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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春归》第四章 宴辰,仲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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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寿辰,自然是大办一场,热闹无比,凡是有品阶的官员皆携家眷入宫并在相应的座位入座。

一般这种场景,东阳国虽对于座位安排并不十分严苛,但依旧是按照位份与官阶大小布位。

宴会还没开始,主角皇帝也还未登场,宾客席却早已到齐了,也是,这可是皇帝的寿辰,谁会没趣的迟到呢!徐骄然看了看高位处,众妃子、皇子们多多少少也都到位。

徐骄然自然未与父亲一道,她颇有些怨念地看了看对面的父亲,不由得撇了撇嘴,恐怕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吧。

看着眼前的果酒,忍了忍还是没有喝。坐在一众女眷中,抬头对着前不久才刚见过面的秦挽月笑了笑,不过却不知为何,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徐骄然直觉有些奇怪……

“秦挽月!你别给脸不要脸!”

未及深想,忽的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徐骄然转头看去。

隔了几张桌子的距离处,秦淑韵正看着眼前毫无表情的女子,直恨地牙痒痒!原以为她今日必定迟到,没曾想竟还是让她走了运。

不过,她看着秦挽月衣裙上的汤渍,轻蔑地笑着,现下也算出了口气!

“挽月。”

徐骄然皱了皱眉,同时轻声唤道。起身上前走去。

“我马车上还有几身备用的衣服,你我身形相似,可换上应急。”

秦挽月毫无波澜的眼眸终于动了动,盯着徐骄然良久,随即轻轻笑道:“好!”说罢便起身要走。

“站住!你又是谁?”

看见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忽视她,还帮秦挽月那个贱人,秦淑韵声音不免又大了几个分贝。

徐骄然脚步顿了顿,却依旧作势拉着秦挽月向外走去,没曾想对方居然不依不饶,竟挡住去路!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乡下野丫头啊!”

一年不见,居然出落得愈发出挑了…秦淑韵暗自咬了咬牙。

随即出声道:“大家看呐,这便是那个在庄子里头长大的小姐!”

说罢便掩唇笑了起来,眼神轻蔑地瞟向这边。

“原来是她啊!”

“她真的是在庄子里养大的吗?”

“可惜了…”

“据说她的母亲神秘莫测,谁知道那身份是真是假!”

“怕是来头不小吧…”

“还不是有人生,没人养!”

眼瞧着大家交头接耳不断地议论着,秦淑韵差点笑出声来,“秦挽月,你们一个废物,一个草包。刚好凑一对!都是有人生,没人…啊——”

秦淑韵正说的起劲,忽然感觉脸上一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十二岁的少女,喃喃出声:“你居然敢打我?”

登时,小小的手掌印在白皙的脸蛋上清晰可见。

“你居然敢打我!”

反应过来的秦淑韵顿时发出泼妇般的尖叫。

“怎么就不敢了?”

徐骄然用手捂了捂耳朵,抬眸看向秦淑韵,

“你区区一个庶女,如此辱骂嫡母和长姐,真真是枉为相国小姐!再者,我乃将军府大小姐,你出言不逊,我亡故的母亲又岂是你能随意谈及的!”

徐骄然抬了抬眼眸,仿若步步紧逼:“今日本是皇上寿辰,你却无故挑衅,引得众怒,究竟有何图谋,我想等皇上来必会一清二楚!”

徐骄然初来乍到,本想安安静静息事宁人,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可这绝不是别人欺负她的理由!

在这个世界她已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她不仅是这里的徐骄然,还是有着将军府大小姐身份的徐骄然。看来她天生,就不是能受憋屈的人…即使这里是皇宫。

其实她在众人中年纪算小的了,不说话时十分乖巧,而此时气势却大开大合,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不敢多言。

而那被徐骄然说了一通的秦淑韵此时就算再蠢也自知情况不对了。

“我们走。”

徐骄然对身旁的秦挽月说道。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秦淑韵心中暗恨不已,徐骄然!你给我等着!

“谢谢你。”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秦挽月忽然低低的出声道。徐骄然脚步一顿,什么也没说,转头拉起秦挽月的手笑了笑便继续走。

秦挽月眸光轻微闪动,勾了勾唇,亦不再言语。

而另一边,看热闹的人也不止女眷们。

七皇子瑞修坐在桌案前,仰头饮尽杯中酒,拒了侍从的续杯,自顾自地倒满,摇了摇头,轻笑道:“小丫头…”

“七哥,你嘀咕什么呢?”

