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杂工,在丁亮的身边晃来晃去,他警觉地抓紧电话,换了一个姿势,“你的意思是,要同我抢这一个亿,还是要同我抢这个人。我现在迷糊了,你的爱是有目的,还是出自真心的。
易可欣听到丁亮在打电话,后面的声音她听得不是很清晰,也没有心情去偷听他的电话内容,加快脚步,一转身从裁床车间的前门走了出去。丁亮的人影和电话,被抛在的看不见的身后面。
丁亮也不急,他缓缓地立在窗口,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电话,眼神的余光,瞥几那几个围在他身边转的杂工,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严厉。
几个杂工没有偷听到什么内容,护主心切的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况且,这位正在打电话的爷貌似不好惹,也惹不起。
陆庭非在酒店收拾东西,他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坐以待毙,他要立刻行动起来,做一只先知先觉的狼,主动主宰这个世界,而不是做一只羔羊,被动接受这个世界。拿起几件换洗的衣服,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丁亮,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精神柏拉图,不是物质主义,更不是利已主义,我只不过,想说服你,在我这里,她能发挥更大的价值,体现更多的人性光辉,而且做的这些事情,都不是虚拟的,跟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丁亮听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传统行业,再怎么变,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穿一件设计得精妙绝伦的针织衫,跟穿一件开领衫,我觉得相比较之间的意义不大,但是,我们公司的高科技就完全不一样,分分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主宰这个世界,完全不同呢。”丁亮之所以这样说,骨子里还是蛮骄傲和自信,认为自己家干的事业,都是上上等人做的超格局的事儿,陆庭非家那传统的行业,只能是一个土老冒。
说法虽然有点偏颇。
这样的比较没有什么确切的结论。
就好比讨论建筑工人跟图纸设计师,谁贡献更大?讨论脑力劳动者,跟体力劳动者谁贡献大一样,没有任何价值。
两者都是相辅相成,互相依附的关系。
再高端的科技,也离不开衣食住行。
再丰富的衣食住行,也需要科技来丰满这个世界。
陆庭非挑了挑眉,把一个剃须刀塞进行李箱,“我就知道,你要从这个高科技上来摆我一道,没关系,高科技也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完美,而设计出格的衣服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变得更完美,作用和效果是一样一样的。”
远远的,几个杂工悄悄走近丁亮,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愤愤地,“不要在我们这些劳力苦工面前显摆你们的高科技,没有了衣食住行,高科技就像空中楼阁,下不得地,你倒说说看,没有农民种地,种菜,你都饿死了,还要高科技做什么。”
丁亮一愣,这些人说话又粗又燥的,举个例子还蛮耐听哈,他上前一把夺回手机,有点生气地,“我允许你们碰我手机了吗?这是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我就报警了。”
小邓子最不待见他,想抢超哥女朋友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待见。他叉着腰,你如果敢报警,我就敢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丁亮下意识的看了看下面,心里一阵紧张。这帮像牛一样的工人,惹急了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烂命一条也不乎惹个什么大事。他自己就不同了,金枝玉叶,又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他假装弹了弹身上的灰,边对着手机讲,边往外面走,“陆庭非呀,你说得这么多没有用,拿出行动出来,快过年了,年底前我们较量一番,易可欣在哪个公司开年终晚会,哪个就是最后的赢家。”
“较量就较量,谁怕谁呀,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陆庭非吗?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吗?现在呢,做什么事情,我都要勇敢地向前冲,你等着。”陆庭非说完把包背在肩上,挂了电话揣兜里,开门就走了出来。
丁亮的身影从四楼的楼梯品飘过,四楼的车间一片沸腾。一帮女工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
“你们知道吗?刚刚那个是联广的太子爷。”
“真的吗?好帅,怎么那么好看,我的天呀,又有钱又帅,那得多少人喜欢他。”
“你还不知道吧,真是奇了怪了,你们猜怎么着,他确喜欢办公室的那个会计,好像叫什么易可欣来着?”
