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孩子在门外看着，震惊，崇敬。

人群蜂拥而至，随后衙役来处理了这里。事后才知道，城主也被他们给斩了。根据传言，城主与郑家家主勾结，眼看西罗要与南相王朝开战，他们两人给西罗送去了大量的黄金白银财宝，想要借机投降自保，木疏城不攻自破。

药孩子随后回了家，虽然看了一场好戏，却依旧是高兴不起来，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衙门的事搞砸了，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有什么吃的带回去见娘亲。不知道过几天又要给娘亲买药怎么办，他已经不敢往下面想了。

药孩子坐在无人的街角，独自蜷缩在那里，很冷，很饿，药孩子最后饿晕了过去。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很久以后，他在风雪中醒了过来，整个人意识模糊，还是很饿，最后他在地上抓了两把雪吃了，感觉好多了，有点凉，味道还不错。

药孩子模糊着往家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天很黑，饿了就吃一口雪。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在这样的雪夜里，药孩子竟然神奇地回到了家。

“曜儿？”声音软绵绵的，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

“娘亲，怎么了！”

药孩子走了过去，眼看着枯瘦的手递过来一块饼。

“拿去吃吧，娘已经吃过了！”

药孩子听到这句话，抱着饼就啃，他早就已经饿的不行了，能够吃雪走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很快，饼就吃完了，药孩子也一早上了床。

夜里，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药孩子一早就起来熬药，顺便烤烤火，暖和一下。

“娘亲，吃药了！”

药孩子一如既往的轻呼，这次却没有了回音。

“娘亲，醒醒，该吃药了！”

药孩子又推了一下，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凉意。

“娘亲，你怎么这么冷啊？娘亲？”

药孩子几次叫了都没有醒过来，他以为是太冷，于是在娘亲床前升起一个火堆。

火燃得很旺，很暖和，药孩子的娘亲却一直没有醒来。

“药娃，来，我娘让我给你们送饭来了！”门口走进来一个瘦削的少年，稍微比药孩子大点。

“大山，你快来看看，我娘怎么不醒了，是不是病的厉害？”药孩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把大山拽了过来。

大山伸出手，试了试鼻息。

“药娃……”

大山面色瞬间煞白，说不出话，然后又转身大吼道：“娘，你快来看看！”

……

“药娃，你娘已经死了！”

“没有，娘不会死的，她只是冷，病的厉害！”药娃争辩道，眼里泪水结成线地流，说话时，还不忘加柴火。

火越燃越旺，几乎都要烧到床了！

“药娃，你娘已经死了，你就是把她烧了，她也醒不过来！”

……

“不，不是的！你们都走，都走！”药孩子哭着，倔强地将村里的人都推了出去。

药孩子把能盖的东西都盖在了娘亲身上，火也燃得很旺，还喂了几口刚熬好的药。

药孩子哭了一天一夜，娘亲还是没有醒来，最后村里的人想着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拉开了药孩子，合力将她娘亲葬在了村外的山头上。

夜深了，风雪交加。

“药娃，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大山心痛地劝说道。

“没事，他要跪就让他在这跪着吧！你一会出来看看就行，大家都先回去吧！”

老李头劝说着，村里人相继离开，只留下药孩子一个人跪在那里。

“娘亲，娘亲，你在哪里啊？你是不是走了，我去找你啊！”

药孩子哭泣着，突然看向四周，他觉得娘亲就在周围。

远处山上，药孩子在风雪中依稀能够看清一道人影。

“娘亲！”药孩子突然来了力气，高兴无比地跑了过去。

影子逐渐靠近，来的人骑马踏雪而来，带着一个鬼脸面具，看不见容貌。

“娘亲，是你吗？”

鬼面人扔下去一个竹筒一样的东西，落在药孩子面前。

药孩子把它捡了起来，满怀希望问道：“你是谁啊？”

鬼面人策马踏雪离开。

“三千雁临域，十万血魂军。人世玄阎罗，天裁十七队！当你拉开幻灭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你，在那个时候，你将会衣食无忧，凌驾于一切之上……”

