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是枫山市玉成区瓷窑镇东山村的普通村民,三十来岁,有个自己的小家庭,贤惠的媳妇还有调皮的儿子。靠着村北的几亩地,再偶尔到南方打个工,小日子过得也如意。
临近过年的时候,媳妇突然打电话过来,带着哭腔说儿子生病,去医院看了,医生看不出什么毛病。王南这一听就急了,赶紧去找工头请假。
工头是王南的本家二叔,叫王报国,还没听王南的说词,就说道:“我那大孙子生病,我得赶快回去一趟。这里你帮我看着点。”
“我家那小崽子也进医院了。家里的婆娘弄不了了。二叔,我这要找您请假呢。”
王报国只得又找了个邻村的,让照应着点。第二天一早赶上火车,傍晚才回到了家。
村子里飘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王南觉得鼻子酸酸的,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的原因,竟然要止不住眼泪了,“二叔?”
“嗯?”王报国早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变的嗡嗡的。
东山村不过100来户人家,都是熟门熟路的亲戚。傍晚了没什么事情,村子前的水泥空地上都是老娘们小媳妇,拉呱打牌,哄笑嬉闹成一片。而今天,水泥地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空落落的石墩子。
王报国擦掉眼泪,“这什么玩意,怎么那么难闻?”
“不知道。”王南老实的回答。
王报国家就在村口,急急的推门进去了。王南还得走个三四分钟,光眼泪都擦了好几回。进了家门总算是好点了。
农村的家都是独门独院的,院子里养鸡养狗,平时都吵的人恨不得把这些畜生宰了吃肉。今天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那条见人就吼的老狗趴在窝里,抬头看了王南一眼,转过去继续睡了。
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王南敲了好几下才等来开门。媳妇眼睛已经红了,开门一看到王南,眼泪止不住的出来了。
王南赶紧进去,冲到儿子房间。
平时活泼的儿子没有了一点的生气,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听到王南的叫声,转过脸,似乎是笑了。
王南忍不住抱起儿子,开口就骂:“你个败家娘们,就光知道打麻将。”抬头一看媳妇憔悴的不成人形,下面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医生怎么说?”
媳妇从抽屉里拿出张化验单,“说是苯中毒。这好好的怎么能中毒呢?”
王南哆嗦着手接过化验单,虽然很多东西看不懂,但是那个笨后面的向上箭头还是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我才出去半年啊,究竟怎么了?”王南想哭都哭不出来,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还有憔悴的媳妇,走到屋外,抱头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媳妇在身后将门关严。不知是被浓烈的气味所熏还是一直压抑的恐惧和孤独突然爆发出来,王南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一滴滴的落在石阶上。
“大侄子,在家吗?”王报国推开门进来,眼睛红红的,“咱们得去村委会问问。这事不简单。”
王南抬头,鼻涕眼泪混成一块在脸上肆意的纵横着。
支书和村长在镇上有房子。自从村子里有了怪味,也就举家搬到了镇上,平时大小会一开也难得回村子一趟。所以,王南能在村委会见到支书和村长都在是很难得的,尤其是能见到半个村子的人都围在这里。
王南也得知了让自己震惊的消息:“整个村子的小孩都生病了,而且都是苯中毒。”支书站在高台上,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查清楚情况。村长在高台上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给村民们交代。但是,究竟该怎么解决竟然没有一点实质的内容。但是,村民们却被哄好了,也慢慢散了。
王报国见多识广,拉着王南回自己的家。二婶子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怀里的大孙子闭着眼睛,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王报国的独子开拖拉机上山拉石子,车翻了,人被埋了。幸好留下这个大孙子,给两老留个希望。
“肯定跟这怪味有关系。”王报国让坐下,指着屋外说道,“我问了,这怪味是村后的肥皂厂造成的。”
“嗯?”王南听说过村后山旮旯里的肥皂厂。是外地人开的,雇的也都是外地人,据说和镇里的某大官是拜把子的好兄弟。那也难怪村支书和村长不敢管了。
王报国继续说道:“指望支书和村长是不行了。我们几个老头子刚才商量着,咱今天晚上直接去肥皂厂。”
“今晚算我一个。”怨恨有了发泄的出口,王南脱口而出。
王报国摇头,说道:“不要急。这事不简单。我们得找人帮忙。”王南想着村里似乎有人在县里做大官,好像还是王报国的叔父辈,不过已经退休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我前些年进城干装修的时候,认识一个市报的记者。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和地址,你现在进程去找他。”
王南登时犹豫了,那样的人会理会小山村的死活吗?“这个人能指望上吗?”
“一定能。”王报国斩钉截铁的说。
王南被老头的气势镇住,“好,我这就去。”
枫山市再小,从偏远的山村到市里仍然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快到报社门口,王南先给这个叫岳先生的记者打了电话。
“你好,枫城日报岳语池。”
“您好,岳先生,我是东山村的王报国介绍的。”
“嗯?”
“前些年,我二叔干装修的时候认识的您。”
“嗯?”
“我二叔想请你帮忙。”
“嗯?”
对面的反应让王南很是郁闷,这明显就记不得王报国是谁了啊,那怎么好意思求人家。“对不起,打扰了。”王南挂了电话,站在大楼前局促不安,“不能这么回去。”王南拿起手机准备打第二个电话,没想到岳语池竟然先打来了,“你好,我想起来了。是二叔介绍你找我的吧,有什么事?”
听岳语池口气好像和王报国很熟悉的样子,王南的胆子也打了,“我在你们单位楼下。能不能当面说?”
“好,我这就下去。”
下来的岳语池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普通的职业装,没有丝毫看不起一身破烂工装的王南,主动握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正好下班,我请你去那边喝羊汤吧。”
如果是喝咖啡,王南只会更加局促,但是喝羊汤,就让人舒服多了。
王报国一直说要等等让一众老人都认为他怂了。王报国其实心里也不清楚岳语池到底会不会来,也不敢跟一众村民说这事。眼瞅着越来越晚了,再拦着非得得罪人不可。往村后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省道,虽然平坦,但是太远。另一条是村里的小路,虽然难走,但是近,走着过去也不过半小时。农家人,这点苦不算什么。
走了才一段,就见迎面过来了王南。他是跟着岳语池的车走的大路,到了没发现村民,王南这才过来找人的。
王南偷偷的告诉王报国,岳语池请来了,还带来了几个市环保局的朋友。说是朋友,对普通的村民而言,这都是大官啊。而岳语池的意思是让村民作为后援,主要还是请环保局的来调查,他则负责曝光。
王报国要几个年轻人给所有人通知,“不要说话,安静的靠近。看情况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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