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战争!我恨叛乱!
这一刻,穿越的王子烈竟然全副身心投入了林宏朝王子烈的情绪中。
王子烈将短剑插入鞘中,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用憎恶的眼神朝南方看了一眼,随即跨上一匹通体乌黑锃亮的“踏雪”宝马。“踏雪”踢踏四蹄,如波浪一般腾着王子烈朝北边飞奔而去。
王子烈曾学过骑马,所以就算穿越到这林氏王朝,依然轻车熟路,没有一点问题。
身后的亲卫营权将军狄鸿唿哨一声,带着几名亲兵紧随王子烈而去。
不多时,溃败的护卫营人马陆续涌来。他们眼神涣散,脸上惊恐不安,麻木而疲倦的拖曳着兵器和旗帜,遥遥的跟随在骑兵身后,偶尔传来一两声低低的咒骂。这些人,大多是皇族中没有地位和势力的落魄贵族,更多的则是普通百姓子弟。
他们到房间里搜寻了一番,发现食物,立刻填入腹中,对那些皇家御用之物,无论贵贱,则并无多少兴趣。
再过了两个时辰,南方的骑兵先头部队冲了上来。领头的是一名身穿雕花兽纹箭衣的少年,他冲着身后的队伍大喊道:“注意搜索敌人,无论什么贵重物品,一律不取,待擒住狗族那狗皇帝,赏千金,封万户侯!”身后兵士齐声高喊:“擒住狗族狗皇帝,赏千金,封万户侯。”一干人等果然纪律严明,搜索完房间后,两手空空的走出来,不拿半分财物。
这一队总计约三千人的南方骑兵,为了提高追击速度,皆轻骑简装而行,不多时便追上了溃散的护卫营步兵。
这些步兵已经失去战斗欲望,见到敌人,立刻四下逃散。那穿雕花兽纹箭衣的少年也不与他们过多纠缠,命令部下抓大放小,有骑兵则击杀之,溃逃的步兵一律不管,抓紧时间追击重要敌人——北国皇帝和他的核心皇族人员。
如此一来,不多时,这队南方骑兵已经深入敌境,如一支利矛,插入了北国皇族的心脏之中。
与此同时,王子烈跟着皇后的车仗,以最快速度向北方父皇的人马靠拢。
一路上,看着从人们惊恐不安的样子,王子烈感到一种深深的耻辱。虽然是穿越之人,但他目前的身份是皇族男人呢!身为皇族男人,不能保护家人,却跟着女人们一起逃命,这算什么男人。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走到那个领头将军狄鸿身边,暗忖对方比自己年龄大一些,毕竟他的身躯才十二岁,便轻轻说道:“狄大哥,南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听说他们只有几千人,我们不能设个伏啥的,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吗?”
狄鸿看着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心里充满了激动。据说这王子殿下最近产生了幻觉,难道他因此性情大变,不再和以前那个纨绔的王子一样啦?