不知何时,九皇子瑞裕双手撑着脑袋凑在跟前问道。

“宴辰怕是快要开始了,还不好好坐着?”

瑞修勾起酒杯,红唇轻饮便见底了,看着像只哈巴狗似的瑞裕依旧纹丝不动,身子向后轻靠道:“有何事?”

“嘿嘿,还是七哥最懂我!”

瑞裕顿时笑开了,“咳咳…七哥,想来那洛近今日也会到场,前几次我和瑞洹与之赛马,他输了还赖马不好!恐怕…”瑞裕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你以为洛近有那么蠢?”

瑞修勾了勾唇,转眸看了看一脸可怜兮兮模样的瑞裕,“早就让你离瑞洹远点。”瑞裕顿时脸就垮了下去。

“还不走?”

“走了走了!”

听着瑞裕远去的脚步声和恼羞成怒的声音,瑞修轻轻放下酒杯闭上了眼眸。

“两位是徐小姐和秦小姐吧。”

话说这边,徐骄然正命丫鬟彩云去马车内取衣服,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询问于何处更衣,不曾想一位样貌和善、宫中之人模样的人上前问道,说是问,其实对方也一副了然的表情。

“正是。”

徐骄然和秦挽月两人来宫中的次数并不多,相互对视一眼,确实俱不认识此人。

“两位莫要拘谨,奴婢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留香,此番前来便是得七皇子嘱托领两位去更衣。”留香如是说着。

“如此甚好,替我们谢谢德妃娘娘。”

大概宴会也快要开始了,迟到可就不妙了,两人便在留香的领路下来到了女眷更衣处。

“屋内有适合的衣裙,换下的衣裙奴婢会洗净后将之送至府上,两位请放心。”

留香说完便退了下去,看着秦挽月进入内间,徐骄然便坐在外间等候。

“这七皇子又是何许人也…”

她百无聊赖,心中不由得叹道。她站起身,看着庭前花开云过。

却不知此时内间,秦挽月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主子,是否依计划行事?”

皇宫的某一处,墨息看着眼前刚刚还是一位少女的洛近沉声问道。

“一切照常。”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洛近忽的缓缓抬起右手在眼前仔细端详。墨息看着他奇怪的举动心中莫名。

洛近的手如同他的脸一般好看,在阳光下闪现如玉的光泽,修长白皙。只是却有着常年持剑的茧……他脑海中忽现那丫头出头教训人的模样,洛近忽的笑出声来。

顿时,墨息心中的莫名都快要溢出声来了!主子不是没有笑过,不过要不是对外面具一般笑脸,要不就是勾唇浅笑,从无此般不自觉地笑出声。

“秦挽月也应该回去了…”

洛近的声音响起,如墨般的眸子看向窗外。

此时,尖锐的破空生呼啸着划过天空,音渐低时,嘭!声震四野,炫目华丽。

宴会已经开始了!看着天空中散开的烟花,等了许久的徐骄然准备抬步询问屋内的秦挽月,却不等她行至门前,秦挽月便出来了。

她看了看并无不妥后,便拉起秦挽月的手猛地狂奔…想来秦挽月并不是娇滴滴的柔弱女子,在礼炮还未完全放完之前她们便赶回了宴席处。

忽略秦淑韵恨恨的眼神,她们在位置上坐下,稍稍整理了发髻珠钗。随后,在众位宾客目光的迎接下到来的东阳国皇帝在那代表最高权利的位置上坐下。

他威严的眼神扫过众人,似乎并没有在那唯一明晃晃的空位上停留片刻,只是眼神更加深不可测…

“今日,是朕的六十寿辰,希望众位开怀畅饮,开席吧!”

“皇上,洛近此番不算迟到吧!”

皇帝话音刚落,实在忍不住刚想要抬手抓一颗葡萄的徐骄然便听见这样一句话。

远远看去,绛衣少年仿佛逆光而站,笑的是云淡风轻,眼波流转间是如此地摄人心魂!