鬼面人威严肃穆的声音穿透风雪，透过灵魂，落到药孩子的耳中。

第二天，秦府突然来人，将药孩子带回了府里。

药孩子不明所以地被抓走，被按在秦家府里椅子，桌子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美食大餐，他见都没有见过。

“下去吧！”秦爷一挥手，两个手下放开了药孩子，走了出去。

药孩子一脱离控制，手飞快地在桌子上抓了一双筷子，直指秦爷，双目含泪喝道：“是不是你害死我娘亲？”

秦爷起身，走到药孩子面前，对于他拿了两根筷子浑然不惧。

“是我害死你娘亲？是我还是你自己？”秦爷质问道。

“人参被别人抢，刽子手你当不了，让你当个衙役收钱你都不行？你还想做什么？人参是你的，你娘会饿死吗？当衙役收了银子，你娘会饿死吗？这是怪我，还是该怪你自己？……”

秦爷的话，让药孩子想起了那一株硕大的人参，想起了被狗叼走的那一块饼，想起了汤圆铺里热乎乎的汤圆，想起了黑布下面闪闪发光的银锭。

要是有那些东西，就可以给娘买药，就可以买好的吃的，就可以不再挨饿。

“不吃了饭再走吗？”秦爷看着药孩子，药孩子满头大汗，头上额角处多了几道红色的痕迹，像是打斗被抓的，又像是被刻印上去的。

药孩子突然转身，爬上椅子一阵狼吞虎咽，临走了还不忘带两盘走。

黎大强从帷帐后面走了出来，疑虑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太狠？狠是狠了点！但是这都是事实，我是实话实说！好在还有点悟性！”秦爷坐在椅子上，眼睛眯成一条缝，想起了那一道红色的痕迹，对着黎大强许诺道：“明天我就派人去把他接到府里来，收他当我的义子！”

“多谢秦爷！……”

“不必谢我！”

秦爷阻止了黎大强，思绪难平，似乎还在想着那一道红纹。

“你之前说，给他洗脸的时候也洗出了一道红纹？”

“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擦伤了吧，也可能是他额头太脏，我给他搓红了吧！”

黎大强不知道秦爷怎么会对红纹感兴趣，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药孩子感兴趣，还要收为义子。

深夜，秦坤阳一直在大殿来回踱步，他在等管事查回来的消息。

“查到什么了！”

“秦爷，我派人查过了，能印在额头上的红色的东西，那就是守宫砂啊！一个证明女人贞操的东西！”

“放屁！再给老子去查！再查！红色纹，左边额头上的，眉毛尖边上那块！”

“是，是，马上就去！”

秦家管事深夜再次出门！

药孩子端着两盘最好的菜，放在娘亲坟前，一个劲的磕头，眼中布满血丝，眼泪直流，口中还一直念叨着：“娘亲，对不起！娘亲，是我害死了你……”

药孩子额头磕出血来，身上一个竹筒状的东西也被塞了出来。

看着这个圆筒，药孩子想起了鬼面人说的话：“幻灭升天，一瞬烟火。天下人的性命都是你的，你的性命也是天下人的！”

好厉害的样子，药孩子想起了那天的场面，郑家的家主命丧当场，所有人对于他们无不畏惧。

“我要和他们一样，不，我要比他们还厉害，我要没有人再和娘亲一样饿死，我要不再怕所有人！”

药孩子口中念念有词，拉动了圆筒下面那根线。

雪白的烟火升空，照亮了阴云，燃透了夜空，而后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天刚亮。

药孩子开始和村里人告别，他要走了。

“药娃，你不要做傻事啊！你不是还有我们吗？还有我们村这么多人呢！”大山安慰道。

“嗯，我只是出去一段时间，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就在这时，远山一声战马嘶鸣，战马风驰电掣犹如狂风掠过，抓上药孩子，瞬息之间就消失在风雪中。

“天裁十七队！”大山瞪眼惊呼。

老李头看着战马消失的方向，低声喃喃道：“被天裁十七队选中，是药娃的福分，也是药娃的造化！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