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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歌长历》第四章凛冽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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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不知名山峰上凉风习习,刚发嫩绿新芽的山茶树,青条带着朝露,在被一对洁白无瑕的素手以徐徐手法采摘。

一袭青白相间的青衣,如瀑布般的秀发轻轻束起,衬托少女极美的娇小面庞,露出无需淡淡粉妆修装,就有凝脂玉砌的惊艳面容,少女很是小心的轻细采摘后,还细细数了一次,回想起“来时”老者不厌其烦的嘱咐,仅只需四十九片茶叶,无需多取多伤。

少女系好腰间茶笼,步伐轻快的往峰顶走去。

在青山亭台一名青白布衣鹤发老者正跪坐在事先铺设好的茶垫上,在一旁生着团小火苗,不紧不慢的添加些许枯木树枝。

紧接着,拿起一个即使清洗数遍,还是难掩浓重香火气息的破旧香炉,加入不多的山泉清水后架在小火堆上,香炉上刚腾起袅袅薄雾,喘着粗气的少女也恰好登顶带着新茶至。

老者伸手长满老朽古斑手掌手指微勾,少女没有多言,心领神会打开茶笼将茶叶放到老者掌心里,老者撇了一眼似确认好数目后,才将刚刚采摘的茶叶缓缓放入。

鹤发老者先把新茶浸泡煮开,而后握住滚烫的炉耳,面不改色的倒掉泛青绿的茶水,再将事先准备的沸水冲入,看着有些软烂开来的茶叶,老者从身上摸出两个瓷白小杯,将茶水斟入杯中,靠近鼻口细闻其香后才肯细细饮用。

在一旁的少女看到到老者,这般轻柔的手法后,身长顿时长起鸡皮疙瘩,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老者看着火炉中残留的茶水缓缓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并非天道无情,而是这茫茫红尘三千丈,或贪或杀,或悲或喜,都有因有果,都相互纠缠,皆自成定数公主此行去陵州,老朽不会在多加阻拦,可仍有一句谶言,望公主可留心。

老者语气依旧轻缓道:“公主此行,虽得尽天时、地利、人和,可也命犯桃花”。

“切记行事不可贪图猛快,等这个凄辰晚秋过后,方可自行化解”。

茶水依旧青绿明亮,留有余香。

身旁少女深做一辑,神情略显恭敬道:“国师但请放心,“希暖”知道该如何行事,此行是报父母宗亲近千人性命,自会谨慎。

少女言罢跪伏在青石之地,给老者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拂去尘土,带着决然之意,轻快的往山下走去。

老者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回想起当年姜国皇城未破时,哪个虽然面容妩媚柔情,却有母仪天下之大气的女子。

繁丽的雍容,即使是在兵临城下时,也无丝毫惊慌,从容不迫的把尚未断奶的小公子,亲手交到一手扶持她成为帝后的,护国国师后,仅对着她最小的女儿报以轻轻一吻,而后就毅然决然的往那个,她争斗半生的宫廷走去,走到哪个早已不堪重负却仍端坐龙椅的威严男子身边,看着如同丧家犬般收拾细软的人群,姜国三百年锦绣独唱就此已决。

老者轻抚茶盏兜眼神遮掩不住落寞,本就无神的双眼在少女走后,似乎多了几分神采,带着不甘积郁唱道:

“幽幽鬼界、不知何处”,

“无尽黄泉、奈何两端”。

“彼岸花开、凄凄戚戚。

“欲跨忘川、求不得已”。

“几番轮回、孟婆苦茶”

“了却前尘、忘却旧梦”。

唱罢,老者对着青山峰石,飞禽走兽大吼道:“我大姜国薪火代代相传,不灭于世。

周穗小儿,你命数已尽,这大好河山我姜国该向你讨要回来了。

老者拂袖,仰天深吸,纳进股股青气不绝入体,气机所及瞬即百木枯朽,虎啸猿啼不止,今后冀州大旱三载,天灾人祸不断。

可旧国姜地故址霎那间,无尽紫金之气腾飞浮现。

老者吐纳完毕后如蜕皮般一身老皮落尽,现出晶亮肌体,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原本鹤白枯发尽然乌黑一片。

