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您在说什么！”

“宗主！万万不可啊！”

姚枟的话像是五雷轰顶一般从尹瑶和大长老等人的头顶当头劈下，他们焦急又错愕的想要阻拦姚枟，就连原本一言不发的林梓寒此时也面色铁青，连宗主都不喊了。

“姚枟！你疯了！”

其他人的劝阻姚枟全都置若罔闻，唯有林梓寒的这句话让她回了头。她以一种意味深沉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不必多言。”

姚枟抬脚往双方之间的空地走去，尹瑶急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宗主！您不能答应他们啊！大不了我们瀛婪宗就还做魔宗啊！我们今天就是真的跟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也不能眼看着宗主您自废武功牺牲自己啊！”

身后的瀛婪宗弟子纷纷应和尹瑶的话，什么六大门派之一，他们根本就不稀罕！如果需要姚枟自废武功才能恢复瀛婪宗的清白，那他们瀛婪宗大不了就还做魔宗！左右这个江湖不过弱肉强食，在姚枟的带领下就是魔宗做这个江湖第一门派也未尝不可！

但是姚枟面对着所有人的劝阻却依然没有改变决定，她看了一眼尹瑶抓着自己的手，对她说：“尹瑶，我意已决，放手。”

“宗主！”

“退下！”

尹瑶第一次想要不顾一切的违背姚枟的命令，如果今天真的让她看着姚枟在她面前自废武功，还不如让她去死。

“宗主——”尹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的手却忽然被拉住，她本能回头发现竟然是龙骁拉住了她。

她的眼神里闪过错愕，“龙骁？你什么意思？”

龙骁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是罕见的崩溃神色，但是他比尹瑶要理智一点，紧紧地抓着尹瑶的手，摇了摇头。

尹瑶脚下虚浮险些站不稳，心中升起巨大的慌乱感和无助感，声音剧烈的打着颤：“龙骁！”

姚枟察觉出了尹瑶抓着她的手卸了力，微微用力挣开后继续往前走去。尹瑶立刻回身想要再次抓住姚枟，却被龙骁手下一个用力拽了回去。

“你放开我！！！”

尹瑶在龙骁手下奋力的挣扎，泪水本能的滑落，绝望的哭喊令身后无数瀛婪宗弟子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眼眶通红。

林梓寒也浑身发凉，最后像是挽留一般的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姚枟！”

但姚枟却丝毫不做理会，此时的她已然走到了空地中央，整个人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希望盛阁主说道做到。”姚枟说。

盛南成目光幽深，沉声道：“当然，姚宗主放心。”

姚枟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盛子期脸上。

盛子期面色沉重，再次对着姚枟几不可见的点了头。

姚枟再没有任何犹豫。

“那便希望在场的各位都做个见证，我瀛婪宗今日便以我为祭重生于江湖，重归江湖正派之列。但日后若是仍有门派辱我瀛婪宗，哪怕本宗主死了，也定不罢休。”

“林梓寒，”姚枟回头看他，在他慌乱的目光中道，“瀛婪宗以后就交给你了。”

姚枟话音未落便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在自己的穴位上点了下去，随后整个人瞬间脱力跪倒在地，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姚枟身后的瀛婪宗众弟子已然尽数崩溃，有人在姚枟说话的时候就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龙骁、林梓寒等人拦下。

这是瀛婪宗宗主的选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无力左右。这也是姚枟的选择，他们知道姚枟为什么这么做，因为理解所以接受，也因为理解所以痛心。

尹瑶的哭喊在众弟子的哭喊声中最为清晰，但此时的姚枟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头重脚轻，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林梓寒此时终于等不了了，立刻准备上前想要将已经自废武功的姚枟带回瀛婪宗的阵营，却不想对面有一个身影比他的动作更快，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急速飞掠至姚枟身边，同时扔下了一个烟雾弹。

虽然他动作极快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人是谁——正是栖风阁的少阁主盛子期。

林梓寒脸色瞬间一变，想也不想就奔至雾中，可雾中早已没了人影。

雾气散去，林梓寒周身腾起暴怒的杀气，拳头握的死紧。

“盛南成！你栖风阁竟敢出尔反尔！”

