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妍在韩昌的怀里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全然散了开来,迎着秋风四处飞扬。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十分掉脸面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外男的面前。
虽说她情急之下叫了他一声表哥,但也要真论起来可谓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了。二爷的妻子孙氏是韩昌母亲齐王妃的亲妹妹,齐王妃和孙氏感情甚笃,两家因此也多有往来。
韩昌小时候是经常来国公府的,不过碍着李广然,韩昌来了也只在二房。但韩昌是齐王府的世子爷,于情于理,李珠妍是要跟着二房的几个妹妹叫一声韩表哥的。
退一步说,好在她碰上的人是韩昌,如若换成其他的男子,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韩表哥,刚才是小女冒犯了,还望韩表哥莫要怪罪才好。”
韩昌佳人在怀,早就神游天外,眼下却是回不了神,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表妹这么说,怕是太见外了。能于刚才危急时刻救下表妹,是表哥的职责,更是表哥的荣幸。”
李珠妍听着韩昌声音清越,如远山风吟,却又温柔似水,不由得脸颊一红,“韩表哥,你还是先把我放下来吧。”
韩昌看着怀中美人儿颊若桃花,鲜艳娇嫩,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颗心早牢牢黏在人身上了,哪肯松手,便道:“刚才事出突然,不知道表妹受伤于否,表哥这就带你出去。你且坐好。”
李珠妍见韩昌不肯放人,也没什么过分之举,正要依了,却突然听到一低沉冰冷的男声:“既然刚才情况危急,就应该现在查验一下伤势,莫要错过了时辰,那就不好了。”
李珠妍冷不丁地打了个机灵,一抬头正好迎上赵基深沉如古潭寒水一般的双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色清冷,她却不自觉的被他吸引,再也挪不开眼。
韩昌眉毛一勾,淡淡地看了一眼怀亲王,想不到这位传说中快要得道成仙的王爷,今日竟要管起闲事来,还让他给碰上了,真是稀奇。不过,他心里是有点儿看不上赵基的。
想当年那个百捷三杰之首的英雄人物,如今在兵部浑浑噩噩地当着五品宁远将军的散官。左右不过点个数应个卯,回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个闺阁小姐还要闷。男人活成这样儿,还有甚意思?
“那依王爷的意思该如何?”
韩昌本是齐王府的世子,论理是要向亲王行礼的,可他只是微微低了低头。
赵基浑然不在意,还是面无表情道:“本王略懂医术,事急从权,李姑娘不介意吧?”
韩昌嘴角一勾,这个王爷还真是记仇,眼下只问李珠妍的意思,是断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虽不是那种势力之人,但眼下因为李珠妍,他还是道:“恐怕不妥吧?王爷虽是一片善心,但李姑娘还未出阁,如此让外男医治,恐与她的名声有损。”
李珠妍一听,吓了个半死,韩昌这不是明摆着嫌弃赵基吗?虽然龙游浅溪遭虾洗,但是人家好歹是亲王,随便给扣一顶帽子就够喝一壶的,怎的他身为世子还如此不谨慎?当下道:“小女倒是无妨的,只是恐无辜连累了王爷。”
赵基浓眉微微一颤,语气依然清冷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王又岂是那种沽名钓誉之徒?”
语气坚定,并且有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压得人无言以对。也不知怎的,李珠妍感觉一遇到这位王爷,心里就怪怪的,神识根本不受控制,当下竟脱口道:“那好吧。”
韩昌眉毛一皱,看着怀里低眉顺眼的小表妹,心里就很是不舒服,这个王爷可真会多管闲事!可是不放人又不好,倒显得他别有居心似的,只得轻轻地抱着怀里的人下了马。
赵基见李珠妍走到自己面前,马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隔开了她和韩昌。韩昌颇有些无奈,摸了摸下巴,越来越猜不透这怀亲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就是一愣神的空当,人家王爷已经领着佳人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亲亲热热地把脉去了。
李珠妍本来没什么大碍,只是马儿惊走时,被横叉的树枝划破了几道口子。赵基却煞有介事地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的把起脉来。摸着柔滑细腻的玉腕,赵基才平息了刚才嫉妒的快要发狂的心绪。刚才明明就差一点儿就能接到李珠妍的,韩昌这小子竟然半路杀出来和他抢一只野猪,现在还要和他抢人。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那张娇嫩鲜妍的笑脸,他古潭一般的心里就会掀起阵阵波澜。从她及笄那刻起,他就时时刻刻不在想她,可这世上有些事情......
李珠妍枯坐了好一会儿,去不见赵基有什么回应,小手都要酸了,可大气也不敢喘。一来,她刚才坠马已经是大大失仪,二则,对方是王爷,还是阴晴不定的王爷。虽然已经失了宠,但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个简单的人。
可是,她竟感觉到心里是有些许沉迷的,眼前的男人浓眉大眼,脸庞刚毅,眉宇间英武不凡,身上的男子气息炽烈浓郁,让她有种再踏实不过的安全感。如果,有一日······
正想入非非间,韩昌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敢问王爷,表妹可有大碍?”
