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早晨,大周神都洛阳紫薇城。小雪伴随微风缓缓飘落,枯萎衰败的牡丹花枝上点点积雪,似乎为这个万物皆哀的季节带来一些生机。迎仙宫集仙殿,已经年逾80的则天帝服用完吐蕃高僧上贡的养心散刚刚睡下,年迈的则天帝脸色似乎更比昨日又年轻了一些,但是有些不健康的潮红。她睡得并不安稳,今夜突然梦到了多年未梦见的先帝,眼角似乎有泪滑落。
大概下雪的缘故天还未亮,天策上将李旦与太平公主李令月宰相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大臣率天策军羽林卫悄然陈兵玄武门外,城门上的神策值守校尉似乎跟往常一样宿醉未醒,象征着平安无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但却无人值守。
大军后方的车撵上已至耄耋之年的宰相张柬之正在假寐,或许由于身材较为壮硕的关系,脸上皱纹不是太多,只是脸上无法掩盖的老人斑,默默述说着老人的沧桑。时辰大概已经到了,张柬之突然睁开双眼,炯炯有神,眼色清明,哪有一丝老人的浑浊。只听他轻声唤到:“殿下”。
李旦听到了车撵上宰相的轻声呼唤,策马转过身来,慢慢到车撵上的张柬之身边翻身下马。张柬之令仆人扶下车撵,拱手恭敬对李旦说道:“相王殿下,红灯高挂,平安无事。张氏两兄弟看来并未察觉,紧密监控武氏兄弟的探子刚刚也回报武氏兄弟府上并无动静,今日大事可成矣。”
李旦轻轻扶起张之柬的手臂,将自己身披的鹅毛大氅解下披在老人身上,轻声回道:“相国今日天寒多保重身体,您年事已高却还心忧我大唐山河与无数子民,旦本不想出此下策,无奈狄公去世后母后昏庸,宠幸张氏二人,而二人奸赃狼藉,我大唐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前日我皇兄子女重润仙蕙也被二人诬陷致死,我大唐宗室室尚且人心惶惶,何况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我李旦非是不孝,只是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和我大唐无数升斗小民不得不这么做,相国本可以颐养天年,倘若此次失败却要与旦一起背负承担骂名的风险,旦有愧。”
“老臣惶恐”。张柬之想要转身作揖,却被李旦扶住了。
李旦神情淡然,接着转头对身边的亲兵道:“承恩,告诉敬晖、桓彦范二位将军可以入城了。”又转头对太平公主道:“令月,请皇兄来主持大局吧。”
太平公主回道:“三哥懦弱无能,韦氏确性格跟母亲一样,就算四哥你如此帮三哥他坐上皇位,三哥也坐不稳天下,就怕····”。
李旦面生怒意“太平休要胡说,你我兄妹五人,大哥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二哥又被母亲遣人害死。族人多被武氏陷害杀戮,我宗室这些年本就不易,不要说这些伤害你我兄妹感情的话,速速去把三哥请来。”
李令月面带委屈,眼含泪光,嘴巴已是翘了起来“四哥我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大唐和宗室考虑。四哥本就软弱无能,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早已对他极度失望,我知道四哥你对皇位没有丝毫兴趣,但是四哥当皇帝三哥当一个逍遥亲王才是对我大唐最好的选择。你我兄妹之情,难道有大唐的安危重要,况且难道四哥当了皇帝就要把三哥杀掉?我不管了,既然四哥如此看待小妹,小妹这就去把三哥请来,但我还是要说四哥你这是在害三哥,你终究会后悔的,婉儿我们走。”说罢李令月便带着上官婉儿领了一彪人马往太子宫走去。李旦看着太平的背影欲言又止,表情复杂“杨宁跟上去保护令月”,“喏”杨宁唱喏一声便策马追了过去。
李旦从未对人谈起过,当年大哥早逝,父亲曾将他秘密叫到书房。他从未忘记那日父亲的样子,一惯魁梧挺立的父亲突然就佝偻了下去,白发像一夜之间长了出来。大哥儒雅随和,待人温厚,二哥聪慧,足智多谋。李旦其实从未想过皇位的事情,就算当初父亲因为大哥病重拿掉了他名字中的旭字,他也从未怪过父亲。因为其实极为早慧李旦觉得,三位哥哥从小便待他极好,就算是极为软弱的三哥,也曾在当初被莫名刺杀时挡在了自己身前。也许是受到父亲的耳濡目染,李旦其实非常看重这份天家里极为难得的兄弟情谊。所以李旦从未想过要当皇帝,其实由于父亲及兄长的宠溺生性自由的他从小立志想当一个像爷爷那样征服高句丽的将军,或是名满天下惩奸除恶的大侠,为父亲和哥哥们保护好他最爱的大唐。