狄鸿早就技痒,其实林宏朝,俗称的林氏王朝,将士都是斗志昂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可惜无人指挥,所以成了一盘散沙,一路溃败。
狄鸿听王子烈这么说,顿时豪气勃发,赞叹道:“臣听闻安史之乱时,唐明皇西逃入蜀,太子李亨与其父分道扬镳,前往灵州,收拾人马与叛军决战,终于复国。今日王子殿下有抗敌之心,末将定当勉力支持,助殿下一臂之力。”
王子烈喜道:“能得狄大哥相助,实在是太好了。”随即又发愁说:“不过,本王并不擅长战阵之事,只怕帮不了将军忙呀。”他悟到王子应该自称“本王”,所以也不管王子烈以前是不是这么称呼,便大咧咧的自称开来。
狄鸿却不感到奇怪,慷慨说道:“打仗这事,殿下不必担心,交给末将就行。只是事后圣上和大臣们问起来,殿下得承认命令是你下的。”
王子烈笑道:“打赢了自然是领导功劳,如果打输了,我就成背锅的啦。”
狄鸿听他说得奇怪,不懂什么是背锅,但听他意思大概是怕打输了,便摇摇头说:“若是打输了,末将愿承担全责。若是打赢了,殿下一定得全领此功!”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子烈拍了拍狄鸿的肩膀。
这位叫狄鸿的权将军,早就憋着一肚子窝囊气,这一路北逃下来,大部队丢盔弃甲,风声鹤唳,恨不能多长几条腿,逃回娘肚子里去。狼狈可怜的样子,让他这个充满血性的职业军人感到异常憋闷。尤其看到那些娇贵的小姐公主们哭哭啼啼恐慌逃难时,作为一个男人,更感到了万分羞耻。如今既得令,可以与敌人厮杀一番,就好比猛虎出笼,顿时精神大振。
他属下人不多,只有五百名亲卫营兵士。但这些人都是精锐,狄鸿艺高人胆大,打算用这几百人与敌方数千人对抗。
这些兵士也没有一个露出害怕的神色,都是嗷嗷大叫,恨不能立刻冲上战场,给南人一点颜色瞧瞧。
狄鸿将五百名亲卫营士兵分成两拨,其中两百人保护皇后及女眷,让他们先行北去。被分担当护卫任务的兵士都老大不情愿,狄鸿黑着脸下了三次命令,才让他们迤逦北行而去。
狄鸿亲率三百人停下来,横刀立马,准备与南人决一死战。
王子烈想跟狄鸿一起参战,狄鸿坚决不允,他心知这是一场对职业素养要求极高的血战,别说王子的尊贵之躯不能犯险,就算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年,也绝不能让他在军中。
“若是王子殿下想观战,此处往北五里地,有一陡峭所在,名曰牙山,殿下可以在牙山上俯视战场。”狄鸿给出了一个折中方案。这样一来,王子烈既不用远离战场,又不用以身犯险。
王子烈不好再争执,带着心事漫声应了,坚持只带一名亲兵,便望牙山而去。
根据地形,狄鸿派人紧急布置了一番战场,在北面做了一个看似坚固的车城阵,东西两侧则虚插旗帜,自己带着三百人马隐藏在南边一处低矮沟壑中。
这狄鸿喜欢看古代战例,他坚信,自己这三百亲卫营铁骑,战力绝不会差于秦之铁鹰剑士、汉之虎贲军、唐之玄甲军。以秦之铁鹰剑士为例,当年秦国战神白起率三百铁鹰剑士,在六国战场上所向披靡,经常把敌阵来来回回杀个通透,逼迫敌军崩溃败逃。
作为皇后的亲卫营,狄鸿的人马,人是力大无穷,武技高超的勇士,马是万里挑一的良马。加上异常灵动而坚固的防护装备,无坚不摧的攻击装备,这三百人合在一起,就像一只无法打败的巨兽一样令人胆寒。
时间来到了未申时分,太阳已经偏西,灰黄的土地上,一丝白光泛过,显出几分清冷肃杀的诡异气氛。
南方的轻骑先锋队已经逼近,马蹄粼粼,刀光萧萧,勇士们的眼神也变得凶悍冷峻。
突然,一名黑衣副将策马到穿雕花兽纹箭衣的少年前,朗声劝谏道:“少将军,我们已经追击敌人好几个时辰了,此时已经接近那狗皇帝的禁卫营人马,臣曾闻北人善战,尤其这禁卫营骑兵,都是千挑万选,以一当十的勇士,我们轻骑追击,对方若以重制轻,于我方不利。再者弟兄们骑马这么久,也已经疲惫了,不如在此稍作休息,等一等后面的主力靠近一些再追。”
穿雕花兽纹箭衣被称为少将军的少年剑眉一挑,不屑道:“那狗皇帝此刻如丧家之犬,逃得比兔子还快,若我们不抓紧时间追击,哪能擒住他?你不想这赏千金封万户侯的功劳,可不能阻拦其他兄弟立功啊。”
少年虽然傲气,但也深通兵法,想了想说:“我留下二十人马,随你回去报告我父帅,就说我已率领轻骑追上那狗皇帝,请父帅立刻派兵支援。”随即又命令手下轻骑将粗重的投枪和多余的长矛全部丢弃,只携带长短剑、小弩轻弓等轻武器共三四样,务必死死咬住对方。
一众人等疾驰过宽阔的草原,眼前出现了高低不平的土坡。“再往前走,就快进入阴山地界了。”熟悉地理的骑兵们心中有些不安。山地不利于骑兵作战,对于防御方而言,则占了地利之便。
“趁着地势尚不陡峭险峻,我们必须在此截住那狗皇帝。如此,我们还有立大功的机会。再晚一些,就是功亏一篑,白跑这许多路了。”领头的少将军双腿一紧,催促胯下战马加速行进。他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让随行的部将们都心神一激,立刻紧紧地跟了上去。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高达数丈的石坡,东西连绵开去,一眼望不到边,仿佛上天突然在此砍了一斧头,留下了这突兀而险峻的所在。那石坡中间,则是一条宽约并骑三匹马的狭窄通道,蜿蜒隐入后方石林。眼前的情形让少将军和轻骑兵们心中一寒。
少年将军心中一声叹息,终究还是迟了么?