赵基对韩昌的行为很是不满,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皱起了眉头,看的李珠妍心惊胆战,原来那个如谪仙一般的人物还会皱眉头啊?
可是不等她细看,赵基已然恢复了常色,清淡如水道:“无碍,除了一点儿皮外伤,只是受了惊吓。我回去开一个方子,李小姐回去拿了药吃了就好了。”
韩昌很不以为然道:“既然是受了些许惊吓,那我和表妹回去后就差个大夫问问诊,万不敢劳烦王爷。”
“治病这种事儿看的是时机。且医者父母心,有什么麻烦?”
李珠妍见韩昌脸上已经有些不耐,忙打圆场,“是了,既然王爷一片好心,那小女子便却之不恭。左右怀亲王府和国公府是邻居,也就几步路的事儿。”
赵基淡淡地点了点头,韩昌却是脸色沉了沉,这个表妹怎么傻乎乎的?怀亲王这不是明显地想再多一次见面的机会吗?可恨他在内城凤阳街,隔了不少路,倒是让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由得感叹当年去镇国公府时怎么没有好好亲近一下这位小表妹呢?
“既然如此,那表妹,你现在这样儿也不方便再狩猎了。表哥这就送你回去如何?”
李珠妍瞧了瞧自己满身的污秽和散乱的长发,哪里还能再待下去,忙点了点头。赵基却是神色不改,动作迅速地摘下了自己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并递出了一条帕子,“把头发拢一拢吧。”
李珠妍心中一暖,想也没想便接了过来。韩昌看着她痴痴的样子,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跟母亲说说。他二十有一,还未娶妻,若是家里知道,想必会全力支持。而怀亲王吗,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男女授受不亲,李珠妍也不好让谁驼出去,韩昌便叫侍从牵来了一匹格外温顺的马,李珠妍上了马,缰绳却是韩昌牵着。赵基没有理由再跟上去,只得眸色冰冷地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在了丛丛密林中。
这时候,黑魂几乎是电一般地飞了过来,瞬间没入了赵基的袖袍里,不住地打哆嗦。赵基充耳不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我让你去跟着她一路把那些猎物咬个半死,好让她不至于铩羽而归。你倒好,差点儿把人给看没了!”
黑魂自知理亏,急的直吐信子,随着此起彼伏的沙沙声,赵基却是脸色一变,“有人暗算!”
李珠妍出了猎场后,惹起了不小的骚动。京都的贵妇圈儿谁不知道镇国公是当今圣上的拜把子兄弟,哪敢轻视了李珠妍。见她受了惊吓,主母又没跟来,忙不迭地要上前去献殷勤。但却被秦贵妃抢在了前头,众人也就只好讪讪退下了。
秦贵妃看起来甚是关切地问询着,把李珠妍弄的颇不自在。都知道宫里的人会做戏,但假戏真做的也就那么几个,自然是皇帝身边最红的人儿。李珠妍不好得罪,只得万分恭敬道:“小女惶恐,自己陷于险地,还让贵妃娘娘跟着担心,实在是不该。”
秦贵妃紧紧握着李珠妍的手,“李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秋猎,王公大臣们都跟着皇上去猎场围猎,女眷们自然是要本宫多费心的。如今你无意间受了伤,本宫又岂能坐视不管?”
“小女已无大碍,劳娘娘挂心。”
嘴上虽然客气,但李珠妍却向旁边的齐王妃使了个眼色。齐王妃是个通透的人,哪还能不明白,忙上前道:“娘娘,今日秋猎盛大,众多命妇在此还需要您主持。妾身与镇国公府颇有些来往,与林夫人也算情分不浅,还是让妾身来照顾李小姐吧。”
秦贵妃虽然有心拉拢李珠妍,但听了齐王妃的话,也觉得如今众命妇在此,她若走了显得太没礼数,还会让人觉得意图明显,反而不好。也就不再推辞,却潜了身边的心腹大宫女跟着前去伺候。
李珠妍谢恩告退。韩昌看的心花怒放,这下就更有理由去国公府探望自己的小表妹了,顺便也让她和母亲培养一下感情。
此时,还在猎场出口处的李玉瑶,看着远处台子上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为什么,她从小心心念念的人到头来还是被她抢了去?她何德何能!可以让京都中有名的不近女色的韩世子亲自牵马相送,还脸上处处温柔,眉眼间俱是浓情。
为什么,她看中的一切她都要和她抢,她不是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吗?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李玉瑶感觉自己一双眼睛恨得都要冒火了,为什么,刚才那马没有摔断她的脖子?陈松这个废物!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