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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元郡主》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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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元元年,春。

满山的花儿争相开放,时时都会飘来一阵花香,长与居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春日宴。纪家几位小辈跟着外公读书,只我一人在长与居无所事事,从这间房逛到那间,翻看着以往从京中带回的东西。

白笺扛着敬乐从外间进来,抱怨道:“世子哥哥怎么还不回来,这巡视边境有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就着急了?”

她放下敬乐,道:“可是世子哥哥信中说会回来参加春日宴的。”我翻着手中的信件,道:“他既说了,必是会回来的。”

“云帆哥哥和以安县主今日也来吗?以安县主都有身孕了,怕是不来了吧?”去年德惠郡王到后,俩家便定下了婚期,两人已于去年五月成了亲,如今以安也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不知道,看以安的心情了。”

她又忙上前,低声道:“我今日在前厅又见到一位年轻俊朗的将军”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抬眼瞥向他,嘴角含笑:“怎么?你看上那位年轻俊朗的将军了?”

她一惊,忙退后。讪讪的揽着敬乐,敬乐却突然挣开她,上前拿起架子下的盒子,我一看是白芷的首饰盒,笑道:“敬乐还记得吗?那是你娘的首饰盒子。”

“记得的”说着他打开了盒子,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我上前拿过盒子,从中拿过一只簪子,笑道:“你看这个蝴蝶簪,是你爹给你娘买的,买回来让大家好生嘲笑了一番,可你娘还是好生收了起来。”见他眼中亮亮的,我拉着他坐我身边,一样一样的给他讲解。

白芷从未自己买过首饰,不是白英他们几个送的就是南星买的。

“你看这个银簪,毫无纹饰,普通至极,你知道是做什么的吗?”他瞪大眼睛摇摇头,白笺突然在一旁哈哈笑出了声。

她道:“是你爹给你娘防身的,说是若是忘了带兵器,就拔簪子,这簪子也够尖”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敬乐听到自己爹娘的趣事也好似很高兴,自己拿出了银锁,问道:“那这个呢?”

我温声道:“这个是你出生时你爹让人打的长命锁,结果锁链有点短,你娘也没让你怎么戴。”

白笺兴冲冲的也拿出一个镯子,笑道:“敬乐啊,你爹真是绝,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假镯子,又让大家一顿好笑,你娘虽然没戴,却好好的收了起来。”

一件一件拿出给敬乐讲解,逗的他哈哈大笑,我正要拿下一件,不期然看到下面压着一个信封,浑身一震,慌忙把剩下的倒在桌子上,信封上的字那么熟悉。

白笺也看到,颤着声音道:“白芷姐姐?”信封被压的有些发褶发旧。我与白笺对视了一眼,见敬乐还在看着我。

我问道:“敬乐有没有见过这个?”他拧了拧了眉头,摸着盒子道:“娘说给娘娘。”

我看了看盒子又看向他,突然想起那次去云家之前他是要给我这个盒子的,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打开信封。字迹甚是工整,可以看出写信人写的极其认真:

郡主此时已经回清凉山了吧?我相信郡主一定会回去的,因为那是你的家,哪也不能代替。

白芷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入了诚王府,悠悠岁月,每一日都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对于敬乐,我相信他会很好的在清凉山上长大,望他将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够护佑郡主。

不知郡主此时是否已经成亲?若如没有,白芷希望郡主能选自己心上的那一人。

此一去,再无相见之日,望郡主一生安康,喜乐。

白芷绝笔。

看完久久不能回神,手突然被拉住,我看着敬乐稚嫩的脸庞,温声道:“是你娘给我们写的信,她希望啊,敬乐可以快乐的长大,将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突然抬起手,抚过我的脸,轻声道:“娘娘别哭”我擦了擦脸,朝怀中揽了揽他,道:“这些东西我都给你收着,等你大些再自己收着。”

缓缓把信折好,放在了自己收信件的箱子里。

令与进来笑道:“世子回来了,先去自在居给老先生请安了”白笺忙拉起敬乐,道:“世子哥哥一定又带好吃的了,敬乐咱们快走,不然都让纪泽他们几个吃光了。”

说着见敬乐走的慢,一把扛起就走。还不忘给我摆摆手。

“云帆和以安来了吗?”

