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出去了。”墙上那人忽然站起,纵身一跃,轻轻地落在了李迅的身前,然后身子微转,正面着李迅。而她的面容,也从上午时分太阳的光晕中显露了出来——鹅长的睫毛上点缀着黛色的眉毛,如同翠羽一般色亮而有光泽,配上那双似一泓清水的眼睛以及那将头发裹起的枣红色发巾,皓齿明眸中一股英气勃然而出。
只是两腮上却有着微醺的红晕,淡淡的酒水香气不止是从葫芦里传出,连带着那眼角也有了几丝的慵懒。
“这不,刚买了新酒回来。”
说这话时,她还向前微探着身子,一双美眸离李迅那紧张的小脸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赖于年龄的优势,使她暂时还在身高上保持着微弱的优势。
不过李迅可没有心情欣赏眼前这位的身姿,几年的相处下,他可很是清楚天使的骨子里隐藏着的可是恶魔的脾性!
“听说你要和别人学武功?”
“没有没有,师父武功盖世,又岂是外面那些庸俗之人能相提并论的?徒儿怎会如此不智,舍大取小呢……”
李迅的脸绷的很紧,一双黑色中泛着些棕黄色的眼珠努力的装出一副真诚的模样,而背在身后的那双小手却早已攥的紧紧的,就差攥处汗珠了。
“那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师父瞥了一眼李迅额头上昨日被磕破了皮的伤口,因为伤的并不严重,此时已经凝结着了,只是红彤彤的,更加显目了些。
“昨儿个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倒真是不小心啊,摔得不轻。”
师父缓缓的点了点头,好似相信了李迅一般,那贴的近近的身形也稍微往后收了收。然后倒退半步,然后转过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然后朝着屋子走去。
李迅见状,微松了口气。
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然后迈步,准备跟上。
“为师看方才见你走路时右脚比左脚抬高了三分,身子也微微向左侧倾斜——”
只是李迅还没走上两步,耳畔便又传来师父幽幽的话音:“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
“没有没有!”李迅连忙否认,“徒弟每日的导引术都未曾中断,马步也都扎足一个时辰的,只是昨日受了伤……”
“嗯?”
师父的脚步猛地一停,让紧跟在她身后的李迅差点撞在了她的身上。
“你不会想告诉为师,你那腿也是不下心摔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正要解释的李迅闻言一愣,连忙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哦!”
师父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继续往屋子处走。
“还好,还好!”李迅摸着小心脏,心里暗自庆幸,紧着的心顿时松了不少。
“昨个那杀猪的长得壮吧!”
师父突然问道。
“壮啊!那肚子,比隔壁许大娘儿媳怀孕五个月都大了一圈……啊!”
李迅下意识的回答着,只是话一出口,便知道错了,还是被师父套出了话来。
“谁告诉你的啊?”
李迅的声音里都快带上了哭腔,一脸垂头丧气。
“哼!以后别想糊弄为师,为师可是什么都知道的!”
师父有些得意的轻哼一声,然后从屋门前的台阶上拿下一把交椅——就是马扎,然后坐下,翘着个二郎腿,然后瞅着自己那倒霉徒弟,没好气的说道:
“说罢,可别怪为师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还不是您一直不教俺武功,整日里就让扎马步……”
李迅小声嘀咕道。
眼前这位是他的师父,看起来有二十多岁,具体多大天才知道。姓赵,至于名讳什么——既然已经是“讳”了,他又怎么知道?至于他什么时候拜的师父,李迅自己也记不得具体的时间了,只记得是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刚过世那儿,父亲整日解酒消愁,没空管他,他就在街上乱跑,然后碰到了这位脾气暴躁的师父——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当初是被一串糖葫芦吸引过来的!
而父亲因为母亲的离去而性格变得越发的古怪,对他也不大关心,自然也不清楚他的宝贝儿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多了一位师父。
至于拜师这几年间,他到底学会了些什么——这个倒是能够说得很清楚:扎马步!当然,还有那习武必备的导引术。
这位在李迅心中和他那位不靠谱的老爹都有一拼的师父,这几年中除了导引术,便只教会了李迅一招,那就是扎马步,还惨无人道的让他平时每天都扎上一个时辰,到了旬休日则是延长到三个时辰!
天可怜见!别人拜师学艺学的都是什么惊涛掌、点苍剑法、凌波微步!不但用出去可以耍帅,就连名字也霸气十足,一听便是绝世武功那种。
可为什么一到他身上,便就成了扎马步了?
扎马步有什么用?是能打过泼皮无赖还是能装酷耍帅?听说过轻功一流的盗帅,听说过剑法无双的大侠,听说过拳法神勇的圣僧,可谁听说过扎马步扎出成就的?
