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惯例,乡试放榜的三日后,将要在明伦堂为所有中举士子举行鹿鸣宴。然这两日便是士子们结交同年,积攒人脉的好时间。一时间京城各大酒楼,青楼全是三五成群的新科举人举杯狂饮,放浪形骸的场景,真可谓是呕吐!呕吐!不知归家何处?
与举人间热闹场面相反的就是王全安和邓禹的孤寂清潦,邓禹是因武人身份出身无一个人宴请与他。而王全安确实恰恰相仿,当所有新科举人圈子传开王全安乃盘山镇人是,想要皆其身份报上太子殿下这只粗壮大腿之人如过江之鲫一样,各路请柬已经堆满了客房。然王全安总觉着自己此次高中如此名次其中必有蹊跷,所以一一婉言谢绝。这也让二人在新科举人之中博得一个‘双煞孤星’的诨号。
再多的非议,再多疑虑也挡不住时间的流动,三日后鹿鸣宴如约举行。北直隶乡试一百三十五名新科举人陆陆续续赶来。
与往届不相同的是,原本解元、亚元应该是鹿鸣宴众星捧月之人,此时到显得冷清许多。反倒是第四名的王全安身边围拢一大群人相互通报姓名攀谈。
就连一起被围在中间的邓禹也成为众人结交的对象,这不由得让其面颊不由得抽搐起来,想想反差极大的前两日,只能感慨一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呀!
王全安何许人也,盘山镇太子嫡系,今年成绩有如此之好,明年中了进士。进入官场有着太子殿下照付必是官运亨通,带太子殿下登基必是亲信之臣,日后做到六部堂官势必轻轻松松,就是入阁首辅也不是不能的。
如此前程似锦的同年,现在可是唯一能结个善缘的机会,自然结交一番。关乎自己未来前途的事情,前几日被婉拒又算得什么。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羡慕嫉妒这位被王全安视为知己的邓禹。有些心思活泛之人已经不再顾忌邓禹军籍身份主动上年攀谈,如前几日反差相比总有那么一点唾面自干的感觉。
却无一人理会此时解元、亚元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
随着鹿鸣宴的临近,礼部尚书徐琼作为此次乡试的主考官带着乡试提调官、乡试内外监试官、外帘四所官、监门官、巡绰官、督牌官等一众乡试考官从后堂走出鱼贯而入。
当所有考官入座之后,北直隶乡试鹿鸣宴正是开始,现实由新科举人一起唱《鹿鸣》诗,跳魁星舞。再向主考官礼部尚书徐琼见礼,从此定下师生关系。
随后由五经魁现场赋诗,这是五经魁独有荣耀。王全安没有想到今日自己也能享受此等殊荣。
等五经魁赋诗完毕,主考官礼部尚书徐琼将本次乡试解元单独勉励一番后,就应该是新科举人们的相互对饮,直至鹿鸣宴结束。然而就此此时发生了异变。
只见礼部尚书徐琼环视一众新进举人朗声问道:“盘山镇王全安何在?”
这一声问询让在场所有新科举人的视线全部投向王全安,此时能单独被主考官叫出来绝对是被看中之人,然一想明年的会试,投去的目光之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怨恨的。
王全安此时却没有半点惊喜之色,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痛,然也只能苦笑硬着头皮出来躬身行弟子道:“学生王全安见过老师。”
此时礼部尚书徐琼手捋短髯,面貌红润,一身绯色官袍尽显气势沉稳,笑眯眯的眼睛凝视着堂下的王全安道:“盘山镇新立便能走出一个五经魁,真乃人杰地灵之地。王全安他日高中,不能自持太子亲信得意自傲,须踏实做询问,努力上进带日后好生辅佐太子殿下。然本官闻听盘山书院未建成之际,便亲自教授孩童,能教化一地本官心中甚慰,愿你此次回去办好书院,为大明培养更多人才,此乃万事功绩。”
王全安自然知道盘山书院对太子殿下的意义所在,此刻听闻礼部尚书徐琼的话,脸色已经铁青,只是淡淡地道:“是,老师。”
便躬身告退,面露冷色坐回自己席位。自己终于知道今日蹊跷在哪里了。这些文官是要借机鹿鸣宴此等士林盛宴告诉整个士林,皇家开始亲自建立书院,培养忠于皇室的官员了,士林垄断官场的局面将被打破,想必用不了时日这等言论将传扬天下,到时候就是整个士林对盘山镇这个还未建成的书院猛烈反扑,而自己这成为这件事情的导火索,成为了文官集团的棋子。
品出礼部尚书徐琼话中深味的新科举人此时看向王全安再无刚才的热络,全是回避的眼神,再无刚才的艳羡。
王全安就在索然无比见熬到了鹿鸣宴的结束,独自向外走去,一个见到王全安如同瘟疫一样避由不及,虽然自己的前途很重要,然自绝士林后果估计谁也承担不起。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拍在王全安的肩头,这种力道自然知道是谁,和考试那天力道一模一样,让王全安心中不由的一暖的道:“仲华兄,此时和我亲近未必是好事,就不怕自绝于士林吗?”
邓禹哈哈大笑道:“润修贤弟,既然还肯叫我一声仲华兄,看来还是那我当兄弟。吾本非士林中人又何惧自绝于士林。更何况为兄羞于与此等道貌岸然之人为伍。”
随后又将话题转移小声的对王全安道:“太子殿下年纪虽小,然此事足可看出太子殿下已经有雄主之风。”
王全安见邓禹虽为人豪爽却也是心细如发之人,也只有在自己亲近之人前才不设防,足可见邓禹确实拿自己当知己,便邀请道:“不如仲华今日便于一同去弟家小住几日如何,也让你领略一下盘山之风貌。”
邓禹哈哈一下便道:“固所愿而。”
……
……
紫禁城,慈庆宫。
一声声瓷器摔碎的声音从寝宫书房中传出。张永已经将今日鹿鸣宴上的消息汇报给太子殿下,此时张永、刘瑾、马永成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守在一旁看着太子殿下发泄心中的怒火。
当朱厚照举起一个笔洗想要向地上甩去时,见竟然是一个宋代官窑的笔洗便没有忍心去摔,狠狠顿在桌子上道:“刘健其心可诛!刘健其心可诛!”
就如那日盘山镇与白昂夜谈一样,刘健隐忍多时终于对盘山书院用处杀招,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下让白昂答应了担任盘山书院的山长,只怕此时真就让刘健将书院扼杀于摇篮之中。
想明白关节的朱厚照胸中之气也消散下去,心中便升一计,竟然你们以为自己智珠在握,那自己就将计就计,等到盘山书院建成之日本宫倒要看看你们精彩的表情。
想及此处朱厚照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对张永道:“九月盘山书院就能建成,你现在就开始着手招募一些讲朗。”
张永只让知道盘山书院对太子殿下的重要性,然此次鹿鸣宴对盘山书院绝对是致命打击,便担心道:“此时招募讲朗未必是最佳时机,即使招募上来也多时不尽如人意之人,不如等事情缓和时日在招募。”
朱厚照这拜拜手道:“既然士林要扼杀盘山书院,即使事态平息下来亦是如此。你就按照本宫吩咐去办,此事本宫心中有数。”
张永见太子殿下如此胸有成竹便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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