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鬼堡主人道：“翠英，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你不可再对老夫多礼了。”他本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师父，但现在为了女儿，却不得不对昔日的徒弟不能再以师徒身份对待，而是当成平辈的亲家母看待，这的确是一件很别扭的事，但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只得强迫自己适应这种身份变化了。

王翠英发急道：“师……师父……这样……不行！”她本是极为聪颖之人，知道了师父的意思，但她心中一万个不愿，师徒如同父女，无论是什么原因，被逐出师门都是非常不光彩的事。

鬼堡主人却大笑道：“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师门辈份本是虚妄，师父是空、徒弟是空。我们做父母的，为孩子们的幸福做一点名分上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难得的是这两个孩子们之间这份感人至深、生死不渝的爱情。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咱们又何必为了这世俗之见，虚妄的名分，而断送了两个孩子的幸福？”

“可是……”王翠英真的转不过这个弯来，二十年来敬如父亲的师父竟然变成了亲家，这实在是无法想象，难以接受的事。

鬼堡主人道：“翠英，这其实也是祖师爷的意思。”

王翠英惊声道：“祖师爷？天佛降世？”

鬼堡主人道：“不错！”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块绢布递给赛嫦娥王翠英，道：“这是祖师爷四十年前离堡之时留下的字笺，你看看吧。”

赛嫦娥王翠英疑惑地接了过来，轻声念道：“禁忌孽缘，世俗不容；金丹还魂，珠联璧合。”

韩尚志和东方慧皆是心头一震，面面相觑。韩尚志暗忖道：“难道祖师爷不但算到了叛逆余丙南的事，还算到了我和慧妹的禁忌之恋？祖师爷真是神仙一样！”

王翠英张口结舌，期期艾艾地道：“祖师爷竟然……算到这个……”

鬼堡主人道：“不错。祖师爷是神仙一样的人，他能预料到未来之事。连他都说要成全志儿跟慧儿，我们又有何理由阻挠？就算没有祖师爷的留言，老夫也早打算成全他们了。毕竟世间最可贵的就是一个‘情’字。难得他们能够如此真心相爱，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韩尚志与东方慧四只手儿仍在紧紧相握，两双眼睛皆是闪着激动无比的神采。

红魔女拍拍她的肩膀，道：“翠英，亮弟说得对，孩子们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大人们是该牺牲一点名分、面子，成全孩子。”然后对鬼堡主人道：“亮弟，你总算做了一件近人情的事。”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夸赞这位性情怪癖的弟弟。

鬼堡主人没有说话，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使他性格孤僻，对胞姐也一直不尊敬，导致姐弟关系很是冷漠，心中亦感到有些愧疚，只是不愿表现出来。

人魔张驼也道：“翠英，主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执拗什么？驼子最烦的就是这些世俗礼法，繁文缛节，都他妈的狗屁不通！”

王翠英见师父、师姑、驼老这么说，虽然心里很是矛盾，难以接受，但也自是不能反对，而且她也很后悔当初一心拆散他们这对饱经折磨的苦命鸳鸯，几乎导致恨事。若是再继续逼迫他们，后果可想而知。

她终究是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重过自己的生命，为了使他恢复武功，不惜自断一只手掌，可见母爱的伟大。过去她从未想过儿子韩尚志和小师妹东方慧之间的不伦之恋会有结果，并非故意去拆散他们，只是做法不当。现在长辈们都这么说，如何能再反对？

暗忖道：“师父他们说得对，作为一个母亲，如果能让孩子获得幸福，牺牲什么都毫无怨言。”心念数转，便向韩尚志道：“孩子，还不赶快叩谢你师祖？”

韩尚志大喜过望，几乎像做梦一样，连忙叩头道：“志儿多谢师祖成全之德，把慧妹许配给我，我一定一心一意好好待她！”

昊天一怪东方亮捻须大笑道：“起来！不用谢我，只要你以后善待慧儿，不可花心有负于她。否则老夫决不饶你！”

两人站起身来，韩尚志恭谨地道：“志儿定当全心全意，一生一世善待慧妹，绝不会三心二意！”

东方慧娇美的脸上亦是闪着激动、幸福的光芒，她从未想过她和她的志哥哥这段经历了无数挫折磨难，一直看不到任何希望，仿佛姻缘簿上早已被打了个死结，今生注定有缘无分的苦涩爱情，会有真的开花结果的一天。幸福来的太艰难，也太突然，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一刻她真觉得是十几年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刻，这她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一刻来到，过去所受的一切痛苦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鬼堡主人笑道：“哈哈！现在开始你就不用叫我师祖了，该改口了！”

韩尚志纳闷道：“改口，那该如何称呼？”

