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歌和吕四娘开车在枫山市四处转了一圈，重新调整了所有的摄像头。直到天明才抵达淮河路137号。这里是个破旧的工厂，设备早已经被运走，厂房破旧到没人能准确的说出这里以前到底是什么工厂。看门的老人据说是厂长的老家兄弟，见到陈寻歌时揉了好一阵眼睛，才说道：“小伙子啊，人得上进啊。”

陈寻歌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老人说的什么，认真思考了会，敢情老人以为陈寻歌是代他来看管这个破烂厂的，才说道：“我只是有些事要在这住一周。”

“哦。”老人领着陈寻歌进了工厂。大部分厂房早已坍塌，所有地方都长满了杂草，一眼望去碧油油的。老人住的是新搭建的两进小屋，除了屋顶连墙面缝隙都长满了草。进去一看，整体而言是个典型的男性老光棍居所。外间有个煤气灶，旁边有一个黑漆漆的炒锅伴着油盐酱醋，再有就是个瘸腿的黑乎乎板凳。里间是床铺，卧榻上一床脏兮兮的被子，床脚有一双烂巴巴的拖鞋，床头柜子上放着满是陈灰老土的暖壶和一个油腻腻的搪瓷缸子，床底似乎还藏着个夜壶。

陈寻歌掏出三千块递给老人，“这是你的路费。回老家好好玩几天。”

老人毫不客气的接过来钱，也不拾兜脏东西了，“这些都留给你用。这个灶台先把气打开，然后用旁边的打火机点。还有，那个搪瓷缸子里还有半个剩馒头，也留给你了。”

陈寻歌点头应承，一直送老人出厂上公交车，回来就见吕四娘正在擦柜子。没想到吕四娘虽然出生书香世家，对生活却没什么追求。

“你愿意住这里吗？”陈寻歌看吕四娘的认真模样，不觉问道。

“我无所谓。”

“你是英灵当然无所谓。与其住在这，我宁愿在外面搭帐篷。柜子别擦了，呆会直接扔了。”

陈寻歌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十来分钟后，施工队模样的一群人进来，将乱七八糟的杂件都用被子裹了，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床和柜子也被扔到外面。刮掉烟熏火燎的墙壁，贴上精美的壁纸，重新铺上木质的地板。一切干完，才不过一个多小时。陈寻歌甚至没有监工，而是拿着根棍子在工厂的草丛中走来走去。施工队才离开，床铺、餐桌、沙发等家具，电视、洗衣机、电磁炉等家电都被送了过来，最后连网络公司的都过来，给扯了网线，调试好路由器。这一切也不过一上午的事情，吕四娘看的目瞪口呆。

中午的时候陈寻歌叫了外卖，两人就在新餐桌上吃黄焖鸡米饭。“我已经勘察了周围，一会将符咒都贴上。”

“嗯？”

“这是我们的据点，当然得好好布置。管保叫所有人有来无回。”

到傍晚的时候，陈寻歌半靠在躺椅上，品着吕四娘煮的青茗，静静等待敌人的来临，很是满意现在的状态，有种儒将的俊朗丰采，又仿佛是侠客的意气风发。

“从下午开始就有人在观察这里了。”毕竟是暗杀者的职阶，任何隐匿之术在吕四娘眼中都无所遁形，“不过，看起来都没有动手的打算。”

“没关系，趁着空聊聊天怎么样？”

吕四娘一直绷着神经，不觉问道：“聊什么？”

陈寻歌灼热的眼睛扫过吕四娘，说道：“聊聊你啊。传说你杀了雍正。”

吕四娘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你真的杀了雍正？”

对于陈寻歌的吃惊，吕四娘很是疑惑的问道：“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没有。”陈寻歌直接否定，试探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刺过去就好了。”吕四娘随手做了个刺剑的动作，没有什么厉害的后着，也没有无敌的剑气，只有一往无前的气魄。陈寻歌竟然发现，即便是自诩天才的自己也躲不过去这样简单的一刺，面前的女子在用剑上真的可以称为天才。

“杀掉雍正，灭门大仇得报，还有什么心愿让你成为英灵？”陈寻歌心中所想却没有问出口。无论英灵还是御主，参加苍梧镜之战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只是，苍梧镜只能实现一个愿望。为了避免最后御主和自己英灵正面决斗，御主的最后一道的命令往往就是：亲爱的英灵，感谢你的帮助，现在你可以自杀了之类的。当然英灵不会等到最后束手待毙，而会在战斗中借着各种机会消耗掉御主的令咒。

陈寻歌和吕四娘一坐一站，季夏的微风轻轻拂过茶盏，吹起茶叶的清逸，“其实，我没什么非实现不可的愿望。我只是想见见苍梧镜。”这么说可以吗？在陈寻歌看来，刺杀雍正的成功没有为吕四娘带来丝毫荣誉。大义凛然的民族重担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本身就够让人唏嘘的了，尤其这个女子将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想到这，陈寻歌心里便会很难过，为这个女子感叹，也为不平的世道感慨。

吕四娘的神色依然淡淡的，“当时没人相信我杀了胤禛。他说的对，他们不会把这天大的功劳让给我这样的女子。”

“为什么？”如果雍正的死讯能传出来，于民间必定能激起更多仁人志士的热情，于朝廷可以激化乾隆兄弟的矛盾，颠覆朝廷也不是没有可能。

吕四娘重重的叹了口气，“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那些整天叫嚣着要大公无私的人。”

陈寻歌可以听到吕四娘语气中压抑着的愤怒和不甘心，这是她的愿望吗？果然够伟大的，虽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理想。

吕四娘的情绪波动制造了巨大的进攻机会，只是，有些顾及同样隐藏在暗处的其他英灵而没有出手；有些是反应太慢，想动手的时候吕四娘和陈寻歌又恢复了原来那种寂如深潭的高深莫测；还有些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当道士久了不会调戏自己的英灵吧？”罗成的话一如既往的毒辣，随手拉住往前冲的任大龙，“不要过去，肯定有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