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源去到官府大厅,潘太守跟单瞻远已经坐在了大厅里头。
不得不说潘太守的办事效率还是可以,姜先源跟潘太守交代了几句,便让单瞻远跟着他出去。
两个人向着官府外头走去,沿着官府门前的河堤向下走去,河堤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河堤旁种着很多杨柳,太阳光照下来,在河堤旁的砖石上形成斑斓的圆点。
姜先源跟单瞻远站在柳树下,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水,皆是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姜先源才道,
“六月中旬,庞太后已经被送到了洛阳城外的皇家寺庙,庞家是彻底玩完,前一段时间魏坤算是把整个朝廷握在了手中。”
姜先源看了单瞻远一眼,勾了勾嘴角道,
“可惜不久前,胡左相把一份信送回了洛阳,信中写了荆州的一些情况,如今很多世家完全倒戈站在我这边,那些人自然不会允许魏坤……一个外人乱了蒋家的江山,沈家如今已经不打算顾忌宫中的沈家女,明面上站在了我这边。”
正当单瞻远在想姜先源什么意思时,姜先源突然开口,
“来这里这前,我跟魏坤商量过,荆州这边的部分官员换成了我的人,这样或多或少能迷惑朝中的一些官员。”
他腰板挺得很直,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脸色有些凝重。
单瞻远听到这话哪还不知道姜先源的想法?目光一动不动看向了河堤边杨柳,细长的柳叶顺着微风摇摆。
两人站在树底下,头上的柳叶偶会抚过两人的脸庞。
姜先源见单瞻远久久不说话,把目光看向了他,他活到这个岁数,一眼便看穿了单瞻远的心思。
经过这些日子姜先源对单瞻远多少有些了解,此人心思缜密,也极其聪明,可惜缺乏野心。
如今这个局势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是站在他们这边,这个时候由不得单瞻远退缩。
姜先源再次把目光看向了眼前的河水,声音柔和了些。
“阿自小在她外祖母膝下长大,她外祖母疼她,她从小便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小就被惯着长大……”
姜先源似笑非笑地看了单瞻远一眼,道,
“她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你用什么来让她过上这样的生活?如果要她跟着你吃苦别说我,鲍姜两位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
姜先源不等单瞻远回答,便道,
“我知道你做草寇银钱来的也快,可你不想想背后的危机有多大?一个不察阿许就得为你偿命。”
单瞻远神情有些复杂,但依旧不语,姜先源并没有再说下去,这事多少还是要让单瞻远自己想清楚。
“宜城县那边的瘟疫如何?”
“流沙村村民死了大半,还有一些从流沙村后头的山体走了,金沙村已经被封了起来,目前并没有找到医治瘟疫的方法。”
姜先源点头,脸色并没有什么表情。
“明日你同着我再去一趟金沙村。”
“嗯。”
单瞻远抿着嘴唇应了一声。
姜先源哼了一声,目光警告地看了单瞻远一眼,
“阿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就算是再如何聪慧,这个年纪小孩子心性多少有些去不掉,你不要脸面,姜家却是丢不起这个人,你们两人再没有成亲前,行为举止最好不要出格。”
单瞻远脸色不变,应了一声。
当天夜里,姜寻思着明早单瞻远该是没有胆子来带她回京了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鲍嬷嬷便说单瞻远随着父亲去了宜城县。
姜手拿着帕子擦脸,眉眼间有着思索。
鲍嬷嬷见姜的手不利索,动作很不自然,想到今早上在她身上看到的伤疤,心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知道单瞻远怎么照顾小姐的,竟然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鲍嬷嬷上前一步把姜手中的帕子拿了下来,让姜坐在一旁给她擦起了脸,语气颇为叹息道,
“鲍老太太这些日子都在念叨着小姐,说小姐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看过她了。”
姜一愣,抬眼看向了鲍嬷嬷,目光有着疑惑。
莫非鲍家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身在荆州了?
鲍嬷嬷把姜的脸细细擦了一遍,把帕子放进了水中,佯装叹了一口气。
“小姐可是错过了一件大喜事。”
鲍嬷嬷见姜眼中的疑惑,心下叹了一口气,如实道,
“小姐不知,表小姐如今可是宫中的婕妤了,很是得圣上的喜爱。”
鲍嬷嬷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过,开口的声音也越发小声。
姜见鲍嬷嬷脸色不太好,疑惑道,
“这岂不是好事?”
鲍嬷嬷把帕子拧干,可惜得宠的不止表小姐一个,沈家的小姐最近也很得圣宠,随后有胡左相家的姑娘、苏家的姑娘……还有从青楼接回来的那个青容华。
鲍嬷嬷虽在内宅中,却也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宫中可是女人的戏台子,再加之东平帝实在太荒谬,表小姐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好过。
鲍嬷嬷把帕子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这段时间东平帝让鲍嬷嬷很是怀疑上次在东华寺那个干净清透的少年可是如今的东平帝?
外头的百姓不清楚东平帝的荒谬,像姜家这样的人家哪能不知道?
鲍嬷嬷叹了一口气,笑了笑道,
“自然是好事。”
这些糟心事,还是不让小姐去忧心了。
姜眉头轻挑,并没有再问下去,低着头问。
“家中可有什么事?”
鲍嬷嬷刚想摇头,却想到了在姜书房中放着的信,点头道,
“上次何家小姐从宫中寄过来了信件,小姐并不在,在半个月前,何家出了一件大事,何小姐的母亲病死了。”
姜皱紧了眉头,问道,
“那信是什么时候寄的?”
姜问完便见鲍嬷嬷那一副思索的神情,心里一个疙瘩,急忙再追问道,
“是在何夫人死之前,还是之后?”
“一个月前,何夫人死之前。”
姜手指无意识地摆动,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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