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县衙自家典史衙,便见到王大王二两个混蛋。今日没坐轿子,平白令本官人多走了几步脚,着实可恶。
“罚一个月月例。”瞪了王大王二一眼,王奇接过王大手中的紫砂壶,边走边滋溜溜的对着茶嘴吸,留下耸拉着脸的两个门神。
昨日傍晚梧桐乡林家村发生械斗案,梧桐乡方家村两乡绅豪富争瓷器斗殴,详细的经过捕头都写在纸上,王奇看到就头疼,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林家村不就是林老头的根据地,村里内斗自己怎么去管?还有这两个乡绅豪富每年都有敬礼奉上,该帮衬谁呢?
“王大,请赵捕头来。”王奇决定把事情请托掉......
“是”
片刻后,一身捕快服饰的赵安民赵捕头进来了,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人高马大,浓密的黑须,铜铃大眼,看面相就是干捕快的料。
王奇也不多废话,拉开旁边的凳子,招呼赵安民坐下,搞得赵捕头受宠若惊。
“小赵呐,汝是不是对吾有意见啊?”王奇滋溜着茶壶,语出惊人。
赵安民吓得蹦起来了,赶忙解释道:“哪个天杀的编排的,四爷可千万别听信谗言,我赵安民可是一直忠心于四爷的。”
话听起来是忠心耿耿,但我也不会读心术啊。
王奇摸了摸下巴的短须,沉吟道:“这一年来接触下来,你小赵我是放心的。”
赵安民提起来的心刚放下。
“但是,小赵啊,正因为相信你,有些事务才交给你做。”王奇说完,把赵安民晨间交过来的公文又递回给他。
不等赵安民开口,王奇又道:“这些琐事你处理就是,无需禀报本官,事情的结果留一份做档案就行了,去吧。”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包上好茶叶,“小赵汝也是爱品茶的雅士,这茶就赠汝了。”
说完就端起紫砂壶摇了摇,送客!
赵安民是怀着如何郁闷的心情走出典史衙王奇管不着,王奇是舒爽了,作为下属就应该学会体谅上官嘛。
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午时已到,下差吃饭。刚想收拾桌子,陈规敲门行礼,王奇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找上门来准没好事。
果然,见礼过后,陈规脸色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笑言:“王典史好福气啊,今日能做一回县尊,县里敲鼓申冤,王典史去看看吧。”
什么?我去审案?
王奇气极反笑:“此乃何故,偏生要我一典史去调解冤屈。县丞呢?”
“县丞今日点卯后就去府城交接粮食田税了。”陈规笑答。
“历主簿呢?”王奇急了。
“马家村的粮食文书有误,历主簿去检查了。”
好啊!你们一个个开溜,早不去晚不去现在玩消失。
看着王奇脸色难看,陈规很想高声大笑,吟诗一曲,想着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又说了几句便负手离去了。
贱人!活该中不了举人!王奇诅咒。
这事太难办了,官场生涯的大坎呐!
事情还要从前任县令说起,桃县没一把手算个奇葩,正常流程是县令交整理好文书库房,然后当面交接,就可以挂印游山玩水了。可是前任县令早早就当逃兵,靠着背景人脉通知府城的人来点财物文书,这是万万不符合流程的,可是人家有背景任性!
这就造成了桃县权力的空白,李县令还在路上,整个县衙没有一把手,县丞凭借多年威望顺利让衙门正常运转,底下的龌龊事肯定停不了,王奇也靠福利时间赚点小钱。可是千万别有人申鼓鸣冤,那就棘手了。
前段时间是皇甫平包揽两个案件,他干劲十足,运筹帷幄,赢得满堂喝彩,人望颇高。等上面确认新的县令人选,皇甫平心里凉透了,这档事谁还管呐,如果新任李县令坐堂,他可能使点坏让县令出糗,现在?呵呵。
沦到典史去坐堂,案件处理得好,没有功劳,一定被皇甫平嫉恨,可能还会让新任李县令不舒服。啥意思嘛,吾还没上任一个四把手都能破案,我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工作干的不好,百姓指名道姓骂:“狗官连典史都不如!”
