉忽然哈哈一笑,扭头便走!
……
……
“哎哎哎,您别走啊!有什么要求您尽可提,只要能收俺为徒,俺一定办到啊!”
李迅紧紧跟在壮汉的身侧,一直跟了三条巷子,跟到了大街上。
“俺说过了,不是不教,是教不了!”
壮汉无奈的摇着头回答着。
“迅哥儿,俺可找到你了!”
李迅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另一个声音给打断了,抬头一看,却是方才走散了的韩仲,而他的身侧,则是不知什么时候遇到一起的刘存。
“方才咱们走散,俺就到处找你,结果在西大街口碰到存哥儿,就一道寻来了。”韩仲见李迅一脸敌意的看着刘存,连忙解释道。
少年人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可能上个月末俩人还干了一架,结果这个月初说不定就勾肩搭背在了一起。韩仲和刘存走在一起并无什么毛病。但放在刚被刘存坑了一波的李迅身上,他可过不了这道坎——俗话说那夫妻没有隔夜仇,可那也得一夜不是,这呢?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吧!
李迅闻言,点了点头,并不准备去搭理刘存。不过他不想搭理人家,并不代表人家不搭理他啊!
“哟,一会儿不见,迅哥儿你怎地这般模样?”刘存见到李迅身上尽是泥污,裸露在外的手和脑袋上也长着好几块磕碰造成的伤口,不由得一阵打趣。
“这是在干甚呢?”
李迅不久前才被刘存诬陷了一次,自然不想和他多说,便没甚好气的回了一句:“没看见俺正在这拜师啊!”
“拜师?”
刘存闻言一愣,然后看了一眼李迅和他身边站着的壮汉,好似不大确定的指着壮汉又问了一遍:“拜谁?他?”
“别指指点点的,小心人家高手心情不好把你丢到护城河里喂鱼,到时候可没鱼管你到底是谁的侄子!”李迅沉着脸说道。
“你确定?哈哈哈哈!”结果李迅话音刚落,一旁的刘存很自然的忽略他后一句揭的短,然后捂着肚子笑出了声:“迅哥儿你要拜他为师?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一杀猪的!”
“一边去,你甭在这诋毁俺家师父清誉,你才杀猪的呢!你全家都是杀猪的!”
李迅的脸当即就黑了。
“俺…俺可没诋毁谁,他就是杀猪的,城西杀猪巷张屠夫,今儿早还给俺家送肉来着,七斤八两的肋条。不…不信你自己问问他!”刘存笑的肚子都岔了气,说话都有些断续了起来。
“你还胡扯!”
李迅脸上更气了,上前便要推搡刘存。
“呃,他没说错,俺就是个杀猪的啊!”李迅只是刚迈出一步,身后的壮汉便开口道:“而且,好像俺还没同意做你师父啊!”
李迅闻言,身子顿时一愣,脸上的黑气好像都被冻住了一般,黑着的脸则是如同那陈年的劣质墨汁一般,又臭又硬,好半天才崩出一句话来:
“就算是杀猪的又怎么了?英雄不问出处,河东大侠李秀莲当年还是个厨子了!方才我可是亲眼所见,他用一招绝世武学大野舒筋拳打到了四个泼皮!”
李迅嘴硬着,想要找回那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的面子了。
“大野舒筋拳?”刘存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笑的更厉害了。
“大伯说你文章狗屁不通,俺看除了文章,你经史也是如此!”
“大野舒筋拳?猪肉剔骨后捶一捶的确口感更佳……哈哈,也就你会当成绝世武学!”
说着,刘存笑的已然直不起腰,半蹲在地上,跟个疯子似的。而一旁的韩仲此时也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李迅连忙回头,将目光投向壮汉,哦不,是张屠夫,眼神中充满了期翼和可怜。
“他说的没错啊,那大野舒筋拳是俺刚才现编的,不过的确是平时俺打猪肉时用的招式……”
张屠夫好似没有看到李迅的目光一样,给他伤口上又使劲的捅上了一刀,入肉三寸,巧妙的没有避开腑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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