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换上一副感激的脸,看着宁素心像是看着什么观世音一样,说话也激动了些:“多谢二小姐!”
又看向宁素心身后那个应是的丫鬟,依然是感激,“麻烦这位姐姐了。”
那丫鬟吃了苍蝇似的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跟她呵呵两声,转身就往院外走,嘴里叨念着穷酸相之类的话,声音不大,刚好能让雨儿听见。
雨儿面色尴尬,看着宁素心,泫然欲泣的样子,“那奴婢就先去照顾大小姐了,还请二小姐务必把大小姐的歉意带给大少爷,奴婢告退。”
说完雨儿转身推门进屋后又把门给迅速带上了,宁素心只来得及往里边扫过一眼,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被一个丫鬟吓到,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雨儿关了门背靠在门后,轻轻拍着自己尚未发育的胸脯,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刚才那番对话都是早前宁江月教她说的,连说哪句话要用什么姿态宁江月都教得分毫不差。
待心情平缓,雨儿对宁江月的崇拜又高了许多,她家大小姐多聪明啊,竟能未卜先知,一字未差。
雨儿屏息听着外边宁素心离开的声音,只等整个院子都静了,才悄悄推开一道门缝,往外看了看,确认宁素心已经走远,才匆匆走到床前,唤了一声大小姐。
宁江月躲在被子里物料得紧,听她这么一叫,便直接掀了被子坐起来,眉眼弯弯地看着雨儿:“走了?”
雨儿点点头:“走了。”
宁江月嗤笑一声,穿好鞋子拍了拍雨儿的肩膀,“那你就在这儿守着,我一会回来。”
雨儿有心想跟着,又觉得大小姐这样机灵的人带着她个粗笨丫头,反倒不方便了,若自己硬要跟着,大小姐铁定是会带着她的,只是怕到时候自己不懂事坏了大小姐的事儿,这样一想,雨儿抬了一半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静静应了声是,目送宁江月离开。
宁江月刚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远远看见宁素心扶着小丫鬟的手气急败坏的样子,宁江月扯了扯嘴角,就知道她不会有那么好心去给她请什么大夫。
她敛了眉眼间的嘲讽,一转身晃到了身旁的林子里,抄了条没几个人知道的小路,先宁素心一步到了大厅外。
这条小路正对着大厅角落里的一扇窗户,风景也不怎么好,从大厅里看出来只能看见一堵灰突突的墙,但若是从外往大厅里看,却是视野开阔,用来偷看再好不过。
这还是小时候宁江月被罚得多了,无意间发现的,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心态,一向什么事都和宁素心说的她,唯独这件事没跟她说过,宁江月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小时候也没那么蠢笨了。
小心攀着墙壁,轻轻将遮掩着的窗户推开不大的缝隙,宁江月屏息看着,耳朵也不忘听着周围的动静,时刻准备着偷溜。
大厅里宁烽禾勾着杨乾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有说有笑,不时推杯换盏,杨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宁烽禾意思,旁观的宁江月却是冷笑两声。
杨乾什么人,京城谁人不知?宁烽禾这是要她身败名裂呢?
宁江月紧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柳芸芳!宁素心!宁烽禾!你们好毒的心思!宁江月微微偏了头,不想再去看宁烽禾恶心的脸,正打量着大厅里其他人,忽然听见前厅外有人禀报镇疆王之子聂承焕与奉远将军之子李云硕到了。
宁江月微诧,不懂这俩人怎么会和宁烽禾同流,宁江月紧蹙眉头,低头思索了片刻,脸上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笑来,只怕是宁纪中的帮衬吧。
宁江月又从缝隙里瞥了一眼大厅内的场景,宁烽禾已经走到门前迎接,她愉悦地弯起嘴角,宁烽禾啊宁烽禾,既然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了。
顺着来时的小路,宁江月一路遮遮掩掩快步回了自己院子,将房门关好,对坐在小凳子上的雨儿招了招手,“雨儿你来……”
一番小声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下来,雨儿先是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宁江月,又听宁江月说了几句,她皱了皱眉,略一沉思,便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这边宁素心回了大厅,正想着怎么去聂承焕面前刷个脸熟,却看见雨儿在大厅外的门口对她福了福身子像是有话要说,她打发了贴身丫鬟过去,一个人闷闷地吃着茶。
片刻,丫鬟回来在她耳边悄声汇报:“小姐,雨儿说大小姐觉得自己好些了让您过去帮她挑衣服呢!”
