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再有一刻钟,正主们才来。
“皇甫县丞,历主簿到~!”包厢外一个公鸭嗓大唱,王奇三人便起身相迎。
迎面走来就的一行人,面黄无须六尺身高的是历主簿,皇甫平一身黑袍,招风耳,颧骨丰满有力。
“皇甫大人,历大人”尹平作揖抱拳,恭声道,率先开口,旁边的王奇林威虎就只是起身相迎了那一下。
“进之,威虎,折和。吾等有事耽搁了。”皇甫平先致歉,随即打发亲信幕僚去包厢外,往左边上首位置坐去,历艾便坐在他的对座。
王奇三人依次以身份高低入座。
“两位大人不必如此,我们也只是刚来,”王奇只能这么说。
值得一提,进之正是王奇的表字。古人二十加冠取字,王奇中举的时候由主考官取的,王奇性格平稳不争,其实就是书呆子。进之,希冀王奇能争,意味性格的不甘。人家座师就是看好王奇呗,可惜王奇平常节日不嘘寒问暖,关系不常联系便淡了,穿越过来王奇倒是几次送节礼年货上门,可惜座师它地做官,未见其人。
王进之正符合王奇的心愿,在官场上节节攀升,好兆头啊。林威虎这个老不点就没字了,以前一个泥腿子,叫林二狗,后来当官了取威虎这个名....
随即美娇娘苏氏到了,后面跟着几个女乐伎,各自手持琴瑟、笛箫、诸般乐器列队候着。
“各位大人久等了,是我们招待不周,烦请不要怪罪于奴家才是。”苏氏娇滴滴的声音致歉,挨个做个万福,酥胸半颤,眼神瞅了王奇一眼,便停留在皇甫平身上,等候吩咐。
哼!瞅着苏氏看皇甫平王奇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皇甫平和历艾做东,自己只管带嘴和耳朵就是,抱怨的话是不敢多言,被晾一个时辰坐在席位上都没杯茶奉上.....
“哪里的话,掌柜的多虑了。”尹平这个中年老帅哥抚着长鬓,打个哈哈。
“吾等可是早就饿了,这在吃了一个时辰的灰,也不顶饱啊。”林威虎大吐苦水,先前就有怨气,得挖苦这个臭娘皮几句。
其实也是在吐槽其他两个人,宴请没有发请帖,就叫人带句话,还迟到个把时辰摆谱。
旁边的皇甫平脸色没有变化,好似习惯了林老头这个作态。
王奇正襟危坐,也不说话。
“手下人怠慢林将军了,真是罪过,奴家这里赔礼了。”苏氏不紧不慢,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一声将军把林威虎叫的全身通透,武官出身,人前人后最喜别人称他将军,脸上的自得都藏不住。
王奇都有些佩服这小娘子,开门做生意的果然四面八方,奉承的话说的真好听,一个剿匪带几十个县里捕快弟子兵的都能是将军......
“行了,赶紧上菜吧。”历艾有些不耐,催促道。“这些乐伎也都下去,平白来扰吾等就宴。”历艾还补充了一句。
苏氏一怔,往常这历主簿不就喜欢听曲调笑,今日怎般如此?看向皇甫平,皇甫平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苏氏闹了个没趣,随即招呼着几个乐伎带着一起走出包厢,
苏氏走后,席间也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僵硬。酒楼里的伙计挨个个上菜,边念菜名。大碗一品官燕、象拔虞琴、鼎湖上素,小碗的炒梅花鹿师,乌龙肘子、灯烧羊腿,舌尖豆腐,素笋尖,草菇蛋花汤,有荤有素有汤,一时席间喷香四溢。
王奇咋舌,这桃县第一家果然名不虚传,顶级名菜都有,这价钱指定贵死人,反正别人做东,乐得享用。
皇甫平又叫伙计开了几坛酒,等伙计挨个给在座的倒上酒后,皇甫平拿起酒杯,笑道:“老夫今日宴请各位,并无别的意思,只为交流一下同僚感情,大家勿拘谨。”说完举起杯子,其他五个也一起举杯共饮,席间开始活跃起来,尹平不喝酒,只能以茶代酒,喝完就执壶把盏斟酒于皇甫平历艾王奇三个,做足了小的。
但今天有点怪,皇甫平跟历艾竟然没甚交流,刚刚历艾还跟苏寡妇摆谱,传闻苏寡妇是皇甫平的姘头,历艾这么做的深意是什么?借机埋怨皇甫平?谁都知道酒宴的目的是关于新任县令大人,都喝完几轮了还没人引出这个话题?
没道理啊,两个人好得穿同一条裤子,来吃饭都联袂而至,王奇实在想不通,看了眼林威虎,这厮正在大嚼肘子,吃得满面流油,王奇也不管了,夹起喜欢的菜肴,先吃饱吃好来。
羊肉的口感细嫩爽滑,清香四溢,回味无穷,第一家的庖厨手法真好,羊肉的鲜味完全剔除,加以佐料,完全没有腻味。小笋豆腐都是前世王奇喜欢的素菜,更是大快朵颐,期间耳朵也竖着,听尹平和皇甫平,历艾的交谈,可惜都是些公务事。
正当王奇觉得此宴就这样了,林威虎第一个忍不住了,扔下筷子,翁声道:“皇甫县丞,这新县令是哪号人物,有甚消息且告知我老林呐。”
得,还是吃得太饱!
