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材厂大门朝西,女工宿舍就座落在厂区西北角上,是一座简陋的二层小楼。进了大门往北一拐不多远就是,可是须经过保卫处。
保卫处是第一关。杌子平时没少跟厂里的保卫员斗智斗勇打游击。
不过,这次杌子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大大咧咧地进了厂门。
这时天色还早没到上班点,几个刚下夜班的工人陆陆续续骑车出了厂门。
保卫处里的值班员有一搭无一搭心不在焉,偶尔透过小窗口朝外瞅一眼,然后趴在桌上小睡过去了。
杌子对保卫处这帮家伙的底细路数早就摸的门儿清,他知道这会儿是上下班时段的空档,对保卫处的值班员来说是绝佳的偷懒机会。
杌子就这样大摇大摆经过了保卫处,往左一拐径直向女工宿舍楼而去。
女工宿舍楼叫“楼”却毫无楼的气派,就是简易的上下两层排屋。楼上楼下一间间宿舍如囚房般紧密相排,显的拥紧不堪。
这个点,已有部分女工在起床洗漱。因为离食堂开饭还早,所以大家都懒懒散散的还未从梦乡中完全清醒过来。
别看杌子过保卫处轻轻松松气定神闲,可是一来到女工宿舍楼前,心中却紧张地打起了鼓儿。
杌子知道甘甜甜就住在二楼最中间那个宿舍里。可是人多眼杂,他一个男的一大早就去女工宿舍定会被骂个狗血喷头,闹不好还要吃笤帚疙瘩、黄金尿。
杌子只好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楼上的情况,只希望恰好甘甜甜就从宿舍里出来或走廊里经过,然后蓦然回首回眸一望正好瞧见自己。
二楼走廊上的女工们三三两两从宿舍出来,然后在宿舍和盥洗室、厕所之间来回穿梭。
楼道上晾晒的内裤、胸罩、袜子、毛巾等五颜六色各式各样,这些本来是杌子平时特感兴趣的神秘之物,可眼下又冷又饿的他却觉的特别碍眼,总像在故意遮挡那些脸。
“姥姥的这些个烂布头,穿着多余,挂着也多余!”
杌子心中暗骂,两只眼睛努力聚着光搜索。
果然,走廊上人影一闪,在两件洁白的内衣间露出一张盈盈的笑脸来。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圆圆的杏脸俊俏的五官,很漂亮。尤其是那张脸,白里透粉,蛾眉如黛,一双妩媚的眼眸眯起来弯成了月牙儿,正耸着鼻翼冲着天空深深呼吸。
“早上的空气真好!”
女孩陶醉着欢笑,却不知道此刻楼下的角落里正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呢。
“靠,好美啊……”
杌子傻傻望着,忍不住赞叹。一抹晨光照在他的光头上,折射出一道幸福的光茫。
楼上的女孩正是甘甜甜。
“咦?”甘甜甜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睛向楼下一扫,恰巧与杌子四目相接,不由一愣,“是你?”
甘甜甜见是马杌子,脸上挂满狐疑快速收起晾着的衣服,这才高高在上问道:“马杌子,你来女工宿舍干啥?”
“俺……俺……”杌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探出身子结巴了半天才解释,“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你……怕你被人欺负,来看看你嘛!”
“哼,还用得着你管?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没安好心吧!”
甘甜甜一脸不屑,口齿很伶俐。
“嘿嘿,你看你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你下来,我……我找你有事!”
杌子赖笑着走到楼下,仰头往上招手。
“啥事?你可是又要骗人?我可没空搭理你!”女孩撇着嘴扭过头去。
杌子见她待理不理的样子,忙把手搭在口上压住声故作神秘地轻叫:“是那事儿,有眉目了!我三叔让我跟你说一声!”
这回杌子声音不高,却很好使,女孩立马转回身来,一脸似信非信:“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女孩面上抑制不住兴奋,就要下楼来。
杌子见了连忙制止,摆起功劳来:“别忙,我为你这事儿一大早跑来连口饭都没吃呢!去,看有啥剩饭饼干的给我弄点下来!”
“哎!”女孩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回了宿舍。
走廊上有几个女工俯身下望见是马杌子,都撇着嘴翻白眼:
“切,又是这个小流氓!”
“哟,剃个秃头更像小流球了,白长瞎了这身皮!”
“嘿嘿嘿!”
杌子也不生气,摸着光脑壳拿眼盯住她们的胸,舔着舌头故意露出一副色相。
“呸,臭流氓!”有人骂。
“看啥看?想吃啊,叫妈就挤给你!哈哈哈哈!”一个女人浪声大笑。
这下,倒是杌子羞红了脸,挺着脖子反诘:“小,小爷不跟你这浪货一般见识,免得污了我尊贵的眼睛!”
杌子别过头不再理会她们。恰巧甘甜甜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包方便面。
“喂,小甘呀,跟这种人打交道,你早晚被他祸害了!”有人探着身子提醒甘甜甜。
“对,到时侯你被先那个奸再后那个杀,就轮到我去给车间主任当儿媳妇了!”先前的浪荡女人尖酸叫骂。
甘甜甜抬眼白了一下浪荡女人,把方便面往杌子手中一塞说:
“走,别理她!是我江西老乡叫汪水妮,最爱占人便宜!”
“哦,管她有水无水呢……”杌子见到方便面就像狗见到骨头,哪里还有心思理别人。
他三两下把包装撕开,先“喀哧”啃一大口,然后快速将调料包打开撒在干面饼上,接着又是一大口。
“咯嘣咯嘣”,他两个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肆无忌惮上下嚼动着,发出满嘴脆响。
杌子边吃边跟着甘甜甜走,拐了个弯来到个无人的僻静地。
杌子只顾吃,头也不抬。
甘甜甜停住脚步,回身瞅着他嗔骂:
“瞧你这吃相,像个饿死鬼托生!又弄个光头,怎么看也不像个村长家的少爷!莫不是真的又骗我吧?”
杌子只顾吃,面太干吃得又急他差点噎住,好不容易连伸脖子加瞪眼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这才抬起头来冲甘甜甜笑。
“嘿嘿,鹅——”可是他这一笑却打起了嗝,“鹅——”
“鹅什么鹅?”甘甜甜鄙夷地反问。
“鹅——”杌子忍不住又打了一个,憋着气解释:“我是说……鹅!鹅!鹅……”
杌子控制不住,翻着白眼连连打嗝。
甘甜甜这才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笑骂:“怪不得呢,哈哈哈哈,下一句该曲项向天歌啦!”
“啥娶象向天割?鹅——”杌子一脸茫然。
“哈哈哈哈哈……”甘甜甜被他的傻样逗得笑弯了腰,好久才喘过气来,“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呀!这你都不知道?”
“啥,白毛女凫水?那还不得淹死,还红掌拨?那是扑腾喊救命呢!”
杌子见她莫名其妙笑个不停,眨巴眨巴眼颇有些不解。
“……白毛女凫水!哈哈哈哈……你马杌子装傻还是真傻呀?”
甘甜甜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擦把眼泪抬脸望着杌子忽然一怔,问道:“你脸怎么啦?咋吃完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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