“倘若敌方在此设伏,我们将会立刻陷入险境。”众将异口同声说道。少将军沉吟片刻,命令两个三人小队前去查探究竟,其他大部人马则原地休息等候。
不多时,斥候队回报,前方险要处并无伏兵。遥遥望去,只有北边和东西两侧有旗帜车马,估计是溃逃的敌方人马。
少将军听罢,“哈哈”大笑道:“有如此大险不守,说明狗族已经军心涣散。我估计那狗皇帝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只顾逃命,连尾巴都不要啦。天亡其命,此时不取,更待何时?”说罢立刻率领全部人马穿过石坡下的小路,风驰电掣般冲杀过去。
远在牙山顶上的王子烈看见南方骑兵穿过这片石坡,不由心中一紧,他搓了搓手,发现自己的手心满是汗水。
一场以少打多的战役,即将打响!
权将军狄鸿见南方轻骑兵已经全部钻进了石坡一侧的口袋中,立刻命令部下人马呐喊着冲出潜伏的沟壑。他以少部人马封住狭窄的石坡退路,其他大部人马则冲敌人中军直杀过去。
狄鸿人少,只能布一个虚实相间的疑阵。倘若南方骑兵再向前,就会发现车城阵的虚实。这车城阵,是狄鸿效仿古人的空城计而为,看似坚实的阵地,实为虚招,要的就是对方不敢攻打的效果。而东西两侧虚插的旗帜,则是疑兵,看似引诱对方攻击,实则也是为了达到对方狐疑不敢向前的目的。如此,他就可以将这三百亲卫营铁骑悉数用于正面战场,狠宰痛剐对手。
穿雕花兽纹箭衣的少年将军听得背后伏兵起,立刻读出了危险。他迅速四下审视了一番,当机立断道:“敌人用伏,是想困死我们。我观其东西北三侧皆埋伏有重兵,唯独南面阻截之敌尚未合龙,大家齐心协力返身杀敌,突出重围与我南边援军会合!”不等众将有异议,少年一马当先,已经迎头杀过。
跟在身后的副将们立刻命众人取下身上弓弩,向对方那区区三百人来了一轮齐射。然而他们携带的都是小弩轻弓,力道有限,箭雨仿佛竹枝枯草一般,碰到亲卫营重甲,纷纷萎顿于地下。
“贪功冒进,竟然只带轻武器,这是找死。”亲卫营将士看出了端倪。亲卫营人马皆着玄黄战袍,如一道黄色的闪电刺入对方阵中。南方骑兵穿的是黑色战袍,年轻小将的雕花兽纹箭衣是藏青色,远看也与黑色无异,此时则如同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了整片战场。
刀剑撞击的声音,粗声咒骂喊叫的声音,人被刺中的哭号声,连同马蹄声,刀刺入肉体鲜血喷出的声音,一时间混杂在一起。除了声音,空气里面还夹杂着令人呕吐的血腥味儿,屎尿味儿,整个战场顿时变得昏天黑地。
亲卫营的战马壮硕,马匹两侧悬挂着数米长的尖棱铁刺,刺尖开刃,战马一冲出去,便如两把铁枪呼啸奔向敌人。迎面之敌,即使不被铁刺刺中,也会被尖刃割伤。而马背上的骑士重剑在手,偏偏舞得花一般耀眼,让对手上下两难,防不胜防。南方轻骑兵重装备都已丢弃,人和马身上都是皮甲,虽然更轻便迅捷,但防护力大打折扣。而相比对手长枪重剑,己方的利剑也显得短小,厮杀之时往往只能闪避,不敢硬碰。
如此一来,一方虽然有近三千人,但都如绵羊一般,任人宰割。另一方只有三百人,却全是虎狼,个个嗜血如命。这一场口袋阵里的厮杀,便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来回冲杀了七八次之后,南方轻骑兵已经躺倒大半,狄鸿的三百精锐铁骑则仍旧生龙活虎,眼神贪婪的看着剩下的几百待宰羔羊。