不过这个问题王奇也想知道啊,要不然心里总有蚂蚁在爬不利索。
尹平也停下筷子,仔细聆听,不要看他只是个教谕,也有向上进步的心。
皇甫平听完,用袖子里的手帕擦干净嘴,然后笑骂:
“你这老林呐!谁做县尊不都一样么,我们作为县尊的副手,紧紧团结在县尊身边听从指换就行了,偏你就多事问!”
说完眼光扫向各人观察反应,历艾讥讽直接挂在脸上,尹平惊愕,林威虎还是大大咧咧,王奇还是那淡然的模样。历艾跟自己有摩擦,但大局还是知晓的。尹平就一个教书匠,城府浅,贪钱。林威虎是个墙头草,王奇也是个墙头草,但林威虎靠的是砖墙,王奇只能靠土墙,水一冲就倒。
王奇不以为意,皇甫平扔句话试水,接下来肯定还有话说,果然。
皇甫平继续道:“既然在座的各位的都是同僚,那吾也不藏着掖着,新任县尊名李思悦,字仰山,去年中进士,殿试三甲一百五十七名,治诗经,辛卯年生,本无锡县知县,后调任我们桃县。
皇甫平略微谈了一下李县令的简介,继续观察其他在座的反应。
关键地方都把握住了。调任,有过地方的执政经验,且表现良好才能来桃县,桃县毕竟是大县。擅诗,王奇自己也不会,拍马屁都不够格。但王奇不解的是,辛卯年!那今年就不满二十四岁,这么年轻能把握一把手的大方向吗?何况身侧还有奸诈老辣的二把手三把手。
二十四岁就是县令,虽说只是七品芝麻官,但在皇权不下乡的封建社会,县一级就是皇权笼罩的最基层,乡村一级就全靠县里管,县令完全就是位卑权重。
“你们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嘛”皇甫平看大家都在沉思,忍不住打断。
“一个小娃子。”林威虎小声嘀咕,惹来周旁的笑声,不就是嘛,上次也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县令,这次年龄更小,我这六十老汉情何以堪!
尹平就琢磨开了,吾也擅长吟诗作词,自负“桃县苏东坡”能不能靠着新任的李县令自己争取再上一层楼,要是能去府城任教谕那最好不过了!
历艾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官路已经蒙尘,皇甫老贼给的甜头要不要接?县令上任会带来什么?
皇甫平暗道一声糟糕,莫不是他们都有了投靠敌人的念头?那可不行!
“唉,前几日苏府台叮嘱臣下,定要履行好副手的职责,治理好桃县,吾夙夜未眠,深感压力大,今日晨间嘴都起泡了。”皇甫平故意叹气,说完还把掀起下嘴皮,场面颇为滑稽。
旁边的人皆不敢笑,如坐针毡。
王奇跟林威虎对视一眼,均为无奈。这是彻底的威胁了,提知府,就是摆明他的后台。嘴起泡,不就是上火嘛,那就表明他火气很大,看着办!
尹平急了:“二爷,我家有清凉膏专治去火,乃祖传的秘方,明日我便亲自送去。”这就是站队了。
王奇无语,你这倒的也太快了吧。
皇甫平故作惊喜状:“有耶?那就多谢折和了,听闻汝祖上是桃县的医师,要是有安睡的法子,得介绍给苏府台,苏府台操劳公务,最近很少睡安稳觉。”
听到此话,尹平大喜:“有的有的,苏府台勤劳为民,太累啊。”
只要入了苏知府的眼,去府城当教谕不就容易多了,尹平喜形于色,甭提多开心,脸上笑得跟弥勒佛。
皇甫平很欣慰,尹平还是好同志啊,不像其他三个默不作声,缺敲打!不过不宜逼迫过盛,要不然适得其反,点出苏府台就够了。
王奇有些犹豫,待会皇甫平点名自己该怎么办,一直以来都不知道皇甫平背后有谁,原来靠着大树!大树下好乘凉啊。自己这独行侠该怎么办?瞅了下历艾和林威虎,发现他们都不太意外,想来早就了然于心了。就自己和尹平俩蒙在鼓里。
久不说话的历艾开口了,“今日我看便到这吧,时辰不早了。”
历艾大善人呐,王奇不禁有些感谢,正怕被皇甫平点名,这时候走人最合适。今日之事回去得好好思量一下。
皇甫平有些无奈,这历艾自从知晓那件事后,对自己不冷不热多有讥讽,趁县令上任之前得好好笼络。
“今日与同僚饮酒笑谈,兴尽散矣。”历艾说完便起身,走出包厢。
当下,皇甫平只能作别,留下句已结账便带着狗腿子尹平走了,包厢里只剩下王奇和林老头。
王奇想不通县丞和主簿有甚矛盾,今日宴会非常之极,历艾也不在心思,搞不清楚始终难以疏通思路,看了林老头一眼,他已是醉醺醺的,想来又灌不少酒,有些无语。
“可要小子搀扶一下。”王奇伸出手。
啪!林老头打开王奇的手,冷哼:“老夫还没老到需要搀扶的地步,”吐完酒气,又道:“想不明白那两位怎么了?”
林老头知道?王奇连连点头,太想知道了。
“这可是大秘密,桃县只有吾知晓,现在想来历艾也知道了……”停顿了一下,
林老头一副托付终身的模样,紧盯着王奇,看着这憨厚的脸是不是藏着奸诈的心思,想来奇小子也不是这样的人。
“皇甫平不是秀才。”说完不顾满脸震惊的王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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