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环境影响下或多或少遗留一些问题,国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一座城乃至一个乡村。
变革过后,百废待兴。计划生育的思潮烧遍大江南北,发了狠的高官,赌了咒的市长,轮到县长,不过只剩拍拍桌子骂上几声娘。
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蹲在墙根下抽着旱烟的村长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睁睁看着被抱走的婴孩不住的叹息。
“哈哈,死,你们都得死。你死,你也得死”
“李老六,你个没种的软货,连个疯婆娘都看不住,还能干点啥”村长的吆喝果真有效,不多时,低矮的墙垛子外面传来男人唯唯诺诺的回应,
“村...村长,俺...俺这就把她拉...拉回去,拉...拉回去”
“唉...老天爷,作孽啊!”旱烟一锅接着一锅,被烟丝熏黄的手指不住在颤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亲手葬送的第几个婴孩,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有血,有肉,有感情。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这村子到底是怎么了?自打那场暴雨过后,疯的疯,傻得傻”
“唉...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隔壁二虎家的,整日变得神神道道的,经常半夜三更偷摸往后山跑,那屋里贴的都快赶上牛角道观了!”
“她啊...还不是听了邻村郭瞎子的话,说是村子里招了不干净的东西。得破财免灾,你是没看见,那金山银海是一堆一堆的烧呐”几个婆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嚼着闲话,却没看到村长那愈发阴沉的脸。
李老六的婆娘上吊死了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传遍十里八乡,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上所有人心头。似乎她在向所有人证明,死亡,真的仅仅只是开始。
“狗娃子,你娘没了,可日子还得过下去。”新竖起的石碑带着边角,而跪在墓碑前的少年,任凭村长在那如何劝解,始终双唇紧咬,一言不发。
“我要离开这儿”
许久,少年终于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是令所有人为之一愣。
“离开这?我说狗娃子,村子是你的根儿离开这你能去哪?老祖宗留下的话你全忘了吗?难道你也想和她一样,孤零零躺在这坟圈子里吗?”村长还未开口,蜷缩成一团的李老六来了精神,硬扯住儿子的衣领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和你没关系”扭过头,一丝本不该出现的怨恨浮在少年眼中,像极了一匹嗜血的孤狼。冰冷,嗜血,桀骜不驯。
“妈呀!”鬼叫一声,李老六赶忙松开手,若不是身后还有棵摇摇欲坠的枯树干,恐怕早已瘫倒在地。指着少年,哆嗦着嘴唇喃喃说道。
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雨淋坟,出贵人,可瓢泼似的大雨却是整整下了一夜。而这一夜...
“村长,村长不好了,李老六那疯婆娘的坟头被人挖了”
“村长,村长,快开门啊...”
大清早,看山的张老歪扯着破锣嗓子喊得急切,全然顾不上满是泥浆的裤管还在向下淌着水珠。
“大清早鬼哭狼嚎什么?天塌不下来”破旧的木门掉着木头渣子,红肿着双眼的村长冲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想来心情也是不好的。
“是是,不过,挖人家坟这种缺了八辈子大德的事,谁能干的出来?”
“你问我,我他娘的问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屋拿起那杆旱烟锅的村长跟着出了门。挨了骂的张老歪等村长远去,却是缩了缩脑袋,愣了片刻,直奔后山而去。
巴掌大的村子,村头放屁村尾听,新坟被挖这种事情想瞒是瞒不住的。等村长晃悠悠的走到,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昨天刚下的新坟,泥土还未凝实便被人挖出大半,经过雨水冲刷,露出的大红棺材就被拉开一条缝儿。其余的东西都在,独独少了疯婆娘的尸身。
围着墓穴转了一圈的村长想去寻找一丝留下的痕迹,怎奈一夜大雨过后,却是什么也没剩下。
“李老六和他那楞小子呢?为什么还没来?”村里人都在,独独了李家父子,村长那枯树似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来了,来了”
人群一阵攒动,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依旧那副窝囊样子的李老六慢吞吞走到人前。看着空空如也的墓穴和断成两节的墓碑却是不像往常那样慌张,反倒抓起一把泥土瞅了瞅,沉声说道。
“他还是知道了”
啥?这一老一少是打的什么哑谜?谁知道了?知道什么了?正当所有人都满心好奇而将目光投到两人身上以求得到答案的时候。抽着旱烟的村长猛的咳嗽两声,转头对其他人喝了一声。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得给我烂到肚子里,各家男人管好自己的婆姨,要是让我知道谁嘴上没把住门,把事情抖搂出去,别怪我这村长倚老卖老了。听到了没?”