以上仅为徐骄然的独特感受,至于为何独特…

或许是她看错了吧,他那一眼是看向这边么?这边可是女眷,怎么还那么巧地对视上啊!徐骄然摇了摇头,果断的伸手捻起一颗葡萄便往嘴里送。

看着洛近和老皇帝你来我往,最终洛近还是平安无事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徐骄然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人人畅饮,可谓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正兴致缺缺地转头望向秦挽月,却是忽的眉头一皱,秦挽月虽表情正常,可目光却略显呆滞,且她始终盯着一个地方,徐骄然顺着目光看过去,是那舞女?

再看其他人皆是如此!可是为何她仍清醒着?

不待细想,忽的一阵风声破空而去,原是那舞女竟不知何时已手握长剑,直刺东阳国皇帝而去!

可老皇帝却似乎也早有准备一般,竟毫无惊慌。只见他端坐在那高位,身后忽然涌出许多大内侍卫为其抵挡剑锋。

可谁料到,这舞女的剑竟倏地一个拐弯毫无武警地直直刺向前方的洛近!

京城谁不知道这公子洛近的武功都是些花架子,现下先不说是否有人出手相救,就是有人也来不及了!

可谁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千钧一发间,隔空来的一剑穿过重重人群,发出冷然的银光瞬间刺穿了舞女的身体!

老皇帝嘴角的笑顿时凝固在脸上,滑稽至极。

而此时的宾客早已清醒,宴席处顿时乱作一团。

“恐怕还没得完!”

看着女眷们哭泣尖叫,徐骄然不由得皱起了眉,随即骤然毫不犹豫地拉住秦挽月便向隐蔽处躲去。

果然那一剑并不是结束,几位与之前舞女装扮相同的刺客手握长剑冲了进来,她们的目标十分的明显,那便是东阳国皇帝!

可皇帝早早准备好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的,双方僵持不下,直到四皇子瑞洹带兵救驾。

这边的徐骄然与秦挽月早已来到了安全地带。

“挽月,你在此处待着,我且去看看。”

徐骄然此时心中万千疑惑似乎瞬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想到刚才看见父亲脸上错愕的表情,虽然只一瞬,可她绝对没有看错!

很显然他与父亲都没有受那舞女的迷惑,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心中始终有一股莫名的声音牵引着她,徐骄然深吸了一口气便准备转身。

“骄然!那里还不安全。”

秦挽月倏地拉住她的袖口,担忧地看着徐骄然道。

“无事。”

徐骄然笑了笑。“那群人的目标很明显并不是旁人,放心,我会小心的。”

拍了拍秦挽月的手便循着来路转身而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秦挽月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徐骄然正满腹心事,娇俏的小脸却是始终面无表情。想着来到这里的种种,越想越不对劲,母亲真正的身份、母亲的死亡、至今未露面的师傅,还有父亲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仿佛一直沉浸在深水底下,直到今日才微微泛起波澜。

“你去哪。”

清冷如玉石击盘,却又在故意压低下显得低哑魅惑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显然并不是问句。

徐骄然猛的抬头,看见那站在假山旁长身而立的洛近,此时的他仿佛与宴会上有些许不同,徐骄然微微动了动唇,却是没有立刻答话。

凉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他的眼眸坚定异常,看着不远处的徐骄然,仿佛盛满月光。如若不是情况不对,徐骄然很乐意欣赏这一月下美男。

“洛近公子,可否相让?”

徐骄然出口并不客气,是了,他们并不熟。

洛近似乎毫不在意她的语气,抬步上前,他们的距离便更近了些。徐骄然皱了皱眉,抬起脚便错开他向前走去。

“此刻前去并不明智。”

声音在身后响起,徐骄然脚步顿了顿。

“徐将军正处理善后之事,至于那舞女…”

洛近看见她忽的转身,笑了笑。

“那舞女已被处置了。”

听着他的话,徐骄然脑中绷着的那根神经忽然之间就这么断了,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今夜是她冲动了,一时间似将找出真相让她头脑有些发热。

她抬眸正视前方的洛近,他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笑,竟让她觉得万分温柔。便开口道:“洛近公子…”

“唤我洛近可好?”

徐骄然看着他带笑的眼眸,一瞬间哑口无言。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年,这一天,虽不至兵荒马乱,却惊险万分。那一夜的月光十分轻柔,轻柔地…连着这仲春的清风也绵延千万里。

他的眼中仿佛落满星河,看着她:“唤我洛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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