令与道:“云家传过话来,以安县主近几日有些不适,就不来了。”

“嗯,好。”见他还站在原地,我疑惑道:“怎么是你来回话?父王不是让你兄弟二人去军中任职了吗?”

他一躬身,恭敬道:“军中并不适合我,兄长已经去军中了,我向王爷请命,以后就留郡主身边护卫了。”

“我身边有白笺就够了,况且我又不出元州。”他抬眼看了我一眼,低低道:“白笺是个女子,终是要嫁人的。”

我怔了怔,苦笑道:“回来后我竟忘了”,他忙道:“兄长去了军中为王爷建功,也请郡主留令与在身边,不让王爷忧心。”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向我,我现在可以很清楚的分辨他二人了,令长冷峻稳重,而其实令与极其灵动活泼,以往只是兄长压制的厉害,是以他也常常故作稳重。

我浅声道:“那你便留下吧。”

他喜滋滋的拱手,若是他兄长此时在,一定会拿眼瞥他了。

“走,去前厅看看”余光却看见他把胸膛挺的更直了,我笑了笑,抬脚往外走去。

未到前厅突然听到有人在交谈,我遂站在廊下,看向远处。

“行之兄,你说的是真的吗?不可能吧?怎么会那么快?”

“我爹让人给我东西,我问他京中有什么大事,他不怎么出门,知道的也就这一件,当时林一也在,是不是林一?”

“是啊,我也是有些不相信,可那来人就是那么说的。”

幽幽的一声叹息声,“我还是不太相信,一会你们可别支声,别让小姑姑知道了。”

我转身迈步进去,“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纪泽一口茶喷到了对面的人身上。慌乱的起身抹了几把。

纪奕大声嫌弃道:“纪泽你做什么?”纪泽一边偷看了我一眼,一边拿袖子给他擦“对不住啊,十五叔”

见听厅中人目光都躲躲闪闪,我环视了一圈,看向了那个好不容易来到清凉山的纪奕道:“纪奕,你说。”

“姐姐是这样,”

“咳咳,咳”

“咳咳”

我凉凉道:“令与,我看他们嗓子都不舒服,让厨房多熬些润嗓的药,你看着他们喝,可不能浪费。”

纪奕忙摆手,道:“姐姐我嗓子没事,我不用喝啊。”我转身坐下,林奚忙眼神躲闪的给我倒杯茶。

“那你说”

他不顾周围的目光,大声道“不就是说越国公府添了小主子吗?越国公上书请封呢。”

手中一晃,杯子里的水撒出来了一点,我敛了敛心神,放下了杯子。见纪泽和林奚一脸不自在的看着我。

我勉强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啊,我也不知道纪泽为何不让说。”厅中无人说话,气氛一度陷入静谧。

白笺牵着敬乐进来:“都要开宴了,大家坐在厅中做什么?”林奚慌忙起身,笑道:“阮阮快走吧,别让王爷和老先生等急了。”

春日宴摆在了长与居东院的院中,院中各种奇花异草,众人依次行礼坐下。每个人桌上都摆满了碟碗,俱是时下用鲜花做的糕点和菜肴。

父王笑道:“没有外人,都别拘束。”外公冲着敬乐摆手:“来太外公这。”

父王在上首道:“此次春日宴一是大家小聚,二是感谢纪家这几个好儿郎能够在此陪伴岳父和阮阮,这第一杯酒就敬纪家儿郎。”

纪家几人忙起身,口中道,不敢不敢,外公笑呵呵道:“你别折煞这几个小的了,一个个胆子小的还不如敬乐。”众人皆陪着笑。

“好,那大家都随意。”