“哦,那个确实长得精致,漂亮,完美。跟画出来的一样,最后还修改了,总之,完美得不像是妈妈生出来的。”
“切,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这个太子爷会要她吗?只不过玩玩,玩玩知道不?懂不?人家太子爷什么家世,家里会同意这样的打工妹,开什么国际玩笑,会计也是打工妹,而且还是工资很低的打工妹……”
丁高耳朵尖利。
这声音随风飘进他的耳朵。“什么玩玩,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这个时候,他的身子已经下到四楼的第三级阶梯。
忽然停下来,顿了顿,眉眼微微眯了一下,眼尾张扬地挑了两下,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回到四楼,转身站在四楼车间门口。
就那样定定地望着里面。
几个女工立马把嘴巴缝上拉链。
刚刚说得起劲的那几个女工,脸上有些红,眼眸底垂着,不敢抬头望向这边。
“都给老子好好干活,这么多活干,还赌不住你们那张嘴,懂又不懂,张嘴就乱说,虽然公民有言论自由,但是,说话也还是有底线,非议她人,污辱她人,都是犯法的事情。”师傅开始走过去发飙。
回过头歉意地望了望丁亮,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女工们用力一脚踩下去,机器的轰轰声此起彼伏,说话声音寡然而止。
丁亮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内心里却也平淡了许多。他也回敬师傅一个友好的笑容。
转身,下楼。
三楼办公室。
易可欣坐在位子上做报表。总座电话机,接完电话后把电话转到了易可欣这里。
易可欣拿起电话,一个男姓浑浊的声音传来,“请问是鸿渐公司的财务部吗?”
“是的。”易可欣需要接洽的电话很少,所以接到这样的电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我是青蛙商场批发中心老谢,12月份在你司购买的三十万块钱的针织衫,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存货退货款,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结算给我们呢?”声音不急,但也有些不耐烦,还有些埋怨的意味。
“好的,您别急,我给您查查,等下我再给您打电话,回款过去好吧。”易可欣边说边找出青蛙批发商场的文件夹。
这是一个老顾客了,他们的商场一直在鸿渐进货,每一次货物,都卖得比较好。
“好吧,你给我查查,我也是今天突然想起这个事,钱虽然不多,但讨个好意头。”老谢是福建人,做生意时讲究意头,有点迷信风水,这也不奇怪,很多上了年纪的生意人,都是很注重风水这一块的,特别那些南方沿海城市,都很看重这些东西。
易可欣挂断电话,手忙脚乱的。
丁亮远远地呆着,不敢前来打吵她。
忽然,易可欣的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青蛙商场十二月份没有老谢的货款呀,这一本帐是我亲自动手记上去的,完全不可能漏掉。”
“什么漏掉?”刘安妮一听说漏掉,就突然来了精神,“你是说你漏掉记账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漏掉记帐,收款的事情能漏掉吗?我漏掉我自己,也不会漏掉收款的凭证呀。”易可欣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一点点发慌,刚刚那个老谢,明明说他们十二月份付了三十万的货款。
“那可不一定哟,这两个月你老是心神不宁的,漏掉也很正常哟,我就觉得吧,你不像以前那么敬业了,有点开小差。”刘安妮终于抓着机会,可以奚落她一番,心里暗暗地有些小得意。
易可欣瘪了瘪嘴巴,眉眼暗淡,不想再费唇舌,刘安妮明显是出于一种报得的心理,说得太多,最后都是互相伤害,对事件本身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起身站起,从左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叠票据。
“这么多,我的天。”丁亮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下不好了,欣宝宝惹上大事了,估计得有一段时间忙乎,乖乖地进了陆庭非的办公室。
刘安妮把椅腿子旋转到易可欣的身边,“到底是哪一个月的漏掉了,要不要我来帮你一起查一查,这个收款漏掉了,可不得了。”
“不用了,我自己对照一下。”易可欣镇静地说,无论对方怎么说都好,她还是相信自己的业务能力。怎么可能?一张收款凭证,是绝对不会被漏掉的。
刘安妮吐了吐舌头,无奈地把椅子一摇,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心里还是不大舒服,朝着易可欣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好人不识,狗咬亲戚,我就等着看你的笑话,一个收款凭证都不作帐,是想私吞还是想咋的?如果是想私吞,那么,就是犯罪。真是可怜呀,为了弟弟,父母,为了钱,都要走上犯罪的道路,还装逼一样,跟没事人似的。”
刘安妮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直视易可欣的方向。今天这个事情,有可能成为绊倒易可欣的导火索,如果她私吞了这三十万,瞎!有好戏看了,她不但要原原本本的偿还这三十万,而且还可能面临劳狱之灾。
易可欣一张凭证一张凭证地核对。
作为一个会计,她知道这个凭证的重要性。
今天如果找不出这个凭证的话,今天中午的饭,都可能吃不成了。
她一页一页地翻,生怕漏掉其中一个细节。
整整一大本凭证,都是收款方面的凭证,易可欣查了几次,倒过来,顺过去,仔细认真地查,却没有查到。
不可能呀,易可欣揉了揉太阳穴。
“查到了吗?我看你查了好久了。”刘安妮在后面提醒她,心里还是希望她查不到,心里更希望是她挪用了这笔款项。
一个扶弟魔,父母年迈多病,进了大医院,没钱的时候,是有可能把黑手伸向公司的往来账款哟。
“快了。”易可欣不紧不慢地回答,声音里明显有应付的味道,也掺杂着一丝丝的不耐烦。
储物柜里有三个夹子是装凭证的。一个是收款夹子,一个是付款夹子。一个是公司的各项支出和零碎收入。
