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心狠手毒的老邪

一个苍劲、暗藏杀机的声音倏然响自耳边，“好，好……很好！”

宇文冬梅全身一颤，挣开柳杰的怀抱，哭声顿然止住了。

柳杰转身一看，宛如焦雷轰顶，一身都散了。

陆地神仙宇文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老脸像铁板，半丝表情都没有，眸中的光焰，使人不敢逼视。

天下第一邪，为人行事邪异，出手歹毒狠辣，他的作风，柳杰是领教过的。

柳杰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红着脸，恭敬地一揖，道：“老前辈好！”

陆地神仙不答腔，连脸皮子都不曾动一下，突地挥掌劈向柳杰。

柳杰因为宇文冬梅的关系，不敢还手，而且事出猝然，在没有敌对心理上的情况下，反应通常是迟钝的。加上对方毕竟是义妹的父亲，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他认为即使挨上一掌一没有什么关系。

宇文冬梅尖叫了一声，道：“快闪开呀！”

然而事实人非他想象，陆地神仙用的竟然是全力，存心就是要他的性命！

柳杰发觉如山潜劲压体时，已来不及应变了，惨哼声中，身形飞泻两丈之外，砰然落地，口血飞迸。

宇文冬梅掩面叫了一声：“大哥！”

陆地神仙怒哼一声，举步欺去。宇文冬梅一下子横栏柳杰身前，厉声道：“爹，您真的要杀他？”

陆地神仙厉声道：“闪开！”

“要杀他得先杀我。”

“丫头，你……太任性太不听话……”

“我不管！”

陆地神仙在八尺之外停住。

柳杰根基深厚，这一掌他承受得起，牙一咬，他站起身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宇文老邪竟会真的向他下毒手，双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再邪，也不至于这样吧？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对方是父女关系。

陆地神仙暴吼一声：“闪开！”

宇文冬梅一跺脚，大声道：“我不……”

陆地神仙道：“你要把我气死？”

父女一样的作风，宇文冬梅抗声道：“是您自己要气！”

陆地神仙须眉俱张，再次暴吼道：“丫头，你让是不让？”

宇文冬梅咬牙道：“不！”

一道排山劲气，卷向宇文冬梅，闷哼声中，小巧的身形飞栽三丈之外。

柳杰的身形也被余劲震得一连几晃，但他最关切的还是易钗而弁的拜弟宇文冬梅，目光扫了过去。

暴喝声起，陆地神仙再度发掌。

惨哼再传，他这一掌太快，柳杰猝不及防，加上本就受伤，又踣了下去，口血夺口涌出，这一掌着实不轻，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全身的骨头，似乎全被震散了，欲振乏力。

陆地神仙迫近前去，扬掌道：“毙了你这祸胎！”

柳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他实在后悔自己方才没闪开第一掌，不然自己纵使不是对方之敌，也断不至于任人宰割。

宇文冬梅已然站起身来，欲阻无及，尖叫一声：“娘！”

陆地神仙被她这一声“娘”叫住了，扬起的手，竟然拍不下去，长叹一声，收手后退。

柳杰心内还明白，激奇不已，宇文冬梅曾说她没有娘，怎么叫起娘来了？她母亲是何许人物，竟然使她父亲收手？

陆地神仙大声道：“丫头，跟我回去！”

宇文冬梅远远扫了躺在地上的柳杰一眼，泪水夺眶而出，激声道：“我不回去，我要跟他一道死，死了……您就管不着我了……”

陆地神仙怒哼了一声，电闪进身，一把抓住宇文冬梅，如飞而去。

宇文冬梅踢着脚，尖叫道：“大哥，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柳杰心如刀割，咬牙挣起身来，湖水泱泱，芦花荡荡，眼前已失去了宇文冬梅父女的影子。

“梅妹啊！”他凄凉地叫了一声，泪随声下。

宇文冬梅尖叫，回荡在耳边：“大哥，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她真的要死么？事情会如此严重？陆地神仙真的邪到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他何以会如此激烈反对？