王子烈在牙山上看得热血沸腾。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的部下竟有如此战力。他更想不明白,父皇拥有十万强悍勇猛的部队,怎么会一败涂地,溃逃千里?
他“蹭”的站起来,提着利剑跨上了自己的“踏雪”宝马。在护卫亲兵的惊呼声中,他纵马冲下牙山,朝着那穿雕花兽纹箭衣的少年将军直杀过去。
遭遇强悍敌骑的剿杀,那少年将军已知己方必败,但临危不乱的气质仍存于他身上,他立在马上,脸上写着高傲而冷酷的神色,嘴角则带着轻蔑不屑的意味。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到了朝自己冲过来的神骏黑马,以及它身上的少年。从体型上看,那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半大孩子。
“凭你,还嫩了点。”少年将军嘴里轻叱一声,剑身一翻,锋利的剑刃已经拦住了对方必经之路。
狄鸿交战之时尚有余力关注整体战场形势,遥遥一望,他已经发现了鲁莽的王子烈。
“亲兵干什么吃的?”他内心狂怒,手上却一点不慌,迅速杀退了身边的敌人。他从背上取出强弓,瞄着那少年将军的身影便是一箭。
王子烈看清对方剑路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他心里一惊,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的剑刃却突然翻开,堪堪用剑侧拍了他的胳膊一下。饶是如此,那巨大的疼痛感依然迅速传遍了王子烈的全身。
少年将军躲开狄鸿的箭后,立刻掉转马头,朝王子烈追过去。见少将军用心对付此人,几名近身的副将也琢磨出对方身份的尊贵,立刻涌了过来。
一时间,王子烈竟陷入了被围猎的险境之中。好在身后亲兵杀到,凭自己肉身硬挨了对方一轮群攻。那少年将军趁势一剑刺穿了亲兵的脖子,他手一抖,那亲兵脖子上顿时鲜血激射而出,亲兵甚至没能大喊一声,便倒撞马下,当场陨命。
在这危急关口,狄鸿也已经带着几名精锐骑兵冲杀过来。不多时,少年将军身边的人被纷纷斩落马下,王子烈在这当口已经拍马逃到了安全区域。
夕阳西下,苍茫的战场上,只剩下那名孤单的少年将军。他浑身带伤,脸上也被划破了好几处,血和尘土混合,结成了痂,挂在脸庞一侧的头发上。
狄鸿策马走到王子烈身边,问道:“王子殿下想怎么处置他?”
王子烈沮丧道:“我在山上看你们杀敌如此轻松,一时兴起……没想到我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他看了看昂首而立的少年将军,心中竟有几分惋惜和不舍,喃喃道:“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只可惜碰到了我狼族最强的勇士!”
那少年将军微微一笑,回敬道:“你也不冤枉。本少将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我父帅就是当今南方赫赫威名的大将军闻天明。”
众人一听,此战竟捞得如此大鱼,纷纷惊呼起来。
“你可愿降?”
“如降,我父帅便颜面无存,难以服众。宁可死,以助我父帅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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