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风与欧阳紫琪夫妇二人抱着宁雪盈步回自己石室,两名在石室前低语嬉笑的白衣女弟子见状,连忙走了上来,一人接过欧阳紫琪手中的宁雪盈,一人搀着欧阳紫琪走进室中,扶她在一张靠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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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名弟子,抱着宁雪盈的那名叫文瑞,另一名叫单琴。二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甜美秀丽。名誉上是拜宁寒风为师,可是因为天山派男传男,女授女的门规,实际上欧阳紫琪才是两人真正的授业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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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寒风在欧阳紫琪身旁坐定,正要说话,忽“哇”的一声,文瑞怀中的宁雪盈大哭了起来,将四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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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瑞还是青春少女,哪明白孩子为何会哭,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住的尖叫着:“师娘,怎么办啊?师娘,这孩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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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紫琪虽然有了身孕,但也是初为人母,比文瑞好不了多少。从文瑞手中接过宁雪盈去,学着在民间妇女那看来的,抱在怀中轻轻抖动,却是毫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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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手足无措之时,门口传来一温和的女声笑道:“这孩子声音真洪亮,整个栖云洞都听到了,将来必然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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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寻声望去,见三女一男正走了进来,为首那女子端庄文雅,怀中也抱了个孩子,左侧还有个三岁幼童,咬着手指,拉着她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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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幼童看来比同龄孩子要高出大半个头,若只是高大还好,可是这孩子却长得好似球一般的,头是圆圆的,身子是圆圆的,手脚也是圆圆的。最可爱的是小肚子高高挺起,在上面放上个茶壶亦无问题。此时正好像害羞似的,往那为首女子的身后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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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紫琪一见女子,仿若见了救星一样,大喊道:“青莲师姐,快来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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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名叫李青莲,其夫石曼卿在天山十一代门人中行大。本来当日掌门之位是由石曼卿来继承的,但他自知能力才华比不上古亦贤,于是主动退让。后来古亦贤接掌天山派后,死求硬磨的让他当了执法一职。石曼卿遇事处罚分明,极少言语,但说话极有分量,哪怕是古亦贤也要敬其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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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莲为人随和,因为年纪在众女中最大,无形中成了女门人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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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李青莲身后进来的其中一名女子,见欧阳紫琪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娇笑道:“我们平日里处变不惊的紫琪师姐,居然被这小家伙收拾得投降呼救,真是痛快,当记这小东西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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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身材高挑,比旁边那男子还要高出二寸。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她刀削般的柔肩之上,额前秀发由左梳向右方,将右侧的柳眉隐隐遮去。略高的颧骨衬托高挺的鼻梁,使得她有种特异的美感,一双杏目中透出坚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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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平日和睦,听她这一说,皆捧腹大笑起来。欧阳紫琪白了那女子一眼,嗔道:“沈默,你这小妮子,看我一会……啊,看我过两月怎么收拾你。”欧阳紫琪想起自己怀有身孕,不能乱动,本来说一会的,忽然改口为两月,威胁之势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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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月你也收拾不了我,”沈默眨眨眼,俏皮的道:“到了那时你要相夫教子,哪还有时间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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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逗紫琪了。”李青莲微笑着道,把手中的孩子递向了沈默旁的另一女子,“千柔,替我照看一下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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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被唤作千柔的女子姓水,长得也是容色绝美。但予人的感觉却和沈默完全相反,文静清雅,正如名字般似水纤柔,只是眼中总带着一丝淡漠与忧愁。听得说话,忙将李青莲手中的石展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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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莲抱过宁雪盈,柔声道:“这孩子怕是饿了。”说着径直往房中床榻走去,着文瑞、单琴放下纱帐,哺乳起来,不多时宁雪盈的哭泣之声终于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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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肉球般的幼童乃石曼卿长子,单名一个温字。见母亲躲到了纱帐之后,摇着满身的肥肉,步履蹒跚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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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三女同来的那男子见了,探手朝石桌果盘中虚空一抓,一枚果子飞到了手中。他将果子往石温眼前送去,逗笑道:“胖石头,想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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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温眼睛一亮,伸出两只肥短的小手就要来抢,男子却不让他抢到,引得石温跟着手中果子走到了桌前,这才将果子放在了桌上。抓住石温后背衣衫,轻轻一提,让石温坐在了桌前一张石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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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石温为食而诱的表情,轰然而笑起来。石温却好像完全听不到他们在笑一般,竟不管刚才男子放于面前的果子,而是拼命的伸长了小手,将石桌中间的果盘拖了过来,抓起里面的果子不住的往嘴里塞。众人再次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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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紫琪擦着因大笑而呛出的眼泪,骂道:“冀冰镜你这臭小子,你这样欺负石温,小心一会曼卿师兄来揍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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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我喜欢逗孩子是人所皆知的,”冀冰镜摇头晃脑的道,“所以曼卿师兄是断不会浪费力气来拿我屁股出气的,因为知道打也是白打,还疼了手,不划算。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改不了逗胖石头的习惯,就像沈默师姐永远不可能变得如千柔师姐那般温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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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沈默曲起指节在冀冰镜脑后重重敲了一记,怒喝道:“臭小子,这几十年看你长大了,没收拾你,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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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冰镜吓得吐了吐舌头,朝众人做了个鬼脸,却不敢再惹沈默。引得刚平息下来的众人又“噗哧”一声笑了开来。最可怜的还是文瑞、单琴二女,这些都是长辈,根本不敢放开怀抱大笑,只能掩嘴偷笑,忍得甚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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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琪师妹,这孩子哪来的?”水千柔柔声问道,打断了众人的笑声,“刚才忽然听到孩子哭声,我们还以为……以为……”说到这里,水千柔脸上抹过一道红霞,却没办法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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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以为你临盆早产了,”沈默不以为然的把水千柔不好意思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不知道,吓了我们一跳,急忙就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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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点好吗?”