邪！邪的完全不近人情，而且心狠手毒！柳杰想不通道理，无论怎么说，自己总还不致配不上宇文冬梅，他凭什么宁愿伤了父女之情坚决反对？还要取自己的性命？

如果宇文冬梅真的想不开寻了短见，自己何以自处？

日正当中，乾坤朗朗。但在柳杰眼中，一切都是灰色的，阴霾笼罩着他的心灵，莫名的痛苦，在撕裂着他。

他回肠百转之后，断然下了决心，闯桃花汀，要死跟宇文冬梅死在一处。

如果宇文老邪真的无视于女儿的生死，那就是没有人性、罔顾伦常，自己势必要凭手中的风雷剑与老邪较个长短。于是，他开始挪步欲行。

“孩子！”一声呼唤，传自身后。

柳杰心头一震，回转身，眼前站着一个蒙面女人，是那位在他闯荡江湖路上一直暗中帮助他的神秘莫测的行尸女。

孩子这两个字，在柳杰听来，十分熟切，但又似乎很陌生。

“前辈……您好！”

“你准备去哪里？”

“前辈看到方才发生的事？”

“看到了！”

柳杰咬牙切齿道：“晚辈要去桃花汀斗一斗老邪。”

“你不能去！”

“为什么？”

“你去了……后果不堪收拾。”

柳杰怔了一怔，道：“我不能坐视拜弟……”

行尸女幽幽地道：“她不会死！”

柳杰喘了口大气，道：“前辈怎么知道她不会死？”

“因为你还活着！”

“这……”柳杰想不通原因。

行尸女看着他，正色道：“孩子，希望你听我一句话……”

“什么？”

“你对她永远保持结拜之情，不能再进一步，办得到么？”

柳杰骇然望着这神秘蒙面妇人，她为何要说出这话来？看样子她知道桃花汀的内幕，当下激动地道：“前辈说这话必有原因？”

“当然！”

“那是什么原因？”

“目前不能告诉你！”

“那晚辈只好有违尊命了！”

行尸女幽幽叹了口气，道：“孩子，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柳杰心里发了毛，这当然不是危言耸听，但为什么呢？

宇文冬梅也表示愿意死，说过死了才能在一起的话。

从陆地神仙坚决反对自己和宇文冬梅来往这点看来，内中大有蹊跷，一定不单纯。但几方面都不肯说出原因，那又为什么？心念之间，斩钉截铁地道：“除非前辈说出原因，不然……”

“不然你就不会答应？”

“是的！”

行尸女叹口气道：“孩子，能说……我还能不告诉你么？唉！”

柳杰坚持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必如此神秘？”

行尸女道：“不是神秘……坦白告诉你，这是戒律！”

柳杰茫然道：“戒律？晚辈……更不懂了？”

行尸女看着他道：“你将来会懂，孩子……你爱宇文冬梅？”

柳杰点头道：“我不否认！”

“可是你今天才知道她是女儿身？”

“我与她义结金兰，誓共生死。”

“不错，但你一直以为她是男子……”

柳杰固执道：“这在我并没有分别。”从兄弟手足之情，转化为男女之爱，柳杰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行尸女正色道：“孩子，你如果真心爱她，就不要害她。”

柳杰莫名道：“害她，怎么讲？”他不明白，为什么爱人会合害人联系在一起？两情相悦，原本不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美事？何来害人之说？

行尸女叹道：“唉！你……不会明白的……”

柳杰追问道：“明白我就不会问了。”

行尸女却转移了话题：“好，这事先不谈，你的伤势如何？”

“不要紧，不会有大碍！”

“你要去桃花汀？”

“是的！”

“孩子，算我求你，不要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这个……”

行尸女严肃道：“你该想到，宇文冬梅与陆地神仙是父女，而陆地神仙的行事是宁折不弯的，是你杀他？还是让他杀你？后果又如何？”

柳杰心头大凛，的确，这一点他没想到，不管怎么样，结果必是一场大悲剧，可是……这件事又不能不解决，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尸女以温和的声音道：“孩子，多想想。现在我不强迫你怎么做，不过提醒你，别忘了庄中那些白骨，那些屈死的英魂在期待你复仇……儿女之情，应该放在其次，万一你做出无法善后的傻事，怎对得起……”

几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想到血海深仇，柳杰打了一个冷颤，星目一睁，道：“是的，谢前辈的金玉良言，我……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