姜国国师此时如初束发少年般,风华绝代,秀发随风飘荡,衬着消瘦的身影,似多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道童。

老者由如涅槃重生般,瞪着焕然深情的双眸,望着山下小路,微微一笑,大步往前走去,不过少女往南,老者往东。

少女刚走下山,就有一名灰衣男子牵着一匹枣红马在山角,等候着少女,少年瞳孔带着锐利如鹰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上带着锐煞,显的英气逼人,背上带着两把五尺短枪,都带着阵阵凛然肃杀之气,显然不轻,且早已饮血。

少年半跪神情坚毅道:“启禀公主,姜国流民,微臣以收复五千余名,因微臣是秘密招募故人数稀少,倘若公主大旗一挥,臣敢以性命当保,至少可以募集超三万将士。

少女踩在马鞍一跃而上,没有在看少年,缓声道:“阎将军,大周势力雄厚,且个州甲士合计超十万,现远不是时候,我们需粮草兵甲、需将才谋士、更需共谋大事的盟友。

听言灰衣少年那原本因为兴奋而高昂的头颅,重重的垂下来,带着坚毅浑厚的嗓音道:“是微臣猛撞了,是否需微臣继续募集。

少女突然巧笑嫣然的望着,灰衣将军,轻柔道:“三清我这次可要去陵州,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前去。

唤作阎三清的灰衣少年目光如炬,看着少女公主坚决道:“臣随君往,即刀山火海,臣也在所不辞,可公主万金之躯,臣唯恐公主遭遇不测,可否允属下暗中带上死士。

公主希暖,噗呲一声笑出来,好似还在强忍笑意忍俊不禁道:“三清我真受不了你了,蓝爷爷逼我学习礼仪兵法,我才不得不装的老成,你不过才十六岁,何苦暮气沉沉。

希暖公主继续看着牵马却不做声的三清将军,继续道:“我姜国十二城被屠,其余五国除“鵆国”主动献城投降外,也几乎都被明仁王杀怕了,有风节气骨的不是随旧朝死,就是退隐山林,没气骨的就是过了快三十年,也还是怕那明仁王。

大周皇帝虽重文轻武,这些年的仁德口碑优佳,可仍不足使旧国盘根错节势力消散,可见不足为惧,只要陵州明仁王逝世,往后大周的旧疾厉症就会频发,而我们姜国恰恰需要乱世”。

“三清,我需要亲手宰下他的人头,只有把所有人的恐惧之心废除,才毫无顾忌”。

唤作阎三清的少年将军顿首,低着脑袋点点头,默默牵马往南方走去。

借着青山绿水的湖面,希暖眼角依稀可以看得到阎三清的衣襟湿透了。

姜国有女,余芳华之年貌下陵州。

姜国希暖公主有胆量下陵州自然是早有规划,蓝国师早早的说过,明仁王其实命数早丧,只不过借着一身造化通天的密门玄功强撑十八载而已,此行只要断明仁王的子嗣,明仁王自然撑不了多久。

所有这才找上不断寻求,秀丽女子的“求凤湖”以让世子殿下满意的求凤湖,公主虽然知道现在正值晚秋未过,可“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顾平时神神叨叨的蓝伯伯谶堰,迫不及待的以千两黄金的天价入阁,静候陵州东歌世子殿下前来。

可明明万无一失的计谋,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看着面前俊美绝伦,宛如经年玉石雕琢般的巧妙面容,和外表虽然看起来放浪形骸,可眸子里却流露出令人胆寒的目光的世子殿下。

姜国希暖公主深感不妙,在酒气的熏妥下微醺,看着此行的必杀之人。

眯着细长的桃花眼,和他那比女子还要娇艳欲滴的红唇,不知为何,希暖公主,感觉以情色驭人的好像并不是自己。

东歌世子,脸上带着笑意,帮面前正在怀中的可人儿,撩起她都未曾注意的口中秀发,放在脖颈处细细的舔舐。

看着怀中“人儿”不为所动,世子殿下扫兴的反向转动刚刚擒住的纤细手腕,希暖公主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一疼,锋利匕首脱落而出掉落在地,不过竟深深的陷入地砖中。