然而盛南成此时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是真的打算在姚枟自废武功后这件事就了结的，却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举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

“林执事稍安勿躁，犬子的所为盛某事先也不知情，这件事盛某一定会给瀛婪宗一个交代。”

尹瑶被姚枟自废武功的事情冲垮了理智，在龙骁怀里冲着盛南成就破口大骂。

“放你妈的狗屁！你们栖风阁蛇鼠一窝全都没安好心，怕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在我瀛婪宗门前演着一出戏，就是为了害我们宗主！我们宗主自废武功还不够！你们还要把她在重伤的时候带走！盛南成，你们今天要是不把我们宗主还来，我们瀛婪宗就跟你们拼了！”

这件事确实是盛子期代表栖风阁做错了事，盛南成和栖风阁只能任由尹瑶辱骂没有还口，盛南成还冷静的道：

“右护法着实误会我栖风阁了，我门两派虽然之前确实水火不容，但是在真相大白后我栖风阁绝不会再与瀛婪宗作对。盛某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保证，这件事一定会给瀛婪宗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果各位信得过盛某，盛某现在立刻就回栖风阁处理此事。而如果瀛婪宗的各位对盛某不放心，也可以派人和盛某同去。”

林梓寒几乎想也没想就开口，“我去。”

“使不得！副宗主！”二长老急忙阻拦，焦急道：“宗主已经被盛子期带走，瀛婪宗绝不可再无副宗主镇守啊！”

二长老的话瞬间把林梓寒点醒，他的理智回神，脸色极其难看却到底是没再说出要去往栖风阁的话。

“我去。”龙骁沉声开口道。

依然被他紧紧束缚在怀里的尹瑶闻声也开口，“我也去！”

但是龙骁并不打算让尹瑶前去。

“以你现在的理智去了栖风阁难免冲动，还是留在宗门——”

“无妨，”盛南成道：“右护法不放心盛某，那便和左护法一起去吧。两个护法一同前往，应该也不会怀疑盛某还有其他的阴谋了。”

尹瑶是肯定要去的，她看着姚枟在她面前自废武功已经像是杀了她一次一样，更别说姚枟还被盛子期带走，对尹瑶来说就像是鞭尸一般的屈辱和愤怒。

六大门派此次讨伐瀛婪宗的行动像闹剧一般收场，其他四大门派和水月派接连离开了瀛婪宗的地界，尹瑶和龙骁则跟着盛南成以及栖风阁的众人去往栖风阁寻找重伤昏迷的姚枟。

林梓寒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站在瀛婪宗门口良久都没有动作。

身后瀛婪宗的其他弟子也接连离开，二长老在他身后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的喊了他一声：

“副宗主？”

过了好久林梓寒才声音沙哑的开口，“我好像后悔了。”

二长老愣了一下，无声的叹了口气，“副宗主，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箭了。”

林梓寒完全不理会二长老的话，他完全自说自话般的说：“自废武功这样的要求她为什么会答应？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要她回来，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我想要瀛婪宗也想要她，太贪心了吗？”

二长老闻言立刻慌乱的看向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后才放下心来，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想要把林梓寒拉走。

“副宗主！您怎么能在这里说这件事！快快，快回去我们再说！”

但林梓寒却像是脚下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我不要瀛婪宗——”

二长老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声：“副宗主！”

“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们为了今天的结局做了多少筹划和准备，即便和预想有所偏差，但您也不能说出‘后悔’这两个字啊！而且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后悔也回天无力！宗主已经被盛子期带走了！”

林梓寒恍然惊醒，“盛子期！”

林梓寒一开始只顾着生气没有思考盛子期为什么要把姚枟带走，此时二长老说起他才猛然回神意识到了什么——盛子期之前和姚枟一起下山历练了半年之久，后来还有传言说他因为姚枟被盛南成关了禁闭。

难不成他依然对姚枟图谋不轨，今天栖风阁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盛子期的私欲——他想要把姚枟占为己有！

林梓寒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湖底，像是被人死死的掐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心里被人挖走一块一样痛苦，林梓寒眼里露出绝望而痛苦的神色。

如果时光倒流，林梓寒想，他宁愿姚枟永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