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从官府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揉揉眉心,踏进客栈便看到坐在一处的姜两姐妹,两人坐在靠近门边的桌子上,相对无言,面前的茶杯中散发着雾气。
姜琛转头便看到于走了进来,脸上露出喜色,急忙站了起来,开口道,
“于公子。”
于脚跨在门槛上,见两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竟微微有些不自在,这样的场景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过了好半晌才走过去,道。
“姜二小姐。”
姜琛望着于的目光温和的可以滴出水来,平白让姜觉得她现在不该在此处,她喝了一口茶,笑道,
“于公子,今日这事多有麻烦。”
于笑笑,从袖子里拿出来一袋银子,道,
“这是银子,因着姜夫人并未要求发卖到哪里去,便没有过问县长人会发卖去哪里。”
只要那些人不碍着她的眼便是,背地里议论主子,乱嚼舌根,姜本打算回洛阳便发落了她们,谁知胆子越发肥?如今眼不见不净才好。
她接过钱袋,摸着里面厚厚的银票,笑的越发温婉。
“这次多有劳烦,公子也累了,明日还有上路,还是早些休息。”
姜看着眼都不舍得眨地姜琛,咳了几声,随后便走了。
于望着姜的背影,对她下午的所作所为心里多少有些佩服,只是想到陶氏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随即又释然,想或许姜大小姐比较像姜右相吧。
……
姜穆带着姜小郎,快马加鞭半个月回了京师洛阳,可谁知还未进到城门口就遇上了光禄勋侍郎黄桂生,穿着便服坐在马车上,马车旁还站着几个劲装的男子,一行人守在城门旁,似乎在专门候着他。
黄桂生走了过去,笑道,
“姜贤侄从益州回来了?果真是巧的很。”
姜穆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不远处的黄桂生,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黄桂生竟然得到了消息。
黄桂生见姜穆就这么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他,微微黑了脸,他本就矮小,哪里禁得住姜穆这般看?
姜穆下马向着黄桂生走了过去,站在黄桂生面前,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黄桂生身高不过才到姜穆的肩膀上一点。
姜小郎收到自家少爷的眼色,策马向着城中而去。
“黄大人。”
论官职,姜穆如今只是在姜先源身边打杂,就算再如何看不起黄桂生,他还是得行那个礼。
黄桂生皮肤黝黑,目光有着深意,看上去显得不怀好意。
“在这里碰上也是巧的很,圣上如今迷上了微服私访,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你看这不去了郊外,说要看看那些人是怎么劳作的,我这些日子刚好空闲的很,便被魏公叫了过来。”
姜穆闻言心里嗤笑,如今河水水患,民不聊生,父亲在那头忙得没时间休息,圣上却是心情颇好,还有兴致微服出巡。
黄桂生一拍脑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等姜穆说话便拉着他去了城外。
“贤侄来的正好,我要记得没错,圣上跟你差不多年纪吧,你们比较处的来,我们老了,圣上的想法都跟不上咯。”
姜穆回头望了城门口一眼,那里络绎不绝的往来人,早已不见姜小郎的身影,他沉默跟随黄桂生向着郊外去,许是想看看东平帝兴致有多好吧?
黄桂生领着姜穆向着林子里去,在林子边缘就听到了魏坤捏着嗓子的声音,
“圣上,那可去不得啊,水太深了。”
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抱着手臂站在小溪旁的男子回过头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量极高,比姜穆还要高上小半个头,五官深刻,长了一双鹰眼,左眼角有一条疤,一直延伸到太阳穴,此刻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姜穆,只看得他背脊发凉,身体渐渐变得僵硬。
这人气势太过渗人,姜穆怎么也想不起来魏坤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黄桂生也没有要向姜穆介绍的意思,只把他领到了魏坤身边。
“魏公,我在城门口碰上了刚好从益州回来的姜贤侄,便想着带过来同圣上玩会儿。”
站在姜穆眼前的是个瘦弱的中年男子,他脸上的白粉已经快要被汗水洗净。
魏坤抬起袖子擦了把汗,喘着粗气,看向姜穆道,
“老了,老了,姜公子,你去陪圣上玩会儿,我这腰酸得很。”
太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照了进来,照在魏坤身上形成一个个斑点,衬着魏坤那张惨白的脸更加渗人。
姜穆给他行了礼,便向着东平帝的方向去,他跟在父亲身边半年多,姜先源有意历练他,凡出门都带着他,所以姜穆对东平帝并不陌生。
黄桂生见姜穆走远,对着魏坤说道,
“魏公,他的小厮进城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该是去了忠义侯府。”
魏坤看着走远的姜穆,扶着酸痛的腰,眼里闪着精光。
“这次一个都跑不了。”
黄桂生立在一旁,余光看向了坐在树下的男子,上前一步,舔着脸问道,
“单公子觉得如何?”
单瞻远望了黄桂生一眼,眼底似乎含着些讽刺,出口的声音清冽干净,塔上他的相貌,显得极为不协调。
“这次的事牵扯不到你。”
黄桂生并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想法,听到单瞻远的保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贩卖私盐这一行他因着魏公的吩咐已经干了好多年,要真让姜穆查起来,难保不会查到他身上。
魏坤坐在一旁的垫子上,伸直了腿,那两条腿瘦弱不堪,跟两根筷子一般无二,他脸颊没有多少肉,颧骨突出,两颊凹进去,细长的眼睛里精光乍现,望着远处言笑晏晏的两人道,
“姜穆从小就在鲍子士那东西身边长大,鲍子士狡猾的很,如果姜穆跟他说起这事,他肯定有所怀疑,如果这样,事情会难办很多,极有可能最后结果不会如我们所愿。今日定要让姜穆自己在东平帝面前抖出贩卖私盐之事。”
单瞻远望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并未开口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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