小雪初歇,天微微亮了,玄武门前的广场上已是有些泥泞。“升旗。”随着一声呐喊象征大唐的黄旗时隔多年再一次在紫薇城外矗立而起,而不再是象征大周的血红色。马蹄上的裹布被解下,羽林卫军马开始结成凿穿阵形缓缓向前准备加速,积雪飞溅,无需战鼓辅助节奏,马蹄声渐渐在略有些积水的地面上慢慢整齐划一。这只本由太宗亲军玄甲军改编而来的羽林卫似乎与他们的先辈一样是由铁与血浇筑而成的,依然是那一只名冠天下,让突厥胆破,让高句骊臣服的铁军,他们凿穿了大唐四周国家的胆量。他们本该在边疆震慑宵小,确因得不到武曌的信任只能藏锋于洛阳。其实为了保密人数精简只有五百人马的羽林卫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马蹄声由低沉渐渐转而咆哮,像雷鸣一般惊醒了洛阳,也唤醒了沉睡多年的大唐。
马蹄声传来,玄武门城楼上渐渐出现了人影,却毫无慌乱的迹象。城楼上出现了浑身披甲带弓神策神武军,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跟随神策军出现的还有十几个密宗喇嘛,而集仙殿门外几张符箓渐渐燃尽,灰烬飘落在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与一吐蕃僧人脚下。起风了,灰烬在风中散开,阵阵寒意往张易之兄弟衣服里灌,养尊处优多年的二人已经不能习惯年少时家道中落后一件单衣就能挺过去的严寒。二人急忙紧了紧貂皮制成的披风,张易之恭维到:“大师果然法术通天,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大师千里之外便可探听他们的密谋,可笑他们自以为保密,却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仙人存在的,哈哈哈。”依然赤裸半边胸膛的僧人面容严峻并未回答,他的心中突然莫名出现了一丝危机感,却抓不住那一丝玄之又玄的感觉,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轻松的样子。
玄武门外神武军的弓箭从城楼上激射而下,但却对身披玄甲的羽林卫战士和战马没有造成丝毫伤害,一彪骑兵从瓮城里鱼贯而出,神策军飞扬跋扈仰仗武氏的宠信经常欺压作为李氏嫡系的天策军导致双方摩擦不断,而今两军终于在战场上对垒了。不过那些看似人高马大鲜衣怒马的神策骑军被一次凿穿冲锋便被斩落马下,沉睡在心底对玄甲军的敬畏终于被唤醒,原来隐忍在洛阳的天策军不是丧家之犬,而是等待机会给敌人致命一击嗜血的狼,东都狼。可惜他们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神策剩下的几百骑军再无战意,纷纷溃退四散逃跑。神策军一波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一触即溃的骑军阻击并未减缓天策军冲锋的速度,而凿穿阵形最前部向四周散开露出了攻城槌的獠牙,就在攻城槌即将撞上城门刹那,城墙上的十几个密宗僧人突然开始动作划一的结手印,瞬间十数道红光由僧人手上射出经由城墙笼罩在城门上。随后攻城槌便一声沉闷的巨响砸在了城门上,但是曾今无往不利,甚至一锤砸开高句丽王城的攻城槌却被红光挡住了,城门纹丝不动。骑军反复三次冲锋依然未能撼动城门分毫。
“承恩交给你了。”似乎早料到此事的李旦目视前方并未有什么惊讶,对身边的徐承恩说道,徐承恩红衣玄甲白马银枪,剑眉星目,却未戴天策军制式的头盔,而是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纵马向前两根稚尾迎风飘扬,潇洒无比,大唐英国公满门豪杰忠烈,徐承恩亦是未让先祖荣耀蒙尘。快要接近城头,徐承恩御马越来越快,紧接着他持枪前戳对准城头的一个密宗和尚枪头传来龙吟声一记突便越上城头,枪头直接穿透了和尚胸口。密宗和尚一脸惊恐和难以置信,他到死也没明白为何眼前的小将可以破开他已结成不动明王印的防御,首座在来中原前不是跟他们说过,大唐看似庞然大物,却无人会修密法,来到大唐便是无敌吗?他注定无法亲自去问首座了,他的眼前渐渐陷入黑暗。“安敢杀我师(兄)弟”其余密宗和尚怒目圆睁围了上来。徐承恩抽枪横扫一记战八方将身边的神武军士兵扫下城头,却被后边围上来的僧人围攻,陷入苦战。
城楼上只能步战使得徐承恩战力大打折扣,不过一招裂苍穹松月开局势,重重紧逼,逼得再度围上来的神策军不得不退。然后一式沧风逐月龙出海,将紧密的神策军打散,紧接奔雷枪术疾穿突灭崩,枪芒闪烁,枪尖划出一道道罡气,闪转腾挪,宛若惊鸿游龙。一声龙吟声紧接一道红光在人群中炸开,隐隐有龙牙闪现。神策军被挑飞的挑飞,被刺死的刺死,其余人皆被炸开,倒在地上再不能爬起来,不知死活。还未合围上来的神策将士再不敢上前一步,徐承恩背靠墙垛身前只剩下了十几位密宗和尚。不过徐承恩当下状态并不好,先前战斗中被密宗几道大金刚轮印和内外狮子印击中,鲜血从他嘴角滑落,已是强弩之末。徐承恩强咽一口鲜血直起腰身将枪尖指向密宗和尚一式掠如火,将有五危,死可杀,侵掠如火。想要进行最后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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