雨儿在前边儿快步走着,宁素心扶着丫鬟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本不想来,后一想横竖过了今晚,宁江月就是个死人了,她讨好聂承焕又不着急这一时半刻,便欣然允了。
跟着雨儿进了院子,雨儿给她开了门请她进去又拦下了宁素心的丫鬟,笑盈盈地告罪:“大小姐不习惯换衣裳的时候有外人在旁边,不如就让二小姐和大小姐自己在屋里挑,姐姐跟雨儿去厢房里吃杯茶吧。”
宁素心闻言不作他想,只一心想着快点挑完衣服快点把宁江月领过去,于是挥了挥手,让贴身丫鬟跟着雨儿走,她一个人进了屋子。
雨儿把丫鬟送进厢房,给她倒了杯茶水,又是一番告罪:“姐姐先在这儿休息一会,我去给大小姐和二小姐端些茶点过去,免得一会酒席上饿肚子。”
丫鬟乐得有人替她跑腿伺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随意。
雨儿不在意地笑了笑,出门顺手将厢房悄声锁了,直奔正屋。
宁素心进了屋子只见宁江月坐在妆台前,手里拿了把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宁素心在帘外站了片刻,撩开帘子走进去时已经是一副笑脸模样。
“姐姐当真好些了吗?”
宁素心站到了宁江月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巧笑倩兮。
宁江月放下梳子,转过身看向她,美目盼兮:“是姐姐身体太弱,差点扰了妹妹和烽禾的雅兴,这样一想,饶是再大的病,也不敢生了。”
宁江月说着便带着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挽上了宁素心的手,将她往床边带,若隐若现的鹅黄色纱帘遮挡着的床铺上,隐约可见几身衣裳,“姐姐许是病糊涂了,看哪件都好又觉得哪件都寒酸,只好让雨儿请妹妹来帮姐姐做个参谋,挑选一二。”
不知道是不是宁江月自摔到额头之后难得的温柔让宁素心放下了戒心,她竟真的顺着宁江月走到了床前,将纱帘拉开,看着床铺上的衣服,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宁江月是什么意思?
床铺上摆着的不过是几件已经旧了的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宁江月穿过的襦裙,式样老旧,颜色也退了些。
宁素心想问问宁江月打的什么主意,偏过头却没看见宁江月,正要转身,却是后脑一疼,意识全无了。
宁江月懒懒散散地坐在方才的圆凳上,继续梳着自己的长发,见雨儿得手,向雨儿笑了笑,体态轻盈地走过去收了那几件早就压了箱底的破旧衣物,让雨儿把宁素心给放了下去。
等雨儿放好,顺手扯了床边的鹅黄色纱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雨儿去把昨天铺子里刚做好的那床锦缎床幔拿过来换上,二小姐可是喜欢那匹缎子喜欢得紧,做姐姐的自然要好好满足一下她。”
宁江月的声音不大,只够她和雨儿听见,见雨儿点头去柜子里翻找了,她又回过头看着昏迷过去的宁素心,笑得越发没有温度,“我的好妹妹,这最后的春宵一刻,可要好好珍惜啊。”
雨儿在换床幔,宁江月自己给自己松松散散绾了个髻子,随手从妆台上挑了根雕了桃花的桃木簪别好,便带着雨儿避开院子里柳芸芳的那些眼线出了院子。两个人一路你一言我一语地进了花园,反正是哪儿离得远就往哪儿去,至于后边的戏要怎么演,宁江月轻笑,柳芸芳的好眼线和好儿子会演得极好的。
大厅里好不热闹,能和宁烽禾凑到一起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只待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聂承焕就被膈应得够呛,冷着脸拒绝几个过来敬酒的人,让李元硕去和宁烽禾打了招呼,他先以不胜酒力的借口出了大厅。
没有阿谀奉承和曲意逢迎,聂承焕总算轻松了些,对于这些宴会他向来不喜,若不是今日李云硕相邀,仅凭宁纪中的面子,他未必肯来。
想着聂承焕的目光迎向跟上来的李元硕就带了些嫌弃。
李元硕和他交好多年自是知晓他此刻所想,嬉笑着和他似真似假地陪了个不是,两个人也没怎么看路,不知不觉就进了后院花园,两个人有说有笑就差动手动脚,却被一阵女子的娇笑惊到。
两个人看了看对方,心想怕是遇到了宁家的女眷,刚想退出去,却听见那女子似是在和侍女说话,“雨儿,你瞧这贪吃的鱼儿,竟是怎么喂都吃不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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