东方慧轻轻碰了他一下，韩尚志还是没会过意了。

王翠英倒是想到鬼堡主人的意思，但却不敢应口，眉头紧锁。

人魔张驼瞪着他道：“傻小子，还不快叫岳父大人？”

“啊？”韩尚志一时怔住了，他没想过这个称呼。

鬼堡主人东方亮道：“你和慧儿既然要成婚了，已是一家人了，不是该改口老夫为岳父大人吗？”

韩尚志期期艾艾地道：“这……”虽然理应如此，但对方是他师祖，改称岳父无疑等于降低了对方辈份，等于是大不敬，所以不敢出口。

王翠英惶恐道：“师父，这如何使得？”

东方亮道：“有什么使不得的！”

王翠英期期艾艾地道：“师父，可是这辈分岂非……”

东方亮大笑道：“哈哈哈哈！方才不是说了吗？师门辈份本是虚妄，师父是空、徒弟是空。翠英，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你也不必在叫我师父了。”

王翠英惶恐道：“弟子不敢……”

东方亮似是心情十分好，又笑道：“哈哈！我知道你为人忠厚守礼，也不勉强你了。只是人生短短几十年，有时不必让这些外在的东西成为你的枷锁。”

赛嫦娥王翠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师父真不愧是昊天一怪，怪得邪门！不过，也许他真的是看透一切的高人……”

鬼堡主人东方亮转向韩尚志道：“志儿，你有胆娶你师姑，难道没胆喊你师祖岳父？”

韩尚志闻言登时定下了心，便恭谨地道：“是，韩尚志拜见岳父大人！”

“哈哈哈哈！”鬼堡主人得意大笑。其实他心里对韩尚志这样为人忠厚，武功又高的好少年也是十分中意，若非因为师门辈分在内，恐怕他第一次见到韩尚志的真面目，就有收他为女婿的念头了。如今久经波折，看到这对儿女情比金坚，最终打破世俗礼法的束缚，这样也算是亲上加亲。若非因为师门辈分、世俗偏见，这也算一段武林佳话了。

他此刻心中很是开心，自从爱妻慕容翠过世之后，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这么开心了。

韩尚志美梦成真，仍是有种梦幻感，一时得意忘形，喃喃自语道：“这真是太好了，娶了师姑，连辈分也……”本来要说高了，但恍然回过神来，当着师祖岳父和母亲面似是不妥。连忙收口。

东方慧脸一红，羞笑着拧了他一把。

王翠英却已发觉，大惊失色，厉声喝止道：“放肆！”

韩尚志尴尬在那里，暗怪自己是得意忘形了。

其实这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太多的压抑，此刻一股脑儿释放出来，因此有些半疯狂状态，一改往日的拘谨守礼。

红魔女东方菱也是非常高兴，她见证了一段堪称传奇的江湖儿女的爱情故事。忍不住笑了，道：“翠英，你也不用把志儿管的这么严苛，以后有慧儿替你管他，你可以放手了。”

赛嫦娥王翠英证在那里，师父不允许她再喊他师父，以后她对师父、师姑以及驼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这的确是一件别扭、难为情的事，但儿子的幸福最重要。

韩尚志和东方慧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幸福真的来了，他们从此可以彻底放开，像其他情侣那样再无任何顾忌的自由相恋了，也一样可以谈婚论嫁。这原本该是最平常不过的人身自由权力，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如此的来之不易，但这样的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看着他们幸福满溢的神情，红魔女东方菱欣慰之余，也有一丝惆怅。她这一生一直任性希望遇见一个如当年断剑奇侠朱昶那般的传奇名侠，并把自己幻想成为一代传奇女侠红娘子郝宫花，但这样的名侠无疑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她耽误了青春，直到现在仍是孑然一身。看着现在的少年英雄韩尚志，他的江湖传奇经历已经是一个可以与当年的断剑奇侠比肩的传奇少年侠客了。他做了自己侄女婿，又是徒孙辈，也算是亲上加亲，聊做安慰了。

鬼堡主人和人魔张驼亦相视一笑，都感到很是开心。

看着韩尚志和东方慧幸福快乐的神情，赛嫦娥王翠英也终于明白了，面带笑容道：“师父、师姑，我明白了，只有让志儿跟小师妹在一起，他们才能真正幸福。世俗礼法不该成为拆散这对有情人的理由！”她仍然是改不过口来，但她真的是解开心结，改变长期以来的念头了。

红魔女东方菱本是非常怨恨她害的侄女东方慧差点没命，现在一切花好月圆，也放下了这心结。笑道：“现在明白还不算太迟！”

韩尚志和东方慧仍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仿佛合成一体，从此之后，再不会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了。

正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