在收款凭证里一无所获。
刘安妮在后面紧紧地盯着她。
只见她又站起身,拿出另外两个夹子。
几分钟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
二个小时过去。
易可欣依然没有理清什么头绪,找不到好张凭证,只好又回头把收款凭证拿出来找。
“还没有找到吗?都快吃中饭了!”刘安妮料定她是找不到了。
抬起手表,看了一眼,舒服地叹口气,“有惊无险,一个上午又过去了。今天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来了,”
“快了。马上不要找到了。”易可欣含糊地回应她。
“噗嗤”刘安妮一声笑了出来,“易可欣呀易可欣,我真是佩服你,装逼的境界绝尘啊,都查了几个小时了,一张破凭证都没有查出来,是假装坚强还是在拖延时间,我可告诉你呀,隐瞒和侵吞公司巨额财产,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刘安妮说完,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什么。
会计部门的聊天群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什么,什么,那个狐媚子要坐牢?真的假的?”最开心的应该是唐菁菁了,这样的报复结果,简直比杀了她还开心。
“真的呀?造孽哟,年纪轻轻的,就要去吃牢饭,还是因为家里没有钱,扶弟魔不好当呀,累成狗,也不能善终。”欧阳雨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大发,这是要看大戏吗?我怎么隐隐的有种开心的感觉,长得好也没有用呀,没有一个好家境,最后,都是逼上梁山呀。”
……
刘安妮看着评论,一张脸笑得天花乱坠。
陆庭非突然出现在门口,说,“我回来了。”
声音大且柔,易可欣都被吓了一跳。
抬起的眼眸里竟然有些惊喜。
“进去吧,我正有事情找你。”易可欣边说边起身。
见她神色凝重,双眼里全是焦急。陆庭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里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刚刚丁亮没有关死。
陆庭非转身拉开门,满脑子都是易可欣那愁愁的面容。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他把包包递给丁亮,捋起衣袖子,急急地坐下。丁亮接过包包,把她放在沙发的一端,也一脸凝重地看着易可欣。
易可欣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里却写着大大的焦急。她立在那里,并没有去坐,用手抓了抓衣角,“客户说付了三十万的款,没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回退钱,但是,我找了半天,一张凭证一张段证地核对过了,都没有查到那张凭证。”
听完她的话,丁亮的眼眸一下子黑了下去。
陆庭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用手摸了摸太阳穴,安慰她说,“别急,坐下来慢慢说,是哪个公司的,哪个客户。”他说完示意易可欣坐下。
易可欣半边屁股挨在沙发上,愣愣的不敢坐满整个沙发。“就是那个青蛙批发商场的老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查了没有这笔款项的入帐纪录,也没有凭证。”其实,这个责任也不在她,但是,自己是做在这个位置上,说到底多少也还是有点干系。
“其她的会计,都收到了凭证了吗?”陆庭非相信易可欣的为人,她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侵吞公司财产的事情的,就算是到了山穷水尽,她也不会那样做的。
“应该没有,她们有些管生产,有些管布仓的进进出出,只有我一个人,是管这些凭证的。”易可欣如实说出这里面的细枝末节,以便好发现问题,分析问题。
“那就是有蹊跷了,怎么会这么奇怪?”陆庭非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样的事情太小见了,他一时有点六神无主。
“要不,我们去一趟青蛙批发商场好不好,看看是不是他们弄错了。”这句话易可欣说得有些没有底气,声音的音量也明显降底。
“这个嘛,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三十万的货款,又不是什么小数目,客户又怎么会弄错,况且,我们和他又不是第一次合作,这个青蛙,都合作好多年了。”陆庭非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
“那是什么原因呢,总不至于三十万飞了吧,当当就凭证不见了,也好说中,帐户里有钱呀,但是,问题是,帐户里根本没有这笔钱,怎么解释。”易可欣坚持自己的意见,说得也还是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陆庭非用手抓了抓额头前面,那里光光的,一丝丝的头发根儿都没有。
“其实,这个事情呢,我觉得吧,是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收了钱?”丁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其他两个人,瞪大眼球紧张地看着他。
“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是不是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丁亮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词。
易可欣没说话。虽然这个说法可能成立,但是,那也太大胆了吧,总不至于敢收公司的钱,那可是要坐牢的。
陆庭非用手捋了捋了嘴巴,有些不相信的地发问,“难道公司又有内鬼?这太神奇了吧,怎么我一来,就摊上这么多事情,我到底得罪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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