东歌世子,眨着魅惑动人的眼睛,邪魅的说道:“美人你知道为何我不挑,昨日烟雾缭绕之景前来吗,因为我知道。

美景虽难得,可这么有趣之事更是不常有,你既来到了,这求凤湖,应该也知道这第三楼,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美景吧,来来来快和我一起去阁楼外看看吧!。

希暖公主,先是不可置信的看了世子殿下一眼,然后在也没顾及身后之人,迫切的冲到阁楼栏杆上望去。

映入眼中的求凤湖依旧是美的如梦似幻,可湖面上却飘浮着大大小小近百具尸体,给这绝美景象增添些许诡异恐怖,尸体身着白色布衣,借着今晚满月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见每一具的尸体,身骨非常的完整且外表没有丝毫损伤,不像搏杀而亡,“反而更像是贪凉初嬉流水而溺亡的幼童”。

希暖公主,踉跄着跪倒在冰冷寒暄的地上,那双美眸中充满了惊诧与莫名的绝望。

世子殿下好似很享受,美人悲戚鸟鸣般的哽咽,轻蔑地捏起希暖公主圆润的小脸蛋,眼神迷离动转,掐住公主细腻如玉的脖颈,重重的摔到地上戏谑的说道:“好戏还未开场呢”。

世子殿下轻轻叩手,马上就有一名浑身血渍的灰衣男子被唤作耗子的扈从拖入房间,从楼梯到站廊都沾上了鲜红粘稠的腥臭血液。

希暖公主不顾一旁的跑过来,用力的推开扈从,紧紧抱住从小一起长大的阎三清,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多少次在蓝伯伯的谆谆教导中,幻想姜国复国后,自己可以学女红绣法,可以游离大好河山,更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绮丽撒欢,尽情释放不能自抑的思念,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看着跪地泣不成声的公主,世子殿下闭上眼,细细的思索她未何哭泣,世子虽不能理解她的痛苦,可世子殿下也没有打扰面前这似鹣鲽样的离别,摇摇头示意扈从退后。

在公主怀里成了血人的阎三清,颤抖的睁开双眼,感受着怀抱自己显得楚楚可怜的公主,他没有伸手抚慰,而是咬着嘴唇看了一眼,有些面无表情的世子殿下,后者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一笑,把脚边刚刚掉落的匕首拔出,踢到了他的手间。

感受到阎三清身体轻微颤动的希暖公主,起身看着曾经英毅似剑如今却寒霜带雪的面庞。

可不知“希暖”公主看着的怀中人竟有种不知名的陌生。

阎三清看着为她啜泣流泪的人儿,带着深情再次拥入怀中,没有多言。

可在公主感受到胸口那如火烧灼一般的温暖时,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她曾爱慕的少年,她爱了整整二十年的男人竟然会用那柄他亲手送她的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

此时的希暖公主推开灰衣少年,她看到在自己的胸间插了把锐利的匕首,鲜血沿着匕首不断地往出涌出,浸湿胸口的衣襟,落地化为朵朵血花绽放,“希暖公主”双眸充斥着猩红,瞳孔不断的放大,一句撕心裂肺的为什么,还未说出口,就昏死过去。

阎三清抱起希暖公主,走到楼阁围栏处,看着湖下不见底的黑暗,他嘴角露出苦涩扭曲的笑意,如十月携风带雪的梅花般颤抖道:“希暖”自从儿时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了,可我这一生最不该喜欢上的人,也就是你。

我们都只不过是父辈的棋子罢了。

世子殿下看着眼前悲情男子,不改初衷的大笑道:“你只要放弃我许诺的千人安康,大可与她朝朝暮暮过神仙眷侣的生活”。

“如何,本世子可少有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阎三清无奈的垂下双手,看着这个至始至终都被自己欺骗的傻女人渐渐沉入湖底,脸上流下一滴眼泪。

骗了别人,可也终究骗了自己。

今夜的风果然很大,很凉,所以泪水还未落地,就在脸上风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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