在所有人印象中这是村长第一次发火,也是唯一一次。只是这火发的蹊跷,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极擅搬弄是非的婆娘们见村长动了怒个个低头不语,生怕触了霉头。男人们亦是如此,虽然心中万分好奇,却也只得耷拉着脑袋对自己说上两句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坟,虽重新被填上。所有人心里却都明白,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遣散了人群,年逾七十的村长蹲在坟头旁抽着旱烟。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后山的方向,一个人枯坐到天亮。
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只是原本完整的手臂此刻却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至于那跟在身后的李家小子更是冷的像一块冰,与平日里那份乖巧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娃子,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艰。穷家富路,这点钱你拿上”看着独自坐在路边发呆的李炼,村长像是在交待头次出远门的孙子。
“不要怪他,这都是命。有些事情从你一开始出生便是注定了的,毕竟李家这一代你是唯一的男丁。好了,车来了,走吧!”村长依旧啄着旱烟锅,只不过浑浊的眼球里却是泛起一丝泪光。
“娃子,走吧!走吧!离得越远越好,但愿不要像...”望着驶远的巴士,村长终究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所有人注意啦!前面有落石,眼珠子转的活球些,这山沟沟里想找人抬你,可不是容易的哩”
“我说,净说些唬人的糟心话。这条囫囵道儿老汉走了几十年,屁事没有一次。要像你说的一样,还能活到现在”
“那只能说明你这老倌腿脚好,狗刨的比石头快”
“哈哈”
听着售票员和同乘的客人逗闷子,缩在行李堆后面的李炼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只有村子大。
“滋~”老旧的巴士随着刺耳的摩擦开始剧烈抖动,正当所有人以为快要散架的时候。前面抓着方向盘猛踩刹车的司机一把推开窗户,伸出半个脑袋冲着外面破口大骂。
“你们这不知死活的后生佬儿,不知道这条路不安全,万一老子没看到你们,碾压过去,以后逢初一十五还得送上一些钱财。想死莫挡道,滚远些...”
“啪”
司机的话戛然而止,只因车挡风玻璃上被人丢上一块碗口大小的山石。那个时代的车远比现在脆弱,承受不住石头的力道,整块玻璃随着密布的裂痕“啪”的一声碎裂。玻璃碴儿掉的哪哪都是。
“嘿,这几个驴粪球子,等老子抓到你们,非得揍的你满面桃花开。”本就窝火的司机见爱车被砸更是火由心起,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却被后面的售票员死死拉住。
“干什么,拉我干甚?我要让这几个后生娃子长长记性,松开”
“你这憨子,这条路可是阴阳路,莫不要得罪这些...”售票员的话说的隐晦,说完,还不忘盯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只是坏了块玻璃,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知,刚想再劝解一两句却发现那司机早已走下车,挽着袖口气冲冲的往前面走去。
“哎哟!这可是闯了大祸了”不过是愚昧心性的妇道人家,本就气短,如今更是连吓带急直接腿一蹬,眼看就要往后倒。
“嘿,大妹子,这是咋地了?”车厢里本就拥挤,这售票员的体格又着实不小,砸翻了好几个魁梧汉子这才堪堪止住。。
“谁?敢占老娘的便宜?给我站出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第三条腿”平白被吃了豆腐,这女人竟也忘了开始的担忧,站在车厢里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见她如此泼辣,一时间所有男人哪还敢伸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生怕给自己惹了麻烦。倒是刚才好心帮扶的那几个,一个个眼底带笑,至于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