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之内,晴空万里。
无云无雾,天气甚好。
正值夏日,纣王与妲己在寿仙宫、摘星楼上夜夜笙歌,时时燕舞,通宵达旦,酒醉不眠,十分快活开心。
而西面的军营之中,却连绵大雨,水涝成灾,处处泥泞不堪,三千军士出营行走都很困难,更莫说演习军阵,训练武力。
有的营账不堪积水而塌,马匹受寒冻病,军士们也颇有怨言,士气不振。
晁田等将军对此一筹莫展,惊惶不当。
那位偏将也曾质问李元,让他休得兴风作雨,故意祸乱,却被李元轻飘飘的一句“天时自有天定,岂会由我而变?”给堵了回去。
而晁田、晁雷两兄弟略通行军打仗,本不是什么善于治理之贤者,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祈求老天速速停雨。
这二人对李元也逐渐变得有些敬畏起来。
话说这一日上朝,李元同晁田、晁雷二人一齐到殿,百臣俱至,位列文武,等候纣王。
候不多时,见纣王匆匆而来,神色又惊又怒,气色不佳,众官不知其故。
“宣武成王黄飞虎,亚相比干。”
二人乃是一武一文,两大肱骨,自纣王听信妲己之言,设下炮烙之刑,丞相商容因此辞官回乡之后,朝中便以此二人为首。
黄飞虎、比干闻言出列,拜于,李元在后聚法力于双目之上,细细观之,只见其头顶均占了商朝一番气运,大如车盖,护佑二人。
而二人的气息也与商朝国运息息相连,来来回回地吞吐融合,互相滋补,关联甚是密切,一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这些气运散而不聚,似烟似云,徒有其型,这是由于他们不通运用之故。
享受国之气运,一般分有三等。
第三等,是气运如水雾,缭绕在上,这往往是普通官员,积攒功劳所得;
第二等,是如黄飞虎、比干两人这样,气运冲天,如云盖于其顶,自可趋利避害,震慑邪鬼;
第一等,则是能将国运上应天星,顺朝代之变化,一举一动都关乎国之绵延。
纣王所享受到的国之气运,便是商朝第一等的;
——只是王朝之气运又是分润人族之气运,是以每当王朝衰败之时,人族气运便会偏向于选择另外的“真命天子”,而王朝气运一去,便处处是逆天而行,自然不能长久了。
气运运转之道,大抵如此,从古到今,上下四方,人族气运选中的一边往往顺风顺水,一往无前,非人力可当之。
然而要预料“天命”究竟在何方,天地大势如何运行,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或许唯有高高在上的圣人才可计算了。
李元心中在暗思,纣王却已对黄飞虎、比干二人说话:“二卿,今日升殿,异事非常。”
比干问道:“有何异事?”
纣王道:“分宫楼有一刺客,执剑刺朕,敢问何人所使?”
黄飞虎总管国家兵戈之事,宫廷禁卫也自是当他所职,他大惊失色道:“岂有此事?”
随即他便问:“昨日是何人值守?”
中有一人,官拜总兵,名曰鲁雄,出班而答:“昨日是臣宿殿,并无奸细。此人莫非五更随百官混入分宫楼内,故有此异变?!”
随即刺客又被推上殿来,自有旁边的宠臣费仲讨去勘问了。
李元看得明白,此刺客乃是妲己与费仲故意收买,用来陷害中宫姜皇后的细作。
苏妲己想将姜皇后取而代之,却又无个原由,所以安排了这么一出阴谋,欲使纣王废掉姜皇后。
然而刺客还未审问明白,晁田晁雷却又出列道:“禀陛下,近日朝歌军营连日大雨,天气反常,军士苦不堪言,恐是有妖道作祟,故意为之!”
