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村,要说有钱人,陈寡妇家就是。
陈小栓他爸,是省里某煤矿的干部,几年前出事故殉职,矿里给了好几千块抚恤金。
陈小栓和他的两个妹妹,还能收到抚养费,每人每月十块。
还有,陈寡妇有个叔公,早年定居海外,做生意发了大财,每年都往内地寄钱。据说陈寡妇一年能分到好几百块,美元港币啥的都有。
陈寡妇会算计,在村里放贷为生,以钱生钱,利息二三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陈老三刁得很,既惦记陈寡妇这人,也惦记着陈寡妇的钱。
对付陈老三,还能赚点钱,白手太愿意干了。
可陈小栓有点不情愿,白手是个灾星,从小他妈就教导他,不要跟白手来往。
白当开导陈小栓,“小栓,咱俩对付不了陈老三。我大哥打架厉害,有他帮忙,保准能行。”
有道理,可陈小栓不让白手进门,“那你们等等,我问问我妈去。”
陈小栓转身去找他妈。
白当坐在陈家窗口下等着。
白手倒是沉得住气,他离陈家门还有两三米远,靠着槐树席地而坐。
一会,陈小栓回来了。
“手哥,我妈同意了。我妈说,给当哥每晚两角,你厉害,给你每晚三角。”
手哥就是白手,当哥就是白当。
听陈小栓说完,白手一把揪住了白当的耳朵,“小栓给你两角,你说只有一角,臭小子,发财发到你大哥身上来了。”
“大哥,我错了。”白当赶紧陪起笑脸。
不过,陈小栓道:“手哥,你得在外面待着。”
“我听你的,待哪儿都行。”白手当然不反对,他是全村不受欢迎的人,谁也不喜欢他进门。
白当道:“小栓,这可不行。让我大哥待在外面,陈老三要是进了屋子,我大哥帮不上忙啊。”
听白当说得有理,陈小栓又跑去请示他妈。
结果就是,陈寡妇同意白手进入院子,就是不能进屋。
这个不错,白手伸手,不客气道:“小栓,咱先小人后君子。”
陈小栓笑了,“手哥,你真讲究。”
三角钱到了白手的兜里。
当然,白当也拿到了他的两角。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白家俩兄弟分头埋伏。
白当跟着陈小栓进屋。
白手在院子里,找了个好地方,紧靠着屋子的稻草垛,倒退着钻进去,既隐蔽又防冷。
不行,手头没有家伙,打不过人高马大的陈老三。
白手爬出来,在院子里找了根竹扁担,带着扁担回到草垛里。
这时,屋里传来钟声,当当的正好响了十二下。
白手心道,老话说,坏人做事半夜后,陈老三也该来了吧。
还别说,墙外真有动静。
白手心里一紧,搞小动作他是轻车熟路,没少让陈老三上当吃亏,可设埋伏对付陈老三,他还是头一回。
陈寡妇家的院墙,是砖头砌的,只有一米五高,能防君子不防小人。
啪的一声,陈小栓搁在墙头上罐头瓶子掉到地上,还真派上了用场。
白手屏住呼吸,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有人扒墙,就在稻草垛边上。
白手能听到扒墙者粗重的呼吸声。
应该是那狗日的陈老三。
只听陈老三下了墙,沿着稻田垛,轻手轻脚的接近了屋子。
还别说,白手找的藏身之处,正好对着陈老三,可谓歪打正着。
距离不到一米。
月亮被乌云遮挡,月光黯淡,但白手还是看得到人影。
这个陈老三,鬼鬼祟祟的,腰弯着,不像平常趾高气扬的时候。
做坏事,心虚着呢,白手心道。
白手反而不紧张了,手握扁担,随时准备出击。
陈老三终于挨到了窗台边。
原来,陈寡妇住在东厢房,就是这个挨着稻草垛的房间。
陈老三开始扒窗,他手里有把小刀,正在挑窗门的门闩。
白手心道,陈寡妇会过日子,那么有钱,还用这种老式玻璃木窗,倒是给陈老三这样的混蛋留下了机会。
门闩挑开,屋里没有反应,陈老三再慢慢地拉开一扇窗。
白手出手了。
先把身子挪出一米,脑袋和肩膀离开稻草垛,再使出浑身的力气,拿着扁担狠狠的捣向了陈老三。
噗,一声闷响,正中陈老三的的腰部。
陈老三猝不及防,扑到窗台上,脑袋正好磕着玻璃窗,哗的一声撞碎了玻璃。
“有贼呀。”屋里响起了陈寡妇的尖叫声。
堂屋的门顿时打开,白当和陈小栓双双冲出,一个手拿木棍,一个手拿锄头,也不出声,直向陈老三扑来。
陈老三慌了,连连后退。
白手坏坏一笑,端着扁担横扫陈老三。
这陈老三忒不经打,被白手的扁担扫倒在地,连滚带爬,向院门逃去。
白手爬出稻草垛,扎好步子,拿扁担当标枪,低吼一声,将扁担投向陈老三。
正中陈老三的后背。
陈老三呀了声,不顾疼痛,继续逃跑。
这一声呀,让白手怔在原地。
不对啊,听这声音,不像是陈老三啊。
白当和陈小栓终究年少,胆子不大,看白手不追,他俩也就停下,只剩咋乎。
眼看着陈老三夺门而去。
白手越想越不对劲,不等陈寡妇开门道谢,拉着二弟白当就往外走。
陈小栓追了出来。
“手哥,你不能走,陈老三说不定还回来呢。”
白手道:“小栓你放心,他看咱们早有准备,绝对不会再来。”
“可是,手哥,那钱是一晚的工钱。”
这倒也是,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也不能半途而废。
白手道:“好,你俩明天还要上学,你俩去睡觉,我在这里守着,再守三个小时。”
说到做到,白手打发二弟和陈小栓各自回去睡觉,自己蹲守在陈家门前的樟树上。
哪里是蹲守,其实是打盹,白手刚坐到树杈上不久,就忘了寒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擦亮。
白手怕人看见说闲话,下了树往家开溜。
只是心里有个天大的疑问,昨晚那个倒霉蛋是谁。
听那声“呀”,白手很是耳熟,可以肯定不是狗日的陈老三。
到了家门口,白手啊的一声,终于想起昨晚那个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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