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清辉铺洒在小镇的长街上,早春的阳光一点点驱散了深夜留下的寒凉。
提着水桶前往水井汲水的妇人,拉着板车上街出摊的小贩,还有捧着书本在门外读书的青雉蒙童。小镇的居民已经三三两两走上街头,给这原本清冷的清晨增添了几分暖意。
小镇拱桥与长街交汇之处,有一家面点摊子,二十年的老招牌。很多小镇的居民都会在早上来此处吃上一碗清粥,再添上几个包子,配一碟酱菜。吃饱喝足,再开始一天的生活。
面点摊子的主人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男人精壮,妇人也是丰腴。老板站在案桌后,卖力地搓面揉面,再将一张张擀好的面皮里填上肉馅,粗糙的双手灵巧地将面团捏出一个好看的圆褶,再一一放进笼屉之中。男人的目光全都放在手中的面上,桌外的人来人往,吆喝呼喊全都不进他眼,似乎手中的家伙什就是他的一切。
木桌间奔走的老板娘是个八面玲珑的妇人,每一个坐下的客人她都会上前唠叨两句。来这里的客人也大都早就和那妇人极为熟稔,基本都笑着搭上几句话,对于那个揉面比读圣贤书还要专注的老板倒是不约而同地视而不见。
“这位公子,看您面生,是外地人吧。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溪涧镇啊?”
妇人将年轻人点的粥和包子送到桌上,看着这个虽然衣着粗陋,但偏偏样貌俊朗且气质出众的年轻人,笑着问了一句。
坐在桌前的麻衣青年喝了口粥,抬头看了一眼那站在桌边的妇人,脸上也挂起了一丝微笑。
“大姐好眼力,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贵宝地。赶了一夜的山路,走到镇上早就精疲力尽,正巧在桥上看到了大姐家的铺子,所以寻思着过来把肚子填饱。”
妇人似是对年轻人称她大姐倍感欣喜,掩嘴窃笑。风情万种地瞥了青年一眼,转身又取来一碟酱菜。
“公子真是嘴甜,我这人老珠黄的老妇人哪能当你一声大姐,叫婶婶还差不多。一听公子言语,便知道是个有学问的读书人。我这摊子可是二十多年的老字号了,在这溪涧镇也是远近闻名,公子尝尝我家这秘制酱菜,再吃上一口白粥,绝对让公子日后念念不忘。公子要是不着急赶路,就在我们这小镇上歇歇脚,明个早上再来大姐这吃粥,大姐给你多送个包子。”
笑着应付了春光满面的妇人,麻衣青年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铺子后面揉面包馅的男人。而那个从来都全神贯注扑在案桌上的汉子,竟然破天荒地停下了手,侧头看了青年一眼。似乎这个让自家老婆笑口颜开的俊俏后生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过仅仅只是瞥了一眼,汉子就再度回头专心对付起手上的面团来。
年轻人似乎未曾注意到汉子的目光,喝完了手中的粥,将碗放下。伸手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搁在桌上,便起身离去。
离开了面点铺子,卓宇明沿着小镇的长街悠闲地逛了起来。路过一家开门早的裁缝店,进去转了两圈,买了两件面料尚可的衣衫。花的钱自然是林老汉临别前留给他的。
林老汉离开前放在桌上的那支玉笔,乃是一件仙家器物,而且正是那储物法器。卓宇明拿到玉笔后,以术法打开禁制,里面就有林老汉留赠的一些世俗钱财以及几块修道中人所用的灵石。虽然数量不多,但好歹也够他一小段时日的开销,至少不至于为了些身外之物发愁。
溪涧镇不大,不过多时,卓宇明便从东面的石桥走到了长街的尽头。小镇的西边,乃是三口水井。井水清澈甘冽,小镇上几百口居民一直都是在井中汲水吃用。
在三口水井南面,有一颗高耸挺拔的老松。茂密的松枝下,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汉子身材不高,却精悍粗壮,一张国字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汉子站在树下,一双眸子正盯着在井边张望的卓宇明。
“公子来自何处,到这溪涧镇又是为何?”汉子见卓宇明转身向他这边看来,便主动开口询问。
“在下从东边来,只是路过贵宝地。来此处也不打算停留,稍稍买几样东西就会继续赶路,先生不必多虑。”
卓宇明早在面点摊坐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揉面的汉子一身观止境的修为。然而看他身形壮硕,骨节粗大,应当还是个术武双修的武者,并且一身武学造诣只怕更在炼气修为之上。
汉子听到回答,点了点头。
“这个小镇一直以来都不太欢迎外乡人,尤其是修炼中人。公子如果只是赶路经过,还请尽快离开。小镇的北边,有个算命的瞎子,也是修炼中人,公子若是想打听些消息,可以去找他。不过希望公子在镇上不要显露修为,若是仗着修为欺凌百姓,那公子可能就走不出这个小镇了。”
汉子说完话,转身就走,也不做任何停留,只剩下一脸茫然的卓宇明呆呆站在原处。
卓宇明得了汉子的“提醒”,也是哭笑不得。既然小镇上也有同道中人,那就顺便去问问路吧,毕竟此时的虚灵界与三万年后的虚灵界在地界划分上只怕多有出入,找人问清路线,倒也省的走弯路了。不过这个观止境的汉子说话口气倒也是真硬,自己当下好歹也有金丹修为,真要是自己恼火出手,凭他这估摸着不到金刚境的武夫,怕是怎么也讨不到好吧。看来汉子口中所言让自己走不出镇子,大概是仰仗他提到的那个算命瞎子了。
摇了摇头,卓宇明便朝着汉子所指的北方走去。以自己元婴境的神识,先前竟然没在这方圆不过十里地的小镇上察觉到任何修道之人的气息,这个所谓的瞎子必定是个境界高深的前辈了。看这小镇一片宁静祥和,想必也是个隐居的世外之人,或许是游戏人间,红尘炼心。自己反正并无半分恶意,想来对方也不至于刁难自己。只要别像那个卖包子的武夫那般不近人情便好。
小镇的正北,乃是一片菜市,一帮贩菜老农和杀猪屠夫聚集之处。
菜市向西五百步,一个身着老旧黄道袍的老者正佝偻着蹲在一块青砖上。瘦骨嶙峋的老人闭着早就瞎掉的双眼,双手拢袖。后背斜插着一把几乎秃了的拂尘,身前支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板。木板上面铺着一层满是污渍且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布上画有一方八卦,周边再就是一堆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在老人的身侧还有一支长竹竿斜靠墙面,竹竿上系着一面白色旗布。
上书四个古篆大字,通晓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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