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匠?
这声音我不会听错,肯定是这条街上的表匠。
而且他离开之前说过,今晚会有东西来拍后门,难道是怕我应付不来,所以过来帮忙了?
我正琢磨着,那个人走了出来,正是表匠。
只不过在他的手里,拿着桃木槌和一面打更用的铜锣。
看到这两样东西我明白了,他应该不是专门来帮我的,而是打更转到这里了。
这条破街正经东西没有,稀奇古怪的糟粕倒是遍地可见。
就比如——打更!
以前我根本想不通,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走街串巷的更夫,不是闲得蛋疼就是吃饱了撑的。
后来我才明白,这条街不是正常的街,住在这里的人也不是正常的人,所以做不正常的事情才是正常的。
就像现在,正常人看到黄大仙儿躲都来不及,表匠却硬凑了过来。
而且听这口气,若是黄大仙儿给不出个满意的结果,很可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完了。”
站在我身后,老烟头儿发起了感慨。
“什么完了?”
“还能是什么,装爷爷那家伙呗,一会儿就得装孙子。”
“老烟头儿,你比我年岁大几十轮,见识也多得多,这表匠到底什么来头?”
当年爷爷只说住在这条街的人都不简单,可具体怎么个不简单,却从未细说过。
“想知道?”
“嗯。”
“问你爷爷去。”
“我……”
看我要发火,苏梅过来圆场道:“少爷,您就别难为老烟头儿了,不是他不想说,是真的不能说。一旦说了,老爷非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左右您都接过了咱家的买卖,迟早有了解的那天。”
这话,听得老烟头儿连连点头,末了扔给我一句话。
“这样吧,等哪天我觉得活腻歪了,就告诉你。”
“二家小鬼,你对我很感兴趣吗?”
这时,表匠一步步走到了我跟前。
“焦叔,感兴趣的事儿咱以后再说。我觉得您还是先找那黄大仙儿聊聊,免得一会儿跑了没处追。”
对于表匠,我了解的有限,只知道他姓焦。至于年龄、过往、家世等等,全都是一概不知的。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对我很好,非常好。
跑?
闻言,表匠朝旁白瞥了一眼:“就算我借它俩胆儿,你问问它敢跑吗?”
“不敢,不敢。”
现在的黄大仙儿,就跟面对流氓的小媳妇儿,吓得说话都带着颤音儿。
“敢动不?”
面带不屑,表匠又问。
“感动,感动。”
黄大仙儿连连点头:“小的怎么都没有想到,您会亲自出来迎接……不不不,是您会现身见我,十分的感动。”
“有病。”
表匠骂骂咧咧:“别说你现在没脱皮化人,就算有天长出了人脸,你也是个缺心眼儿的大傻逼。”
“是是是,您说的对,我就是缺心眼儿,我就是傻逼。”黄大仙儿点头哈腰,就差直接跪下了。
“那你就说说,怎么缺了,又怎么傻了?”
显然,表匠是跟黄大仙儿杠上了,而且是毫不留情面的死杠。
“我……”
黄大仙儿楞楞,讨好着说道:“我缺就缺在不该过来传话,我傻就傻在过来之前没有打听清楚。要是知道您在这儿,我宁可去死都不会过来。要是您没什么吩咐,我现在就滚,滚得远远地。”
“先把它放了。”我指了指人脸耗子。
“是是是,马上放,马上放。”黄大仙儿点头,还捋了捋人脸耗子的毛,“鼠老弟,刚才都是玩笑,千万别忘心里去。”
“你可拉倒吧,我压根儿就没你这样的哥。现在,我就想回西厢房去。”
落地之后,人脸耗子一溜烟儿没了影子。
而这时我也发现了异常的一幕,原本站在后院中的那些灵物们,此刻都不见了踪影。
就连身后的老烟头儿和苏梅,也都离开了。
而这,也是让我愈发好奇了。
看着我长大的表匠,到底是个什么人?
“焦爷,我可以走了不?”
“你今晚是来找谁的?”
“找,找他。”
黄大仙儿伸出爪子,指了指我。
“那不得了,你找谁,谁说了算。”
表匠说着,直接坐在了门墩上:“小黄啊,老子不想多管闲事,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上的压力。老子坐下来呢,跟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关系,单纯就是累了。所以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
听完表匠的话,黄大仙儿的眼睛里都泛泪了。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说,跟个二傻子一样愣在了原地。
可我心中清楚,焦叔留下来就是给我壮门面的,所以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敲打敲打它。
“我问,你答,如何?”
“这个……”
黄大仙一只爪子挠头,显然不情愿。
“妈的……”
表匠啐口唾沫,就要有所动作。
“行行行,你问我答,你问我答。”
黄大仙儿吓得,后腿都软了。
“妈的,硌死我了。”
从身下摸出一块石头,表匠直接扔了出去。
“您……”
这下,黄大仙儿的眼泪直接掉出来了。
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感激的看过表匠,直接问道:“你今晚过来,是不是为了那封信的事情?”
“是。”
“刚才的话,是不是警告我不要做这笔买卖?”
“对。”
“刚才你又说,是帮别人带话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
“到底说不说?”
“不是不想说,是真不能说。”
“焦叔?”
不得已,我只能看向表匠。
但这次,他却沉默了,思索一会儿朝着我摇了摇头。
“不见,这事儿以后再跟你解释,不要问了。”
“为什么?”
“因为问了它也不会说,或者说它不敢说。而且,就算它不顾死活说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焦叔,这又怎么讲?”
表匠看看我,笑了笑:“不见,你承于祖业做了相灵师,那么你应该清楚,什么是万物有命,万物有灵吧?”
“我清楚,可这与它说不说有关系吗?”
“当然有,而且是直接的关系。”
表匠点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听我一句劝,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有些东西知道太多没有益处。相反,还会对你产生深远的不良影响。你只需谨记祖训,顺着相灵师这条路走下去,总会有明白的那天。”
“好吧。”
我点点头,决定不再追问。
一来,从小到大,表匠都对我很好,这次也一样,我相信他是在为我着想。
二来,他刚才的语气是带着叮嘱和警告的,而且里面还藏着极多的信息,现在的我不能贪多而嚼。
可如果是这样,难道真要放弃开张后的第一笔生意吗?
“为什么要放弃?”
听完我的顾虑,表匠笑着摇头:“到手的买卖,岂有不做的道理?否则的话,你还当什么相灵师?”
“可是……”
我依旧心有不安,这黄鼠狼敢跑过来敲我家后门,显然是有恃无恐的。
尤其是想到刚才逼问它受谁指使,连表匠都劝我不要再问时,更是忐忑了起来。
“不见,你把心放到肚子里,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有人敢暗中阻挠,老子去拆了他的老窝。”
“焦爷,这话可说不得啊?”
我还没有所反应,旁边的黄鼠狼却急了,而且焦急当中还蕴藏着深深的恐惧。
“为什么不能说?有何不能说?”
表匠问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黄大仙儿敲了一声锣。
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它跟不要命似的,磕起了头。
见此,表匠说道:“替我带句话给那位,不要把手伸的太长。二家什么生意该做,什么生意不该做,还轮不到他做主。”
“我把话撂在这里,若是这笔生意他敢介入,老子不仅要拆了他的窝,还要跟他分个高下,决个生死。”
“不见,天亮之后,你就去解决那个驼背人的事情,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妈的敢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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