欧阳紫琪嗔道,“这是掌门师兄带回来的,也是可怜人家的孩子吧!我见长得乖巧,就向师兄要了回来,收为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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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恍然点头,床榻那边却响起了李青莲的惊呼之声:“你们过来看一下,这孩子怎么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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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急忙走到床边,文瑞和单琴拉开了纱帐。大家齐往宁雪盈瞧去,只见躺在摊开来的襁褓上的宁雪盈,头上胎毛竟是银白之色,一只小手上紧抓着一颗桃核大小的金色流球。那琉球在宁雪盈小手中明明没有半点变形,可却给人一种如同露珠般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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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让大家震惊的是,在她幼嫩的臀股上,赫然长了一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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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是妖族!”冀冰镜瞪大了眼睛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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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摇头道:“妖族孩子初生都是本体模样,若是化作了人形也当是三岁上的幼童,不会是婴儿。我看是异种吧!我就听说过全身长毛的人族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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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应该不是异种,”李青莲摇了摇头,皱眉道:“当是半妖!据说人族与妖族**所生后代,外貌多为人形,但同时又带有妖族一方的某些身体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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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紫琪担忧道:“那这孩子的尾巴有办法消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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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莲轻柔的将宁雪盈用小被包好,道:“我也不知道,虽然偶有传说人妖结合之事,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半妖。如果真想消去这孩子的尾巴,恐怕只有缥缈峰一脉的无玥师弟或许会有办法。可是因为无玥师弟与清音师叔之事,缥缈峰向来与派中有间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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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注意到,当李青莲说到“无玥”这两字时,水千柔眼中闪过一道怪异的神色,身子微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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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师姐、师妹、师弟!”宁寒风忽然开口,引得大家向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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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寒风眼光在众人面上环视一遍,才继续道:“不管这孩子是否半妖,还请大家不要宣扬出去。我和紫琪已经认了她作女儿,希望她以后被当成个正常孩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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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莲赞许的一笑,道:“宁师弟说得不错,无论如何这孩子没有什么错,是该有个正常人的生活。再说我天山是正道之首,此事若传了出去,给其他各派留下话柄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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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知道兹事体大,无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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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会后,李青莲神色凝重的向宁寒风道:“看得出寒风师弟很是关心着孩子,但这孩子若是半妖之体,那就身具人、妖两族特质,在没有稳妥方法前,万不可轻易传她修道之法,只怕一不小心反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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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同意李青莲的说法,并表示会一起想想有什么安全的方法教宁雪盈日后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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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月后,欧阳紫琪产下一子,取名宁不尘。关于派中内奸一事,古亦贤与宁寒风多番探查,却始终没有结果,成为了古亦贤悬于胸中的一块心病。尚幸妖族那方面没有动静,而派往妖族打探的弟子也称并无雪轻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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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转眼宁雪盈已经七岁了。这孩子性格婉柔,心地极是善良,加上天赋异禀,可一目十行,百家词典经义,无不熟记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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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长相独特,但欧阳紫琪刻意想法隐藏她的尾巴,每次为她缝制衣裳,会为她在臀间开上小洞,让她将从洞中伸出的尾巴缠于腰间,掩饰为腰带。因此大家都当她得了幼年白头的怪病,对她很是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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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因为她的特殊体质,宁寒风却不敢传她修行之法,深怕稍有不慎,会对她产生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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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于返回天山一事,因为人族上代贤主于五年前驾崩,而新君继位后,好大喜功,多次发兵北征,又穷奢极侈,广建行宫,四出巡游,滥征赋税,搞得民不聊生,以致盗贼四起,更有甚者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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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派外要助边境抵抗因被激怒而来的魔军,内要平息民变,安抚难民,因此重返天山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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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正当三月,春暖花开。洞中留守的众弟子早早的起来,便开始着手准备今晚将要举行的宴会。原来古亦贤终于决定于八、九月间重返天山,其一直在外奔波,十三载未返飞云崖的妻子周岚嫣和大多弟子都将于今日返回飞云崖,其余在外弟子也会在近期相继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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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洞口清潭前,一些弟子在欢笑嬉戏,一些弟子在低声轻语,一些弟子在翘首期盼,而有的弟子则在勤奋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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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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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嚎啕哭声响起,紧接着是一声惊诧的尖叫,引得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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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清潭前,一团小山丘般胖乎乎的肉球坐在地上,双脚拼命乱蹬,连带得身上的肥肉不住颤动。双手揉着双眼,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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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肉球之旁,站着个身材柔弱的小女孩。小女孩长着一头银白长发,没有扎起,只是整齐的梳理后,自然的散落在身后。身穿白色短裙,脚踏白色长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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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脖子上挂了个银质项圈,项圈的中间镶了个桃核大小金色圆球,球中流光滑动。最奇的是在这般渐暖的天气,她的腰间却束了条雪白的毛皮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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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女孩乌黑的眸子中正闪着担忧之色,望着清潭之上凸显而出的,那块承接着崖顶飞泻而下的瀑布的峭壁,哀求道:“不尘、石展,你们两快下来啊,太危险了,小心被瀑布冲倒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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