林奚坐到我身边,低声道:“阮阮”我拎起手边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也只是听说,不一定是娶亲,我是不大相信的。”我笑笑不语,他又靠近了些,神色略有些落寞,“我爹给我带的信告知了我一件事。”

我转头看向他,见他眼中似有泪光,他饮下杯中的酒道:“梁禅去年随父去了一次战场,回京后对外宣称以后上了不战场了。”

我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只听见他声音越来越低:“他去了灵禅寺,成为了佛门弟子,拜入了了空大师门下,法名蝉子。”我惊诧万分,更看到他眼中的抹不去的痛,我拿过酒壶给他倒满了酒,他一饮而尽,我又继续倒上,父王和外公怕小一辈的拘束,喝了几杯便离了席,摆摆手让我们继续。

两位长辈一走,一帮年轻人便长舒了口气,互相敬起酒来,倒了倒空了酒壶,我冲林一道:“再给你家世子拿一壶。”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第二壶酒见了底,我晃了晃发晕的脑子,笑道:“好喝吧?这是从无忧镇王婆婆那搬回来的,平日都不舍得喝,今日你们沾光了啊。”

他眼神迷离,面上有些发红,笑道:“好喝好喝,下次我们再去无忧镇,其实,我在京中也和他埋过酒的,那时说的是等我成亲的时候再挖出来喝的,再没有机会了。”

他已有些坐立不稳,手托着腮还要喝,我冲他身边时不时在倒水的白笺道:“别管他,让他喝个痛快”

缓缓起身,令与忙上前来扶,我道:“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后院。”在前厅的廊下坐了坐,感觉有些口渴,便起身往回走。

刚起身发现酒劲上来了,腿一软往柱子方向倒去,却落入了一人怀中,我伸手推开,极力站好,浅笑道:“你来晚了,宴会快散了。”

“你喝的有些多,我送你回去”说着就要背我,我后退了一步,绕过了他,淡淡道:“我自己能走。”

他急道:“你都要站不稳了,怎么自己走?”我看着他眼中的关心,着急,和微有怒意的面容。摇了摇了头。

轻飘飘道:“我终究是要一个人走的。”他一噎,再未开口。我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令与的声音:“云帆公子请回吧,郡主醉酒时不喜人扰她的。”

进了室内,丫头备了水便出去了,喝了杯水,便晃晃悠悠躺到床上翻身睡去。

明月高悬,我好似坐在屋顶上,鼻尖一阵冷香,我寻着香气往旁边靠了靠,身边的人抓住我的手让我别乱动,我抬头看去,便挪不动双眼,“你眼睛真好看。”

鼻尖的呼吸越来越近,我身子一倾便靠了上去,一触即分,身子歪在了他怀中。

“越灵深!”睁开眼睛发现室内已经掌灯,刚刚的梦?不对,是那年中秋在梧桐苑发生的事。

我摸了摸嘴唇,笑了笑,原来那日自己竟那般胆大。所以第二日越灵深才一副被轻薄的样子?

令与端了杯水进来:“郡主醒了?”我接过水喝完问道:“几时了?”

“已经子时了?院子里的人都歇下了,郡主饿了就吃些糕点吧”

“白笺呢?”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桃花糕。

他低声道:“她,她在世子房里”说完惴惴的看着我,我被他这一看,一口糕点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

“郡主,快,先喝口水。”我忙喝了半杯水咽下,呵呵笑了两声。殷殷的看着他:“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吧?”

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我扔了手中的半块糕点,低叱道:“林行之!”

他忙挡着我,劝解道:“郡主你可小点声,这大半夜的要闹得人尽皆知吗?白笺明日该怎么见人?”

“怎么没人拦着?”

他尴尬道:“白笺对世子的不同谁人不知?她去照顾世子,谁会在意这个,若不是我见天色已晚去找她,也不会发现。”

我又捏碎了一块糕点,咬牙道:“林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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