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晚,夕阳的余温渐渐散去,知了在树上懒懒的叫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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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师的催促下,孩子们早早就上床睡了。影子躺在床上,看夜空中的繁星忽明忽暗,她在等,等孤儿院的最后一盏灯熄灭,她明白自己必须在被赶出孤儿院之前,离开这儿。她从床上爬起来,四处看了看。就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影子踮着脚尖走到门厅,从孩子们的拖鞋上踩过去,一直走到孤儿院的大门前。她小心翼翼的拉开门闩,以免吵醒别人。门闩咯吱响了一声,吓得影子不敢有所动作,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安慰的告诉自己,在这样的夜里,有一点咯吱声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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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打开门,一走出院子她就开始跑,她没有停下来往回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但她不在乎。她终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像是摆脱了束缚的鸟儿一样,她越跑越快,以至于路边的碎玻璃划破了影子的脚,她也不在乎。她想对着头顶的天空大声呼叫,她想向晚风诉说自己的喜悦,可她不能。她越跑越快,想追上前面的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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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后面有一条铁链挂在深蓝色的铁门上“哐当~哐当~”的响,影子没有追过卡车,但这是她离开这儿唯一的办法。倘若她没有爬上卡车,那她会在摔下来的时候被粗糙的路面蹭破皮肤,会摔断胳膊或腿,会磕的头破血流,她不想以这样凄惨的模样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她用尽全力抓住那根铁链,脚一蹬,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顺着铁链翻进卡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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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跳上的是一辆装运花卉的卡车,这些都是从花农那收购来运往北京市区的。影子缩在一个角落里,她不敢站起来,怕被司机发现,他会停下来对她破口大骂然后赶她下车。透过卡车的缝隙,影子只能看到一些片段,昏黄的路灯,模糊后退的树影,还有被黑夜吞没的屋舍,偶尔会传来犬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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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计划影子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了,她清楚的知道孤儿院不会是她最终的归宿。人生如牌局,发牌的是上帝,出牌的是自己,影子想自己掌控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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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视野变窄了,周围的光线明亮了许多,卡车开进了市区。影子必须在被发现之前从卡车上下来,但以这样的车速往下跳,那是白痴的行为。忽然,卡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影子抓住机会,顺着卡车的边缘跳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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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后半夜了,影子颇着腿走在人行道上,马路两边的拉闸门无一不是上了锁的,周围公寓楼里仅亮着灯的一两个窗口也陆续熄灭了,只剩下头顶的路灯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明亮。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影子想起了在孤儿院时老师讲过的鬼故事,那是用来吓唬半夜不睡觉也闹腾的不让别人睡的熊孩子的。尽管影子对这些故事嗤之以鼻,但独自处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她总觉得不知道会从哪里钻出来个人,影子越想越害怕。突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紧张得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子僵直着身子站在那,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鬼施了魔法,动不了也叫不出声来,她的新生活还没开始就要被鬼吃掉了,影子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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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d,谁啊?”被人从身后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影子踉跄的摔倒在地,耳边传来叫骂声,影子回头看去,长吁了口气,原来是一个喝酒买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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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弯下腰来,眯瞪着眼睛看影子,他嘴里哈出的气喷在影子的脸上,浓浓的酒精味里还夹带着一股腐肉味,这让影子胃里犯恶心。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影子只想赶紧离开,却不料被他从身后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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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影子胡乱的蹬着双腿,卯足劲的对着眼前的人是又抓又打,大有不顾一切的念头。那男子被突然发狠的影子吓朦了,愣在那儿。影子瞧准机会抓住他的胳膊下了狠劲的咬下去,男人惨叫一声,酒也醒了大半。等踹开影子时,手臂正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着血,就差没被咬下一层肉来。男人唾骂了一句“疯狗”后捂着胳膊狼狈的逃进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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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路灯打在影子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低着头,逆着灯光,嘴角嘲讽的微微勾起,鲜红的血液顺着下颚的弧度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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