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看着画纸,片刻之后重新拾起笔,在墨迹处点了几笔,霎时画面上出现了两只扑着翅膀的蝴蝶。萧婉放下笔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许突兀,但画面完整又柔和了许多。她满意地笑了笑,露出了两边的梨涡,有平日里难以看到的孩子气的娇俏。
“公主,奴婢奉命把人带来了。”
萧婉正看着自己的画出神,听到紫鹃的声音后抬起了头,唇边还有一抹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参见公主殿下。”
紫鹃身后的男人低沉着一把嗓音,跪下叩了个头之后,就把头抬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
萧婉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跪着的人,她记得他,昨日王顺送来的。就冲他现在行礼的方式,也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入了奴籍的人,比一般下人地位还要卑贱得多,尤其在皇族面前,未经允许是不可以擅自抬头的,很明显,他犯了大忌。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萧婉昨日已经问过一遍,但她还想再问问,这样的男人他的过去是什么。
男人低垂着眉眼,挺直的鼻梁上顺下一颗汗珠,片刻之后蠕动了下嘴唇答道:“还请公主殿下赐名。”
萧婉笑了笑,绕过书桌走到了男人的跟前,她径自弯下身子能够与他平视。昨日在后花园看得也不算很真切,只大概知道是个极漂亮的男人。萧婉转动着眸子仔细地瞧了又瞧。他的眼睛细长,眉眼上挑,是双桃花眼,眉毛粗而浓,两者配合着一点都不显得女气。萧婉看着他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那双平静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她没由来地心头一紧,站直了身子。
“你不是内监,照规矩是不能够在内殿伺候的。”
男人挺直的上半身微颤了颤,仍旧垂着眼。
萧婉绕着他转了一圈,“不过这凤仪宫的规矩是我定的,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一直站在边上不做声的紫鹃闻言急忙上前几步,伏在萧婉耳边轻声道:“公主,这不合礼数。”
萧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甚关系。”说着只直直地看着还跪着的男人问,“只听我的,你愿意吗?”
男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略锁了锁眉,最后向下磕了个头答道:“任凭公主殿下差遣。”
萧婉点了点头,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到底是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豆蔻年华中即便平日里再威严和暴虐,终归抹杀不掉这种特质。她像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小玩意儿一样笑得很开怀。
“我很喜欢你的眼瞳,漆黑如墨,就叫你墨瞳吧。”
男人面色如常,“谢公主赐名。”
萧婉很高兴,在萧湛不在的时候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她赐了自己宫里离她寝殿最近的小院落给了墨瞳。
“哎,听说了没?”
“什么?”
“昨日咱们的四公主召见了前些天刚到咱们宫里的一个奴隶。”
“这有什么稀奇的?”
“嘿,你是不知道,咱们公主亲自给他赐了名不算,还赏了他个独立的院子。”
“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听说还不是个内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被这样指定了贴身服侍,怕是马上要成为公主的禁脔了。”
“你可别瞎说,要是被人听见传到公主耳朵里,等着小命不保吧。”
“这就是迟早的事儿了,咱们这南陵国,哪个王孙贵族府里没养着几个宠儿啊。我听昨日在公主书房外执勤的小李子说,那奴隶长得相貌堂堂,气度很是不凡呢!”
“这气度再不凡又有什么用?入了奴籍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想翻身就比登天还难。要真能在公主这得宠,往后的日子还好过些呢。”
“谁说不是呢,以后见着恭敬点儿,指不定还能捞着点好处。”
“行了行了,打扫完赶紧走吧,一会儿管事的来寻人就不好了。”
两个小太监提着水桶,拿着笤帚匆匆地离开了。
假山后边,一个高大挺拔的人慢慢走了出来。狭长上挑的眉眼,眼眸里迸射出一道寒光,放在身侧的拳头捏紧,关节咯咯直响。
萧婉倚在回廊处的长椅上,细白的脖颈歪着,看着园子里的景象出神。昨日一场雨,把园子里开得正好的花打得落了一地,整个凤仪宫上下找不到一个饲花匠,于是一些小太监正在手忙脚乱地修剪着。不过就算忙乱也看的出他们各个都很细心,因为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就不知道这宫里喜怒无常的四公主要怎么惩戒他们。
“公主,还是进屋里去吧。外面这日头毒,容易吃着暑气。”紫鹃打着扇子,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萧婉不语,只是垂了眉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射下一圈扇形的阴影。紫鹃看着感慨:公主殿下模样生得是真俊,可是个性是愈发得古怪。
“参见殿下。”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打破了回廊里主仆之间的安静氛围。
萧婉回头,发间的一支流苏步摇晃动着,她抬起手扶了扶,听惯了尖细的声音,这把浑厚的嗓音怎么听怎么舒服,她看着来人笑道:“免礼。”
墨瞳闻言直起了身子,站定。
“紫鹃,你瞧瞧,还是我的眼光比较好,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衬人。”
紫鹃闻言抬头看了看,黑色的长袍穿在墨瞳挺拔的身上的确别有一番气度,再配上出众的眉眼,站在那里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她笑着点点头回道:“公主您的眼光自是不一般。”
萧婉的身边长时间只跟着紫鹃一个贴身的宫女,如今墨瞳被赐名成为贴身随从,自然也跟紫鹃一样,没有特别的吩咐,除去用膳,出恭,就寝外自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萧婉。
想起今晨听到的闲言碎语,墨瞳的眼眸暗沉了一下,不过片刻恢复了平静。
“听说昨日大雨,兰妃的雅音小阁可遭了秧,一池的荷花被打得只剩下了残枝败叶。”
紫鹃打着扇子的手不停,“奴婢也听说了,为了这事儿,兰妃娘娘还下令杖毙了那个看护荷塘的饲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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