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莫雨和穆轻吟心中也都是这么想的。莫雨神情微嘲地笑了笑，是啊，离山长老算什么东西？要知道，即便是天海圣后，都不便说此话。

殿内夜明珠的光线骤暗骤明，小松宫长老的人还留在原地，剑犹在鞘中，但一道极为凌厉的剑意，已然出鞘离身而去，袭向落落！

小松宫还是有所忌惮，所以那道剑意应该不会危及落落生命。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够一泄怨气，才能给小辈留下教训。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宽容，却没想到，有些人，是不能受伤的。

“不可！”陈留王面色微白，焦急喝道。穆轻吟神情骤凛，柳眉如剑挑起，喝道：“住手！”莫雨亦是大惊，霍然起身。殿内唯一实力可与小松宫相提并论的茅秋雨飞速运气，准备出手。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陈长生。谁都没有留意到，他何时站在了落落的身前。陈长生出现在那道凌厉剑意之前。

小松宫面无表情看着他，既然在大周皇宫里不能杀人，只是想伤人立威，能够重伤这名少年，反而更好。

只是茅秋雨没能来得及。

一道身影，快到难以想象，其势暴烈如火，以至于空中响起刺耳的鸣啸声！

啪的一声轻响，小松宫那道看似锐不可挡的剑意，竟然就这样被挡住了！

更令殿内众人震惊的是，挡住这道剑意的，竟然只是一双手掌！那双手掌被剑光笼罩，泛着淡淡的金色，就像是由黄金所铸一般！

上座众人看到这掌，顿时舒了口气，莫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回到座位上。

中年男人收回手掌，看着大殿深处的小松宫，脸上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然后退回到落落的身后。

他仿佛是个寻常富家翁，没有流露一丝宗师风范，也没有在落落身后刻意敛没气息扮演管家。

小松宫看着那名中年男人微微眯眼，有些犹疑不定，问道：“你是……”

中年男人说道：“不错，是我。”

“金玉律！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松宫长老满是愤怒怨毒的喊声，回荡在未央宫里。

中年男人便是百草园里的金长史。还是，金玉律，这片大陆传说中的人物。妖族四大神将之首。

大周太宗皇帝陛下，御笔亲赞：金科玉律！

今夜，金玉律安安静静站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身后，小姑娘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一片安静，无人出声。

终究需要有人来打破这片安静。陈长生转身，静静看着落落。

落落低头，喃喃说道：“先生，我可不是故意要骗你。”

陈长生看着小姑娘紧张的模样，笑了起来，温和问道：“你是谁？”她想了想，说道：“我是落落。”

她是个穿着学院裙的小姑娘，眉眼秀丽，犹有稚气，只是寻常。

但她向前走了一步，便站到了整个世界的面前，站到了所有人的前面。她的学院裙，仿佛变成了皇袍，一道贵意，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我姓白帝，白帝的白帝。”

西方万里妖域，域深处有大城，在忘川起源处，巍峨壮观，八百里红河绕城而过。

城名白帝城，因为白帝居于城中。她是当代白帝独女。八百里红河两岸，都是她的封土。她是落落。

她是落落殿下。

苟寒食看着落落，神情很是复杂。

“但凡要些脸，这时候便应该离开，还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唐三十六看着他嘲弄说道：“死心吧，你家大师兄娶不着老婆了……难不成你现在还敢当众杀了陈长生不成？”

落落对小松宫等人奚落喝斥，是因为那些人对陈长生奚落喝斥在前，而且她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怎么做怎么有理。

唐三十六对小松宫和秋山家主这样的人物喝来骂去，却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情。他不羁，他放纵，他便是世人眼中的浪子。可这就是他的性情。

“放肆！还不赶紧向前辈道歉！”

说话的人竟是庄换羽。

茅秋雨转身看了庄换羽一眼，神情平静。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庄换羽的身上。庄换羽神情微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

唐三十六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望着天道院的座席方向，那些同窗没有一人回应他的眼光。

他沉默片刻后微涩一笑，说道：“真没劲。”

“你们不要想拿情份来约束我，拿身份来管制我，拿体面来让我闭嘴，因为我决定退学。”

唐三十六看着曾经的同窗和老师们，神情平静说道：“我决定退出天道院。加入国教学院。”

或许今夜惊人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的决定无疑是颗平地惊雷，炸得许多人大惊失色，可是唐三十六就是唐三十六，他执意坚持的决定，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陈长生的神情也很平静，落落一样，她虽然事先不知道此事，可既然师父默许，她自然会无条件遵从。

在一片沉默下，一道令所有人，包括出声者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声音响起。

“恭喜国教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