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在其中幻化成的是一把匕首,样式很简单,和一般的匕首没什么两样,后端一个用来握的柄,呈深灰色,一点点地暗下去,颜色和安峥的眸色很像,虽然有光泽,但深沉得不像一个该存在于人间的颜色。刀面是略显明亮的银灰色,上面像是受了什么伤一样纵横交错着一道道不规则的血纹,像一条条链条把匕首禁锢着。像是在吞噬着身下刀刃的生命,又好像让它更加锋芒毕露了。
屏幕上却没有出现结果,能力那一栏只是一根单调的折线,它不断上下波动着,保持着稳定的频率。它的乏味和身旁匕首狞恶的样子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校医看着这副场景,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还带着些不敢置信。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波纹,再看着面前这张硬得像石头的脸。
仪器是不出错误的,而根据他所知道的一切来看,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能力。
校医看着小灯里的匕首,不断想着这种状况该怎么解决。一所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同级帮助,但不能上报。因为他们的顶头上司……
他想着一个没有出现过的能力会有什么可能,早在他担任这个工作之前,他就已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小灯里呈现出的图像时一把匕首,匕首……武器……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迅速抓住了那条已经模糊地成形的线路,顺着它摸索,把找到的东西构成它们应成的物件。终于,他豁然开朗,仪态都有些失去了,冲到安峥旁边问他:“这把匕首是不是你的伴生武器?”
安峥冷漠地看着面前校医激动的样子,维持着一贯的淡漠点了点头,也是很标准的幅度,似乎不愿用一点多余的力量。
“那……,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看。”他的心情越发激荡了,伴生武器是极少有的,他平时研究的就是这方面,这回在新生测试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武器,迫切地希望看到它的真实面貌。
迎接他的答案是幅度刚好的摇头。
他有些惊愕,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和刚刚的欣喜若狂截然不同。好像他体内涌动的热血都被安峥刚刚那一个动作冻成了冰,整个人像是被法术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好久之后,他才挣脱了束缚,艰难地开口,问出了梁可也同样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为什么?”
少年开口了,这是梁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很清、很薄、很悦耳。但很轻、很飘、很平淡。虽然字眼清晰,但却让人感觉从中抓不住什么,很空。
“不见血,不收刀。”
淡淡的语调,与之相配的还是那漠然的眼神。话语冷冷冰冰的,刺激得梁可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一寸一寸蔓延上来。因为语声的轻淡,并没有说出什么符合话语内容的血腥的味道。但却像一根轻飘飘的丝线,不知从哪里钻进去,贯穿了身体,遍布各处,再一点点地收紧、切割,轻柔地挠着体内,很痒、很不痛快,让人全身都叫嚣着难受。
梁可听着这声音,直觉得太阳穴有种难言的微痛,更加不舒服了。
校医拿出手机,轻点几下,梁可觉得他大概是在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吧。看着安峥略有遗憾地说道:“那好吧。”
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你这能力……该怎么练?又不可能每次你修炼的时候都找个人来给你杀吧。”他甩了下头,像是在把眉间那一处不快甩掉,“算了,这种事就交给胡笑顽去头疼去吧。”
他把方片扯下来的时候动作有些粗暴,脸上还残留着一些烦躁,显然关于安峥的修炼问题并没有被他轻易抛弃掉了。这就直接导致了他叫梁可的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的温文了:“小不点,你给我过来。”
梁可能怎么样?就算称呼不尽人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脸上不表示出来,心里却苦大仇深地把手伸了出去。
他也体验到什么叫视死如生了。
向死而活吧。
好在校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让设定有点崩,帮梁可摘手环的时候还温和地笑了笑,很亲切。他把方片放入,自己靠上墙壁,食指一下下地揉着眉心,在思考者什么。
梁可小心翼翼地把右手放上圆盘,他的手很小,在圆盘上只占据了很小的一点位置,像个婴儿呆在灰色的摇篮里,很可爱。
他在把手放上去的时候,感受到手与圆盘接触的地方传来一股吸力,他的手掌完全粘到了上面,他试着往外拔了拔,没有用,他的手掌和圆盘结合得很好,好像天生就在一起的。
他感觉有一股不明的气流钻进了掌心,他不喜欢这种异物入侵的感觉,脊背条件反射地绷紧。所幸它只不过是略微接触就退走了,像羽毛轻柔地拂过,有点痒,也不算特别让他抗拒。
仪器发出柔和的响声,规律地震动着,也带着仪器在梁可的掌心,痒痒的。
然后的程序就是等待结果出现,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梁可的错觉,他感觉在这碰撞中流逝了很长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的原因,他感觉腿站得有些发麻,胳膊也有些长时间举起而导致的酸痛。
或许并不是他的错觉,因为校医在他刚开始感觉到有麻痹的感觉从脚尖蔓延的时候,校医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腕上的表。之后又频频抬腕,看向梁可的目光也一点点地转向怪异。
赖岚锦和百里明月脸上出现了烦躁,而且也在逐渐变多。
安峥倒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但这又能证明什么?虽然他们才遇见不到一个上午,但很明显,估计天塌下来了那个少年都不会眨一下眼的。
校医盯着仪器上近乎枯燥的光点,脸上的急躁之色不断加重,他攥成拳的手轻轻摇晃,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梁可静默地看着他们的反应,眼神落在了从始至终都保持透明的小灯上。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嘴角的自嘲在出现的瞬间就已敛没,没有别人看到,他已经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果然不是能力者吗?
果然小说中讲述的那一切都没什么在现实中发生的可能。
这就是一场梦吧。
和以往的所有梦一样,无意义的梦境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天亮了就会逝去。
一切都还是会归于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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