李迅自然不会甘心,可每当他向师父旁敲侧击般提出是不是可以教自己一些“新”招式的时候,便会被师父武力镇压,胖揍一顿,然后再罚扎上双倍时间的马步去……
如此被揍了几次之后,李迅便学的“乖巧”了起来,至于什么“下山出师”之类的——拉倒吧,更是连提都不敢提上一句。
悲催的往事不堪回首,所以昨日当李迅见到那位武功“绝伦”的壮汉的时候,才会表现的那般热切,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了真正的“李大侠”,被众人簇拥、敬仰膜拜的场景!
可是谁知,那壮汉竟然一眨眼成了杀猪的,那在他眼中方才还是绝世武学的“大野舒筋拳”竟然也成了给猪肉舒筋化瘀的把式!
如果李迅老家是蜀川四路的,恐怕心里就要有一万句麻麦皮要讲了!
你他娘的闲得慌吧!人家猪是招你还是惹你了?死了都不能安生,还要特意创出一个招式再来折腾一番?!
“那倒是为师的错喽?”
大龄少女闻言,眉头一皱,从马扎上站起,双手叉在腰上,一脸不虞。
“不是不是!”李迅连忙摇头,这时候不想挨打,就只能说违心话!眼前这位可和刘先生不一样的,刘先生最多也不过是找家长告状,这位可是会真打的啊!
至于所谓的“威武不能屈”……感情挨打的不是孟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切,瞧你那出息?对付四个泼皮都打不过,真给为师丢脸!”
大龄少女显然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前因后果,白了一眼自己这位不争气的徒弟,一只脚轻点了下马扎的一条腿,只见马扎顿时腾空飞起了一尺多高,在空中转了个圈,便稳稳的落在了离方才位置有一扎多的地方,然后在李迅一副见惯不怪的目光中,大龄少女换了个姿势,重新坐下。
“这不怪俺啊,俺本来都要把那几个泼皮给收拾了,可谁能想到那领头的还有绝招。”
李迅虽然只练过扎马步,可他将来可是要做大侠的男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个鶸,于是找着借口。
“绝招?”
大龄少女顿时来了兴趣,放下了翘着的腿,将酒壶放在了地上,身子向前倾了倾,“来,演出来让为师看看。”
“恩!”
李迅闻言,坚定的点了点头,将身上背着的虎皮包裹放到屋前的砖质台阶上,然后回到院子中央,站定,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停顿了有三五个呼吸的时间,李迅动了起来。只见他的双手先拳后爪,一只由侧方打向胸前,另一只则从上向下探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若是昨日那个泼皮头头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就是他那招“擒虎手”么?不过,只有七八分相像。
“这招叫擒虎手。”
李迅演完,重新回到师父跟前说道。
这是他的本事之一,过目不忘!所有的招式只要在他面前用上一两遍,他便能记住,并演示出来。
当然,由他演示出来的招数仅仅只是徒有其表,而没有丝毫原本的威力。不然他还拜什么师父啊,以后没事就往什么比武招亲啊、武馆啊的地方跑,看上几遍,用不了多久,就是新一代的高手了。
而且这项本领也只对于他感兴趣的武学有效,不然若是看书也能过目不忘,有着策论的进士科不敢说,那只凭死记硬背的明经、明法诸科,早就考了过去了,还读什么私塾?
“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绝招?”
“你确定它叫这个名字?”
大龄少女看着自己的傻徒弟,突然有些严肃的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呃……”
李迅听到这样的问句,顿时想起了昨天傍晚在大街上遇见刘存的那段悲惨遭遇,心里顿时犹豫了起来。不过看到师父那难得严肃的表情,斟酌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
“应……应该是吧……师父,这招有问题么?”
“没问题。”大龄少女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俺就说那一招很厉害的,不然一定能给那几个泼皮打的屁滚尿流!”
李迅一听,心中一喜。他给自己失败找的借口被师父认可了,证明他不是打不过鶸的鶸,只能怪对方有绝招啊!
“呵呵。”
对此,大龄少女只是一阵冷笑。然后吹了一个口哨,一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大黄狗吐着舌头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大龄少女的跟前,卖好的摇着尾巴。
不过大龄少女却好像并不理会它的讨好,猛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然后一套招式打出,可怜的大黄只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只是腾云驾雾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便砰的一下落在了水井旁盛放清水的水缸里。
水溅了一地。
好像正是李迅方才演练的那招“擒虎手”。
“旺旺?”
大黄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
大龄少女收势,然后拍了拍手,随意的说道:“看来那几个泼皮混得也不怎样,不然也不用经常和狗争抢地盘了——不过这招擒狗手对付起狗来倒是蛮不错的……”
???
擒狗手?什么鬼!
李迅此刻和大黄一样,一脸懵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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