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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歌长历》第三十一章桃花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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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剑上积年的锈迹使剑刃钝化无比,可此刻竟划开,那粗大的巨弩箭矢与锈剑正面相接,锈剑没有卸下巨弩箭掠来的劲道,就是极为简单的把一整只巨弩箭给划开,而那被困在羽翼的墨衣人,就这样被切割成半,到最后那墨衣人嘴角微微抽动隐隐是想说些什么,可却拿那只有一半的咽喉无能为力。

与一开始就抱着必杀之心的墨衣人不同,越及巳始终保持着那抹平静,不惊、不惑、不迷、依旧是举着剑缓缓走向门扉,除了身上那淋漓愈滴的鲜血外,没有丝毫不同的。

堂惊海看着走近的的越及巳,发觉此时他手上锈迹斑斑的长剑,好像没有那么锈了,可却红的厉害,那是一种怎样的红呢,明明杀的是人却不像人血般猩红,反而透着股骨子里的霜寒,他这辈子杀过很多人,大部分的人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杀,杀人对于他犹如喝水吃饭,他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时他才十二岁,手里的那把朴刀也只是比他要杀的那人矮半头,他为了两个馒头就把那人快断气的脑袋砍了下来,那对于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困难,人的内脏其实与猪狗无异,一样都是红的,一样都是腥的,放的时间长了也同样会长毛发臭。

他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也会长毛发臭,但他并不怕死,可笑的是他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杀的人多了,堂惊海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会杀猪、人会杀狗、人还会杀人,猪会为了生存去与其他活物夺食,狗会为了生存吃自己排泄出的粪便,而人却不仅仅会为了生而杀,还会为了欲而杀,会因为恐惧而杀,会因为贪婪而杀,会因为想杀而杀,但更多的人会把自己的杀心藏的很好,所以人才可以更好的存活下来。

他很庆幸自己早早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的手从来没有软过,他熟悉人身上的每一寸筋骨,也可以娴熟的切割下人身上的每一片肌理,所以他把饲养他成人的人杀了,就像杀猪杀羊一样,堂惊海还记得他一刀割下他脑袋时的场景,哪个让我们喊他阿爹的人眼睛瞪得滚圆,可他却没有害怕,他眼睛里透着股深深的不解,或许那抹不解是在想为什么自己养的猪会有一天,拿起刀来把他自己的主人杀了。

往后他承下了哪人的金刀,然后开始继续杀人,一切好似没有丝毫不同可却又截然不同,往后他可以肆意的活着了,可那又怎么样,他依旧一个人,他未曾感到孤独,也未曾感觉人世有何值得他流恋,所以他杀人、活着,然后在杀人、活着,那种日子过的很快,却异常平静。

一直到他遇到她,哪个女人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人,那双瞳孔仿佛倒映着苍穹百川,澄净明清,她仿佛知道自己是要来杀她的,所以她没有避开与他的交锋,他毫不犹豫的挥起刀朝她劈去,可瞬息间他就眼前一黑瘫倒在地,等他醒来后,他在一辆摇晃的马车上,而她把马车的缰绳交给他,告诉他,她需要一个马夫。

那之后他就牵着马跟着她,去了很多地方,他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然后忽然有一天她告诉他,“人这辈子最可悲的就是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要去往何处,不知行何事,不知何所求,我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觉得这是对还是错,但我告诉你,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可也并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那一天,她让他走了,他背上行囊重新开始杀人然后活着,可却总感觉差了些什么,那东西就像在天上的云彩,你明明看到的,却永远也摸不到。

然后他又找到她,那时他告诉她,他找到了自己所求之物,所以他又重新跟在她身边,然后过了很久很久发生了某些事情她死了,他很难过,在他这一生中,他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那感觉估计比自己死了还要难过,所以他很想杀光那些杀她的人,可他不能去,因为他要陪在她的孩子身边,这是他答应她的,哪个孩子在他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而他的眼睛也愈发的像她,那么她的孩子就是他新的意义,活着的意义,那么挡他路的人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堂惊海看着停在他五步之间的越及巳,嗤笑的说道:“你依旧不如素姐,哪怕你步入剑仙境界,也比不上素姐的一根手指头。

越及巳低眉却不带丝毫轻蔑轻声道:“我知道,我这辈子是比不上哪个红粉霸道的明仁王妃,可她已经死了,连哪个屠尽天下的周穗也死了,你又能做什么。

堂惊海的手臂不在淌血,可面色却惨白无比,幽寂的月光在他脸上泛不起一丝血色,骤然之间明明早已无力支撑的双腿迸溅出一股巨力,大片血迹由地面席卷而来,洒向越及巳,而越及巳则任由这血水沾惹上他一身污垢的旧裳,抹去脸上粘稠的斑斑血迹他冷冷的看着单臂高举金色算盘的堂惊海。

手中锈剑忽然轻抖了起来,抖去堆积起上的血迹,抖去其上依附已久的锈迹,寒光照月愈发凛然凌厉。

此剑名桃花,有年一皇子持剑,入百万军欲杀一人,却尽失修为,回西蜀经年苦修剑道,而后剑道未成,国先破又持剑杀不计人,亡国后自废修为埋剑为乞,不知何年拾旧剑往陵州。

桃花依旧,人已迟暮,寒光依旧,剑仍锋芒寒光毕露,剑身潋滟起一阵波澜,桃花剑在越及巳的手中气命暴起,寒光凛冽的桃花剑骤然间从堂惊海的胸膛出掠过,剑身发出一阵飞鸿轻旎之声,数十年未吐的一口气浊气,此刻间吞吐殆尽,剑气光华浮沉间如蛟龙翻身吐露出无穷无尽的狂意。

堂惊海看到越及巳狂意非常的剑意,没有丝毫退却感,而从后摸出那金色算盘也弥漫出不输越及巳桃花剑的意气,十五档的算珠上二下五共一百零五珠,在那道凛然剑气逼近胸前时,如刀切豆腐般切割下算盘的木柄金线,满天的算珠掉落在地发出青翠欲滴的声想。

而那掉落的既金柄算架并没有一股脑的散开,而是往后折去。算架撑开后竟像极了一根金色的棒子,眼看马上要轰击到那柄剑意大盛的桃花剑上,金色大棒煞气暴涨似要杀人吟血,速度极快的带起一道金光往桃花剑击去。

而手持长剑的越及巳动了。

此刻越及巳的身形随着脚下疾步,瞬息纵向跃起,扶空直上手中桃花剑与金色大棒相接,发出一股震耳欲聋的响声,一击而后越及巳向下落去,而那落地的金色算珠却如鬼使神差般还在落地的越及巳射去宛如弓弩,就在马上就要射进越及巳的胸膛时。

越及巳没有闪躲,握着剑的右手微抽,击落一颗颗金色算珠,长剑明明是快若惊鸿,却似红烛慢燃,似清风徐细柳,手腕轻抖娩出一道剑花,桃花剑本是软剑,此刻更是把软剑的精髓表现的淋漓尽致,剑弧上下起伏跌宕却每每可以挡下逼近身侧最近的金色算珠。

堂惊海这一击本就未期盼有果,那是因为他至始至终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重创越及巳的机会。

就在越及巳击落下百百余颗算珠时,却未发觉,那一开始被堂惊海自行斩落的断臂离他愈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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