处理糟糕,那就在新县令眼里没有价值了,汝这废物小事一桩都出错,吾怎敢把汝收为心腹!
王奇可是打算靠住李县令的......
看着典史衙厅的对联:上联“报国当存清政志”;下联“为民可效廉明臣”。位卑不敢忘忧国,要效仿贤臣。王奇提起紫砂壶,深灌一口茶,然后用力踢倒桌子,人直接倒地抽搐吐黄水。
“砰”听到声响,王大王二进屋,看到王奇的模样,如被雷劈。
“官人,你怎么了,”王大摇了摇王奇,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俺去叫医师,官人一定没事的。”王二镇定多了,迅速拿定主意。
“别”躺着的王奇突然开口,制止了王二,接着轻声道:“我没事,昨日感染风寒摔了一跤。”王奇不顾两人惊讶的表情,爬起来拍了衣裳的灰尘。
想了下装病还是不行,定要被人指责没有担当,何况陈规早通知到了,这大嘴巴到处宣扬一下,名声该烂大街。
“你们两个狗才别担心了,本官只是感染风寒再加上坐久了身体发虚,没事了。”看着两人还是有些担心,王奇遂安慰道。
还是吾的亲信靠得住。
“你们的月例就不扣了,快去打听今日申鼓鸣冤所为何事,迅速告来。”奖赏了他们的忠心,抬手吩咐道。
“谢谢官人!”
“俺们这就去。”
先查明案件心里有个底,最好是些偷情案欠债案好处理的,先仔细观摩下大明律法。
......
半个时辰后,王大风风火火的赶来,脸色有喜,扯开嗓子大喊:“恭贺官人,今日做代县令。”在王大心中,官人可了不得,这不代县令上堂申案,我等随从也能挺直腰杆。
“你这狗才知晓甚么,案件还不道来。”什么代县令,大明政府这个代字就去不掉,我也想开个常委会举手表决,大明政府办不到呀!
王大搞不懂今日官人为何奇奇怪怪,能过回县令瘾还不爽么,看到王奇又要开始骂人,把案件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小坡村的温秀才状告同村的温有德杀他妻子,温有德是村里的大富翁,良田千亩,店铺几十家,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做官,典型的官宦家族。温秀才家境贫寒,父有残疾,全靠温有德发善心资助。直到三十岁才中秀才。中秀才以后自然是操办娶妻之事,温有德也派人帮衬。
温有德该是温秀才的贵人啊,可是呢?从去年开始温秀才便怀疑其妻偷人,奸夫还是温有德!然后化身为痴汉,踩点跟踪,终于在线观看了。怒不可遏,几欲暴走,可想到温有德对他的恩荣和资助,便忍下了。回家后装作无事,连续几个月发现妻子偷偷摸摸,直至前日,竟在河旁边发现溺死的妻子,悲从中来,确定温有德是杀人凶手,一纸状书告上县衙。
听完后王奇怔了,人都站不稳,扶着桌面,声音哑道:“可是杀人案?被告温有德,原号温秀才?”
王大点头称是。
为何要难为我这个靓仔!杀人案,乡绅,秀才,这种事就是烫手的山芋,我还是继续装病吧。
“对了,官人,尹平和六房小吏都在催促你。”王大补了一句。
“现在就要过去?”
王大点头。
“尹平不在县学待着,凑什么热闹。”王奇疑问。
“那温秀才是他的门生。”
“狗才,还有话一次性说完。”
“官人,那吏房的温智信是温有德的表侄儿。”
王奇绝望的看着王大,相信他是真没话说后默不作声,细细思量此案。
温有德背后是一个官宦家族,温秀才是有功名的,此案怎么判都得引发争议,两者身份不同凡响,何况温有德在县里的人脉深厚。温秀才也是县学就读,同窗肯定不少,还有个教谕。
一般没背景的县令都不敢接这个案子,偏生让王奇碰到,可想而知此时心情有多糟糕。
不管了,真相说话。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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