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华道人离去之后,郭氏终日居于后院,安心养胎,府中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宋氏打点,宋氏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事无大小,都前来请示郭氏,郭氏这才放心。
这日,却有宫中小黄门左丰奉郭贵人之命,前来李府送来许多滋补养胎之物,郭氏本就不缺这类补品,况且有紫金丹足矣!不愿收纳,便让左丰带回。
“郭贵人一向待人宽厚,奴才等都是感恩肺腑,圣上宠幸有加,娘娘时常念叨和夫人自幼玩伴,姐妹情深,听说夫人前几日肚痛难忍,难以生产,特意派奴才送来一些养胎补品,夫人可一定要收下,不然奴才回去也无法复命”,左丰见郭氏不肯收下,一再恳求。
郭氏拗不过,念及郭贵人与自己情谊深厚,便一一收下,并询问郭贵人近况。
左丰摇头叹气,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贵人虽得圣宠,却遭人忌恨诋毁,处处受制于人,日日提防暗箭,如今真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唉!”
郭氏问道:“我家姐姐娇媚动人,入宫受宠不难,既有圣宠在身,何人又敢违逆圣心?”
“还不敢违逆圣心,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左丰阴阳怪气的说道。
郭氏见左丰这般作态,心中厌恶,但还是好声好气说:“我家姐姐落得此番境地,心中担忧不已,劳烦左黄门细细说来。”
左丰见此,便将如今后宫郭贵人与邓皇后二人之事,向郭氏一一说来。
原来邓皇后居正宫之位,昔日入宫时秀色绝伦,专宠后庭,邓氏一门深受天子隆恩,权倾一时,其兄邓演封南顿侯,邓演早逝,共有三子,长子邓康封沘阳侯,次子邓统封昆阳侯,幼子邓秉为淯阳侯。
邓皇后叔父邓万世,封平阳侯,拜官河南尹;其子邓会封安阳侯,担任虎贲中郎将。
河南尹邓万世有干练之才,常与桓帝并坐博弈,宠幸无比,其子邓会颇有父风,父子二人为邓皇后所倚重。
一时间邓氏一门五侯,邓氏宗族之人都担任校尉、郎将之职,荣耀无比,权倾一时。
怎奈岁月不饶人,约莫有六七年,邓皇后朱颜已老,姿色已衰,然而桓帝好色,又别选采女,充入后宫,前后不下五六千人,其中总有几个容貌超群,赛过邓后,桓帝得新忘旧,邓后早已被桓帝冷淡忘却。
邓后本性骄傲忌妒,不免怀忿,依仗出身显贵,久居中宫,时有怨言,又因桓帝新宠郭贵人,与她积成仇隙,屡屡诬陷郭贵人恃宠生娇,行为不端。
郭贵人聪敏,又擅取悦之术,一言一语,皆足移情,对桓帝是百般讨好;又斥巨资结连宦官,引为心腹,得以知晓邓后行止,随时谮毁,说得她如何骄恣,如何妒忌。
于是,二人互搬是非,相互诬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左丰便将后宫邓皇后与郭贵人之事说了一遍,郭氏听完后,眉头紧皱,总觉得今日左丰前来,怕是别有用心。
郭氏转而一脸忧色,唤来丫鬟香儿,耳语一番,香儿一脸疑惑,往郭氏房中去了。
郭氏向左丰说道:“劳烦左黄门了,得知姐姐在宫中困境,心忧如焚,奈何妾不过一妇人,如今又有孕在身,出行不便,待他日临盆之后,再去答谢姐姐厚恩,烦请左黄门代为转告,妾不胜感激。”
左黄门一听此言,脸色颇为尴尬,不一会香儿折返,郭氏眼神示意,香儿便取出一块金饼塞到左丰手中,郭氏见香儿一脸不悦,便让香儿下去了。
左丰赶紧作势要将金饼退回,郭氏笑着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左黄门收下,权当茶水之资,还请勿要推辞。”
左丰见郭氏如此说,面露喜色,便将金饼收下,却又想起出宫之时郭贵人与左悺等人的交待,转喜为忧,一脸为难,恳求道:“夫人,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一则是为郭贵人送来补品,二则是郭贵人有事相求夫人,托小奴前来求助,还请夫人施以援手,相助郭贵人度此难关,小奴也定会牢记夫人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左丰言辞恳切,说着说着眼角已湿润。
郭氏苦叹道:“妾一内宅之人,何以相助,心有余而力不足,这让我如何是好?”
左丰见郭氏并未直言相拒,似乎还有回转余地,心中一喜,恨恨说道:“夫人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久居中宫之位,又有邓氏一族为依仗,在宫中骄咨跋扈,肆意妄为,宫中采女、贵人深受其害,无不恨之入骨;我等宫中内侍,见皇后如此骄纵,为害宫中,久有不平之意,今见郭贵人待人仁厚,不畏淫威,我等誓与郭贵妃同仇敌忾,共抗中宫强横。”
郭氏听完,不解道:“既然邓后如此骄横,内宫多有不满忿恨,何不言明陛下,是非对错,一切交由请陛下圣断,岂不合情合理?”
左丰摇头,一声长叹:“陛下早已不喜邓后所为,怎奈邓氏一族身居要职,便是陛下也忌惮三分,如今朝臣士大夫多有被邓氏笼络者,为虎作伥,妄图干涉宫内事务,居心否侧,甚是让人担忧,陛下如今也是焦虑不安!”
郭氏却是一脸无奈,摸着肚腹,说道:“左黄门所言,乃是内宫朝政之事,非是我等妇道人家所能涉及,妾身如今只望腹中孩儿安然出世,仅此而已!”
左丰当即否决,急道:“夫人且听左丰说完,贵府元礼公乃是海内名臣,深受士大夫拥戴,尊夫又是元礼公之子,若是你夫妻二人劝元礼公与邓氏绝交,转而相助郭贵人,则邓氏与朝中士大夫必生嫌隙,邓氏外戚必然为之一挫;一则可省去陛下顾忌,陛下定然心存感激之情,授以拔擢之恩;二则郭贵人在宫中得势,夫人又与郭贵人情同姐妹,自然多加照拂李家;三则郭贵人与夫人均出自太原郭家,届时郭贵人内宫得势,元礼公朝堂升迁,李氏一族又将何等显赫,太原郭家亦可入朝侍奉,夫人何愁一世富贵荣华。”
郭氏心忖:左丰今日前来果然另有他图,不过是想利用我与夫君说服公公,弃邓从郭,这宫中争宠、朝中争权,如同刀山火海,一失足可是会身死族灭,绝不能搀和。
“啊!香儿”,郭氏突然捂着腹部,直喊疼,左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香儿听到急忙跑来扶着郭氏,郭氏忍痛咬牙说道:“小妇人这肚痛难忍,至于左黄门所说之事,还是请与我家公公相商,香儿快扶我回房。”
香儿闻言,赶紧扶着郭氏往后院卧房而去,左丰也垂头丧气回宫去了。
郭氏到卧房之后,想到李远今日和邓会等人郊外游猎,便对香儿吩咐道:“香儿,你速去让韩挺请四少爷回府,就说我肚疼难忍,让他速回。”
香儿刚欲出去,又回头担忧道:“可是香儿去了,谁来照顾夫人啊!”
郭氏笑道:“无妨,好些了,你速去速回即可”,香儿这才一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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