众官纷纷朝这二兄弟看去,看他们面白色淡,精神不振,言语间中气不足,看起来是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纣王正为“刺客之事”而记挂,哪里顾得什么下雨不下雨,当即道:“朝歌近日有妖气出现,这是前些日子李道长交待过的,此事交给李道长去处置便好。”
晁田晁雷两人当即愣住,他们上奏,就是想说李元以大雨祸害军营,可纣王显然却无意了解,只是一句话将他们打了回去。
李元这时亦上前,说道:“我稍后便去处理此事,令大雨停下便是。”
纣王点了点头:“嗯,有劳道长了。”
晁田、晁雷二人茫然互视一眼,有些呆住,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悻悻地退下了。
李元拱手道:“军士之苦,如梗在心,那我便先奉命先去停雨了。”
纣王道:“请去。”
李元施礼挥袍而退,也不顾晁田、晁雷,径直走出九间殿去了。
······
朝歌西面军营。
李元正盘坐在军营中央,大雨不停,淅淅沥沥地滴在他的身上。
苍蒙的烟雨和天色混在一起,全都挂在高高的空中,难分难解,分不清楚哪里是云,哪里是雨。
军士将他围成了一个圆圈,像是瞧热闹一般,对着他议论纷纷,指手画脚。
“他在干什么啊?”
“这不是咱们新来的将军吗?”
“他在这里傻坐着淋雨干嘛?”
“........”
“........”
兵营中本来就连绵阴雨许久,军士们满腹怨气,此时全借着看热闹的这股气一齐发泄了出来,化为满天的直言碎语,萦绕在上空。
“我刚才听见了,是这位李将军在向上天祷告,说是不忍看将士们受雨涝之灾,所以在这里打坐三日,恳求大雨停下!”
“那若是大雨一直不停呢?”
“李将军说他便会也一直这样打坐下去,直到雨停风止,云开日出!”
“将军这是要以诚心来感动上天啊!”
“对啊.......”
任凭周围之人如何议论,李元只是闭目盘坐,仿佛在接受雨点的抚摸,苍天的洗礼。
说来也怪,从中午到下午,不过两个时辰,雨势真的也就慢慢地缓了下来。
李元终于睁开眼睛,抬头望望天色。
周围的兵士们也感觉到雨在渐渐地减小,兴奋地大叫起来。
李元起身,对着众人大声道:“此雨由来无端,然而终会停下。明日我会向天子请命,待到雨彻底停下之后,发放资源,重建兵营!”
他的声音洪亮无比,一下子盖过了其他兵士的议论欢呼声。
“将军诚心感天动地!”
“李将军真是仁德之人啊!”
兵士们又纷纷称赞起李元来。
此时,军营之中,那位与李元作对的偏将却突然道:“假的!都是假的!这大雨本就是这个妖道所求,现在他不再施术,所以雨停而已,大家莫被他骗了!”
李元尚未说话,一旁的兵士已先道:“哪里有什么求雨的神仙?我知道你看不惯新来的李将军,但也不能如此针对他呀!”
偏将怒视四周,道:“谁?谁在说话?站出来!”
那说话之人还没找到,其它地方又有声音冒出:“你是晁田将军的亲信,当然不愿意承认李将军的功绩,我昨日还听到你们在一起商量,今日上朝要怎么对付李将军的?!”
偏将道:“你.......”
李元走到偏将身前,取了他腰间的剑,说道:“无妨,大家畅所欲言,我保证他绝不敢动手!”
于是兵士们将自己十天来积下的怨言全都倒了出来,对象正是“不合时宜”的偏将,后来甚至扯到了晁田晁雷二人身上。
他们平日里本来也不敢这么对上级说话,但有的人却借着今天的气氛,一口气将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若我们的李将军真的会求雨,那我们岂不是有福气了?”
“是是,有个会求雨的将军,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李元微笑着与众人一一答话,态度也不似偏将那等傲慢,于是众人更加对新来的“李将军”信服起来。
随着与众兵士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李元本已觉得自身所得的商朝气运愈加稳固,牢靠,但东方忽传来一阵异动。
旁人不觉,他却感应到乃是国家气运动摇之象,让他不由朝那方望了过去。
那个方向所指的正是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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